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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少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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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早起,王母果然是大好了。吃饭时,还未等王进提起想再多住几天的事头,史太公已经先说起来,“老夫人应该是已经无碍了,但是旅途劳顿,所以张大哥最好还是再多留几天。”
  王进见史太公父子俱是慷慨之人,便不再隐瞒,“不瞒太公,小子本姓王,单名也是个‘进’字,原是禁军枪棒教头,因为恶了上司高太尉,便带了老母往西边去投靠故旧。路上怕追兵,便用了个假名,实不是有意欺瞒太公。昨日得太公父子相助,小子便知太公是那等可以托付之人,才把实情相告,万望太公海涵。”
  史太公哈哈一笑,“王大哥多虑了,我看你一片孝心,必是良善之人,在这庄上只管住着,老夫乃这乡里的保正,庄上收留几个人不是什么大事。”
  王进母子都是起身行礼。
  史进却没有一起吃饭,原来是他每天早起都先去后院练功。史太公听说王进曾是禁军教头,吃完饭便拉着他去后院看史进练武,想请他指点指点史进。
  两人走到后院,史进正在耍棒,看起来确实是花样迭出,洋洋洒洒,这大冷天的竟然打了赤膊,身上花花绿绿一片纹身,场面确实好看。
  史太公笑道:“我这儿子从小就爱舞刀弄枪,一路来总有请了八九个有名号的枪棒师父教过,他也是有天分的,把师父们的本事都学了来,这身武艺在十里八乡也排得上号。他又是个仗义洒脱之人,因为曾经请了东京来的高手匠人在身上纹了九条龙,所以人就送他个绰号‘九纹龙’。教头你是京城来的行家,待会正好指点指点他。”王进口称惭愧,不过也是应承下来,算是报答他们父子收留之恩。
  等史进耍完这一趟棍法,史太公便把他叫了过来,“大郎过来,有好事与你说。”
  史太公遣走了旁边几个从人,将王进的事与史进简单说了。史进听完便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样子,“张大哥,额,不是,王大哥,我是好久没遇到对手了,你陪我打一场如何?”
  王进拱手道:“昨夜之事多谢大郎仗义相助,无以为报。我看大郎也是爽利之人,就实话实说了。”
  史进摩拳擦掌,“无妨无妨,要是看出来什么毛病只管说。”
  王进便道:“大郎这一路棒法好看是好看,却不中用。真碰到行家,却是破绽百出,要是没猜错的话,这棍法应该是学自跑江湖的好汉吧。”
  史进听到这话,气得满脸通红,“中用不中用,总要打过一场再说。”回头就去兵器架上取棍棒。
  一旁的史太公笑呵呵道:“教头勿怪,他就是这么个急性子,又好面子,平常在这附近也确实难逢对手,听你这么说,他是着恼了。不过教头猜得却是不错,之前请的师父确实都是路过庄上的江湖好汉。”
  说话间史进已经提了两根棒子过来,一扬手,丢了一根给王进,“我们手底下先见了真章再说。”
  王进接了棍子走到了院中,摆了个旗鼓,示意史进来攻。史进正是年轻气盛,适才听王进说自家功夫只是花架子,端的是一腔怒火,一出手便用了全力,棒子一扬,带着风声就扫向王进。
  王进见状,手中棍子只是一拨,便荡开了史进送过来的棒,连带着将他身形也带偏,然后跟着一戳,已然戳中了史进胸口,再一用力,史进便站不住脚,一跤跌坐在地。史进傻傻坐在地上,脸色一阵变换。
  王进还以为这一跤折了史进面子,少年人没法接受,便劝解道:“大郎身架好,基础也不错,只是学的路子差了。不过也无需担心,只要路走对了,假以时日,武艺必能再进一步。”
  史进也没说话,翻身起来,纳头就拜,“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心中还恼怒万分,不曾想教头所说却原来丝毫不差,我那些路数,自以为高明,还真是中看不中用。恳请教头收我为徒,还望教头答应。”史进是个武痴,要不之前也不会找那么多师父,这时见识了王进武艺,哪有不喜的道理,心里只是盘算,无论如何也要把王进留下来。
  王进本就感激史进父子收留救母之情,正愁无以为报,便扶起史进,“大郎这是干啥,赶紧起来。你这性子也是仗义豪爽的,我虚长你几岁,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大哥’,拜师的话语却休要再提,只要你愿意学,能教的本事大哥绝不会藏私。”
