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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商丘臣老早就起来,洗漱一番,装模作样的研习下经艺。
早有婢女为其准备好了沐浴之物,还是如往日一般先泡了白云庙绝不外传的药草温泉,光这一桶沐浴药物,就是元京外城农家小户一年的开支,据说这种草药可以强筋健体,增强经脉活力。
穷不练武,富要从文,这些并非只是随便说说。
练武结束之后,商丘臣就去和母亲请安,仿佛昨晚的事情根本不曾发生。
“你这惫懒猴子,昨日把你爹气的不轻!娘亲好说歹说,劝住你爹,你也无需认错,但别再做些表面功夫。
日后就称病待在家中,不考个功名出来,休想再出此门!不然你爹可是要打断你的腿,再将你逐出家门!”
梁氏见到幼子,想起丈夫多年来从未如此暴怒,也是怒由心生。
“母亲,你素来知我无意功名!父亲如此,我也知道是我前日受太子邀请赴宴,喝了两杯马尿,意气风发,才得罪了四皇子。小子以后再也不敢,还望母亲垂怜!”
商丘臣一脸楚楚可怜之样,拉着梁氏的手轻轻摇动,饶是习惯如此,自个此时也是一身鸡皮圪塔暗起,是否太过做作。
“马尿?倒是贴切,你也学的那吟风弄月的落魄士子,尽灌黄汤!惹出这天大的灾祸!”
梁氏佯怒道。
“我垂怜你,你父亲可是要锤死你!”
梁氏说罢也是转怒为笑,一脸爱怜之色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幼子。
商丘臣见母亲不再板着脸,不由笑道:“母亲如此才是最好,说说笑笑,才可青春永驻,容华永存!娘,你这一笑,孩儿望得呆,父亲若在可是要丢了魂的!”
“你这嘴,从小甜点吃多了,满嘴是蜜!要是你兄长,也如你一般,那娘亲我就愈发无憾了!”
说罢梁氏秀眉微蹙,似乎是想到了,那读书过于清苦,性子却过于冷淡的长子。
商丘臣也是注意到母亲面上细微的变化,故意岔开话题,讲一些市井传闻笑料给母亲听。
“母亲,你可知道有的人为何嘴里会蜜如油?”
商丘臣笑问,一边拽着梁氏之手,如儿时般大肆撒矫,再者他现在也确实只是个少年。
梁氏正色一笑,暂时撇开思绪,望着眼前更多像自己一点的幼子。
“为何?”
梁氏笑眯眯地问道。
“因为他的嘴,就是一朵花,自产自成,供给自足,根本无需蜜蜂来采撷。”
商丘成一时开怀而笑,仿佛此时的母爱是昨晚的情场失意的补偿。
“我就没见过哪一种花自成蜜汁,比蜂蜜甘甜的?需知采得百花成蜜后,才有人间甘如甜!”
梁氏浅浅酒窝,一笑生花,倒是让商丘成看呆了,此刻他想到昨晚文余音的浅浅一笑。
梁氏见状,故作佯怒:“怎么香云,玉竹的嘴上的蜜汁还未吃够?倒是如此痴呆?”
商丘臣回过神来,稍显尴尬,到不想老娘居然会开起自己的玩笑。
此时清姑昨夜的种种举动又涌上心头,商丘臣暗骂自己一声,与娘亲说话,居然想到昨晚那半老徐娘的风韵。不过话说昨晚清姑的香艳姿势,还真是令人回味无穷。
“娘,你就别打趣我了!要说这些的话,早该为兄长物色一位嫂子,免得他终日呆在国子监,过家门而不入,倒是有些圣贤风范。”
商丘成举起挡箭牌,之前梁氏所云之事,估计是香云,玉竹在她面前倒了不少苦水,可是当时她们也愿意被自己采蜜啊?
“原来都是老爹安排在我身边的暗哨!绝对碰不得。”
商丘臣边回母亲话,思绪却飞到了天南地北。
“哎,你兄长就不必说了!他好似不是我生的一般,不与我们亲近,与你外祖那边也无话可说。我倒是想帮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嫂子,可他一脸淡然地回我,‘孩儿年幼,婚事迟些再提’!”
梁氏说到此处,语气模仿大儿子,模仿得惟妙惟肖,就差不是商尧臣自己亲口说出。那表情完全不似四十出头的妇人,带着些狡黠,又有些可爱,更多的雍容华贵,完全满足了商丘臣对熟妇与少女的期盼幻想。
商丘臣沉吟片刻,缓缓叹出口气,回道:“母亲,你如此动作,儿子都误以为你是哪家闺中的少女在此。儿子假若早生三十年,一定对母亲俯首称臣!”
梁氏一听,俏脸一红,伸手往商丘臣头上做势劈来,刚要落手到他脑袋上,忽而停住,又笑骂道:“你这小冤家,倒反来说娘亲,让为娘又想起当年与你父亲邂逅的日子!就该让你父亲打你一次,没大没小的惫懒模样。”
商丘臣佯作挨打样子,回道:“风姿出众也有错?母亲,当日父亲和你相遇的第一日,你与我分说一回?来日我儿孙满堂,以后我也好与我儿女分说他祖母曾经的风采。”
“你这惫懒货!娘亲我永远貌美如花,你是说我会老而糊涂,缺牙少齿吗?那不如娘亲现在就死了,也省的被你两个冤家气死!”
梁氏才笑着,又忽然神情黯然,再看看小儿子一脸心疼的模样,又稍稍勉强撑笑。
“要你说,我自个会与我孙儿细说!省得让你添油加醋,说三道四,却说不清个所以然!”
梁氏素手捂嘴,轻笑起来。
商丘臣心内微微一叹:“只要娘亲不想到兄长,她就是世界上最美的母亲!”
二人闲谈一会,不觉间就过了个把时辰。
商丘臣暗想:“糟了,今日可是白云庙礼拜祖师之日,巳时一刻,准点拜祭,这要去晚了,颜面不好看不说,那莫老倌怕是要给我脸色。”
想罢,与母亲分说之后,换套磊落青衫,就出门往白云庙赶去。
早晨的太阳竟也是无情,这才春日巳时不到,日头就微微灼人。
“哟,商老二!你给本公子站住!”
一声大喝,倒是引得街边商贩,路人侧目。
商丘臣一人刚出青云道,往南一里来到崇宁街,就迎着一群鲜衣怒马的仪仗队伍。
叫住他的正是当朝驸马王寿之子,元京四大纨绔之首——王举。
路人看清后居然是这等人出行,赶紧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不敢再袖手旁观,以免遭来无端祸事。
“唉,你别跑啊,我看见你了,你也看见我了。兄弟一场如何不打招呼就走?”
王举赶忙拍马追上,商丘臣见避无可避,只得回首拱拳笑道。
“世兄哪里话,小子这不是要赶着去白云庙吗。”
王举一脸怒气,正要说话,商丘臣赶忙打断。
“世兄你看,我也算白云庙莫老道三分之一个亲传弟子,你是知道,那老家伙门风极其严厉。
我虽然是俗家弟子,今日正是道观里拜祭祖师爷的日子,我若去晚了,老家伙不传我武艺是小事,万一与我爹说我不尊师长,那我就最少一年不能出门了!”
商丘臣一脸无辜,王举虽怒他见自己如避虎狼,但细细一想也是如此。
王举转怒为笑道:“你商老二就是做贼心虚,昨夜定然是在文余音那里吃瘪了,不好意思见我这个结账的人。现在作罢也行,我自不会与你计较,但晚上还得你做东,请我们这伙人一次,这事才算完。”
“世兄果然料事如神。一定,一定!”
商丘臣微微无奈,只得承认昨晚之事,顺便应承了他的要求。
“哈哈,你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男追女,隔重山!没有水磨工夫,还学人泡妞?我送你,看看这可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你家风甚严,这些玩意你极少体验过,来不?”
王举拍着胯下约两米高的赤色如火的雄俊马匹,俯视而下看着商丘臣一脸嘚瑟地说道。
商丘臣仰首看着他,余光将此马瞄了个遍,暗自夸一声:“好马!”
一脸鄙视且嫌弃地看着王举,而后转身,展开身法,几个纵身就消失在街头。
王举见状一呆,啧啧称奇:“这小子真有你的,跑的比兔子还快,这倒是把坐骑钱都省了。真不知你爹这么专营为国,而不去享受,为的是啥?”