  史进大喜,立马跪下拜了一拜,“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史太公也抚掌笑道,“教头只管安心住在庄上,无需担心上面的人再来寻麻烦,偌大个庄子,多一两个人,没人发现得了。”
  王进回屋跟王母说了这事,王母点头道:“做人必要知恩图报,这事做得好。太公也说得对,我们就先住在这里,只是做事小心些,不要给他们惹来麻烦。等风头过了,史家大郎也教导得差不多,我们再去西边投奔老种相公去,男子汉大丈夫,一身好武艺,去了边关,总能一刀一枪搏出个封妻荫子。不能因为我这把老骨头耽误了你。”
  这番逃亡之旅,让王进存了避世不出的心思,盘算着就是一辈子待在史家庄也是不错,让老母亲跟着东奔西跑,实在是不孝顺。虽然男儿心思总是向往金戈铁马,纵横天下,但是为了唯一的亲人,这些舍了也没关系。
  接下来几个月,王进便留在了史家庄,倾心教导史进功夫,刀枪棍棒,十八般武艺,能教的莫不倾囊相授。而史进也是勤学苦练,因为底子好,悟性也不差,武艺果然大进。几个月相处下来,受了王进的影响,史进的火爆性子也收敛了不少,这让史太公老怀大慰。
  这日已是端午,史家庄上好不热闹。史太公父子都是宽厚之人,庄客们的日子过得舒坦,逢着节日,许多庄客送来各种土货之类应节的东西。史太公也喜欢这种热闹场面,晚上摆了酒席,与众人共度佳节,兴致上来就多喝了两杯水酒,史进送他回房时他已经有了醉意。谁知因为年纪本就大,又加上饮酒,史太公这一觉竟然就没醒来,第二天众人发现时已是回天无力。
  王进帮着料理了史太公的丧葬事宜,之后的日子也是照旧,除了教史进练武,便是帮忙管理庄子。
  不过王进却是记得,按照《水浒传》书里原版的故事,史太公应该没这么早过世。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就有可能带来一场龙卷风,因为他的到来,这个世界也发生了偏离原来故事进程的变化。
  几日后就是中元节,史进琢磨着要为老太公好生做场法事祭拜一番,想起太公生前最爱吃兔肉,便叫来庄上的猎户李吉,吩咐他多上山几趟,看看能不能抓几只肥兔回来。
  这李吉是个吃不得苦的,平日里不愿下力气伺候庄稼,只靠着庄后这少华山讨生活,猎到东西换来钱米后,便又窝在家里整日喝酒酣睡。也是他捕猎本事不差,这少华山又是山高林密,猎物也多,所以这些年下来,李吉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听史进说完,李吉便摇头,“好叫大郎得知,不是小人不愿意做这事,而是根本没法做。”
  听到这话,史进眼睛一瞪,“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惫懒性子,我家太公往日对你也是多有照顾,这番叫你猎几只兔来,你也推三阻四。”
  李吉大喊冤枉,“大郎,太公往日情分,小人哪里敢忘,只是最近这少华山上来了一伙强人,听说连官兵都被他们打跑过,小人哪有这个胆子上山,万一碰上这伙强盗,可是命都没了。”
  在一旁的王进心里一动,“那你可知道这伙强人是何来历?”
  “小人前几日去县里卖山货时,恰巧看到官府贴的告示,这才知道山上来了这伙强人,要是不知道这事,还去山上转,万一碰到他们,那就可能掉脑袋了。记得那告示上说,这山上有三个头领,一个叫朱武,人称‘神机军师’,最是足智多谋,排兵布阵很有门道,就是他带着这伙人几番打败了去围捕的官差;另有一员头领叫杨春,外号‘白花蛇’,功夫高强,使一口大杆刀,不知多少官兵命丧其刀下;还有一个头领,唤作陈达,绰号‘跳涧虎’,一双铁腿,能踢死虎豹,手中一条点钢枪,也是厉害得紧。”
  王进闻言暗想:这些个天罡地煞终于开始一个个地出场了,只是不知最后迎接他们的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那边厢史进却是怒不可遏,“什么狗屁军师,要是敢来史家庄,定叫他蛇变死蛇,虎变死虎。”说完就叫人去敲锣打鼓聚集庄客。
  老太公过世后,保正的位子便由史进接过来,这么一招呼,呼啦啦来了小二百号人。
  史进先是对他们讲了山上有匪的事,接着便分派每日在庄外巡逻的人手,又规定众人隔一日便来操练一番。各家总有几件刀枪棍棒,器械是不愁的,又加上有王进在这帮忙,教民壮们一些军阵之法,等强人来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不知进退。如果强盗下山来犯,看到这些庄客们阵容齐整,想必也要掂量下能不能讨到便宜。
  操练数日之后,便有了效果,庄客们列阵时看上去也已有模有样,至少唬人是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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