说完王世子勒转马头,领着众人,大摇大摆地去了。
白云庙乃是落霞山白云观于元京的分支,位于外城南边高耸的区域,倚着香山而建,整个香山几乎都是白云庙道士的地盘。因为皇后崇信道教,白云观也是道门三大宗门之一,且能人辈出,无论庙堂之上,江湖之中皆深得赤金国子民的信服。
莫德年过七十有余,因练就道门玄功,现在还如一个四十左右的清逸道人,深宫内的皇后得知以后,异常痴迷此功法,为保容颜不老,也就为白云观大开方便之门。
莫德五十多年前,凭着一身“荡云决”,叱咤江湖。这“荡云绝”乃是落霞山白云观的至高武学典籍。内练道门浩然正气,内劲偏柔,大成之后浩瀚如汪洋,一波接一波,后劲无穷。
莫德从此江湖无敌手,再加上白云观本属道门三宗之一底蕴深厚,在当年可是如日中天。
直至二十年前,莫德封剑归隐,出现在元京白云庙之内,整日枯坐,偶尔出来传经讲道,为山门招收弟子,有他坐镇,拜师求道的人络绎不绝,白云观也是人丁兴旺至今。
商丘臣能拜得如此道门翘楚为师,梁家与商家自然出了不少力,不然以他幼稚年龄根本不可能拜此人为师,因为他早已多年不曾收徒。
商丘臣上了香山,直奔庙宇而来,两位守门道童倒是识得这位俗家师叔。
“小石头,仪式可曾开始?”
商丘臣随手擦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子,再将一方丝巾放入怀中,笑眯眯地望着眼前这个敦实的老成童子。
“再过半刻就要开始,师叔祖你快快入内,不然是要受罚的。”小石头一个道揖。
“额,那就不与你闲话了,前段时间我应你的丹青笔墨,明儿自会谴人送上山来。”
说罢商丘臣脸色一紧,脚步快速挪移,朝内而去。
小石头与一旁年纪略长的童子,相互瞥一眼,眼观鼻鼻观心,腰背挺直,一人各立于庙门一边,不再说话。
香山后山,树影错落,云雾缭绕,鸟鸣蝉动,幽幽几间屋舍独立此处,倒是愈发显得出尘。
“小臣子,祭拜完礼为何不下山而去,倒是跑来此处消遣?”
一道人眉目雅致,身形挺拔,伫立于一间简陋草屋前,一动不动,遥目看着正方远处密集细小的俨然屋舍。
商丘臣躬身行礼:“给老师请安!”
而后嘻嘻一笑:“老师倒是惬意,身居凡俗之地,心怀幽静之意,小徒羡慕得紧。”
商丘臣说罢,莫德清逸脸上无忧无喜,仿似未曾听见他所言一般,朗目熠熠生辉,又举目看着上首远处的亭台楼阁。
“惫懒小子,如何在为师面前大放厥词。”
莫德转身回望商丘臣,目光如炬,看得商丘臣心内咯噔一抖。
“可还记得,你才上山一年,我便要你去落霞山白云观潜修十年,我之前所言,现今依然有效。”
莫德眼神渐渐变得清澈如水,微微一笑问道。
“师傅说笑了,小徒只为俗家弟子,那是父命难为。白云观我倒是早想一游,奈何出身官宦家门,看似自由身,实非自由人呐。”
商丘臣身子这才感觉轻轻一松,犹似挣开了枷锁一样,作揖正色说道。
“呵,与你说话,倒似不像师徒,而如知己。你虽为少年身,束发之龄,但这语气老成又非做作。但总在这俗世厮混,难成大器,枉费光阴而已。”
莫德幽幽说道。
“老师所言,莫非您年轻之时,也如这般?我可是听闻传言,当年的‘青衫磊落白云阙,衣袖偏偏荡云决’。不知此言是否为江湖谣传?”
商丘臣嘻嘻一笑,一脸恭敬地望着眼前老道。
莫德一笑:“惫懒猴子,居然剑指为师。也罢,快说来此作甚?今日还是不讲道传经之日。”
商丘臣清清嗓子,拱手说道:“老师见谅,前日我于赤水南岸,临摹了您老房内正中壁挂之上的字画。”
商丘臣微微抬眼,余光瞅着莫德脸庞,眼见老道脸上并无波澜,咽了咽喉咙接着说道。
“‘归去来兮辞’五字真言,小徒只临摹了一个‘归’字,笔锋无滞,毫不拖泥带水,约有四五分相像。”
“还望老师见谅,我将此处的真传墨宝,画龙如画蛇,实在是有不敬师长之罪,请您责罚。”
商丘臣说道此处,喘口气低着头一脸诚色。
“画龙出蛇,倒也罢了,只怕如蚯蚓短虫!”
莫德半眯的双眼内闪过一丝讶异,一晃而逝,他就此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商丘臣幽幽说道:“蚯蚓俗称‘地龙’,老师如此抬举我,小子实在受之有愧。”
“快滚!或者留在此处,陪我打坐数月,我自会与你父亲分说。”
商丘臣听见莫德此语一出,慌忙中摇手施礼,脚步生风一溜烟奔下山去。
许久时分,莫德才发出声轻叹,接着眼睑下垂,闭目站立。
傍晚时分商丘臣才回到商府,老远便看见一人从马上下来,将马交给门前仆役,那人扭头一观,却已望见不远处的商丘臣。
商丘臣见避无可避,上前拱手施礼:“兄长回来了。多日未见,弟给兄长请安。”
那人面目与商丘臣九分相似,面皮白皙俊美,白玉长袍金丝饕餮纹,踏云靴被绣袍半遮,腰间一柄水纹样式的长剑,剑把上的五色丝穗迎风飘散。
“弟弟从何处归来?”
商尧臣银冠及顶,由一根青黑簪子穿过,及腰的长发乌黑且整齐,丹凤眼眸内嵌着两颗灿若星辰的眼珠,他微微抬手而后笑着问道。
商尧臣也就比商丘臣矮了寸许,其他基本一样。
“今日是白云庙祭拜祖师之日,弟从香山归来。”
两人在一众仆役目光之下,进了商府朱漆大门,往内而走。
商尧臣难得地再次问起:“父母近来,身体可好?”
商丘臣回道:“老样子,母亲倒是常提起你。”
商尧臣语罢,恢复一副云淡风轻地样子:“我沐浴之后再去和父母请安,你自便。”
说罢往自己内院缓步而去。
商丘臣一时无语,望着他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大感无趣也朝着自己房内走去。
晚宴之时,还如往日一般,只是今日商尧臣难得回来府上,商丘臣故意闭口不言,也好让父母与兄长说话,自个吃好饭,坐了半晌,向父母兄长赔了个不是就回了自己房内枯坐。
商丘臣回到屋内,只见桌上放着一封书信,他拆开信封只见其上写着“醉八仙酒楼,不见不散。兄,王举。”
商丘臣拿着书信,往屋子外走去,笑道:“香云,这书信是何时送来的?”
香云与玉竹在不远处喂着亭子边上挂着的白鹦鹉,以及身下一群群冒着头争食的鱼儿,扭头时已见商丘臣来到面前。
香云行礼道:“门子小楚早送来了,只是你刚才进去并未发现,倒是现今才看着。”
玉竹冷声笑道:“不发现也才好,发现之后又出去花天酒地。等老爷问起,我们这些下人,里外都不是人,说实话遭人恨,说真话又怕饭碗都被人踹了。”
香云听罢,对着玉竹使眼色,玉竹装作未看见,脸色倒是愈发冷艳。
商丘臣见状,也不生气,上前挽住玉竹手腕,笑道:“奇怪了,某些人墨醋喝少了?”
说罢就要近身去玉竹脸颊上嗅一嗅,玉竹慌忙挣脱手掌,并双掌推他,只是怎么推,眼前这公子也是纹丝不动。
“呸,别来和我套近乎。外面的清官丽人曲唱得好听,吟诗作赋且玲珑善舞!哪像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丫头,文不成舞不就。”
玉竹赶忙退后,既然推不开,自己就避开他,一双杏花眼对着商丘臣怒目而视。
商丘臣扭头望着香云笑道:“这可不是醋坛子打破了?在外花天酒地,你亲眼所见?那在家里与你们就不算倚红偎翠?”
说着又要往玉竹靠去,端地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模样。
香云秀眉微锁,这边玉竹已然寒声说道:“我们又算哪门子的红翠?要去就去,别再这里做样子,看着心窝子憋得慌。”
商丘臣正色道:“若是我不出去,姐姐嘴上的胭脂可否让我尝上一口!”
玉竹听见此语,脸上如寒梅绽开一般笑道:“来呀,就怕你没这胆子!”
商丘臣正要上前一亲芳泽,玉竹冷不丁地冒了句:“老爷说不定马上与大公子就要来到此处,考究你经艺文章,届时被他们看到,我最多不过被逐出府外,倒也让你眼不见心不烦,或许反而称心些。”
香云见商丘臣脸上已无嬉戏之意,微微跺脚,上前拽着玉竹,也不知该如何分说。
商丘臣理也不理二人,二话不说就转身朝屋内而去,接着房门紧紧闭上。
香云呆呆地望着房门,玉竹也是咬着嘴唇默默流泪。
“我说你又是何苦来哉。老爷、太太不过吩咐我们二人,时常劝慰公子好生读书。你看你,仿似自己亲弟弟不争气一般,好言好语不会说,尽说些冷嘲热讽。”
香云转身,拉着玉竹的手,一阵梭摩。
“听我一句,这是个不听劝的。但性子又极好,你上那去遇见这样的人?在他面前,千万别提大公子,大家且相安。”
玉竹听罢,双目悠悠,望着远处的阁楼,轻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