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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中道而止 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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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永丰九年(瑞纪二一七年),东南大水,涣江决堤,民多饿死,韦奚郡人相食。
  ——《华夏格胡史集·南华卷·食货志》
  左浩钧马不停蹄地行了一夜,抵达景明宫时已是次日中午。
  景明宫位于紫极城西边的尚思苑深处,又称“西宫”,建于前瑞太德年间。西宫本是夏季避暑的别宫,大原建立后,太祖齐绍元喜欢在此起居,而非正宫启明宫,久而久之,西宫便成了他的常居宫殿。齐硕桢延续父亲的习惯,也常住在此,甚至还在这里开御前会议。
  薛顺领着左浩钧来到侧殿,殿内空荡荡的,除几张紫木桌案外便没什么光鲜物件了。齐硕桢倚靠在左边的桌案上,脸色十分困倦,像是许久没有休息。
  躬身行礼后,左浩钧开门见山,将在筠县查粮、霍洪检举以及陈禹棋谱等事尽数汇报给齐硕桢,慷慨激昂,字字句句如同雷鸣一样回荡在空旷的殿中。随后他又分析列举郭璧、李沛之嫌疑,并申请增派羽章卫人数,突查棋谱中另四县的常平仓。
  齐硕桢闻言并无太大反应,只是凝重地望向左浩钧,什么也不说。片刻寂静后,左浩钧意识到情况不对,立马收起激动的表情,恭敬等待。
  又过半晌,齐硕桢终于开口,可一开口就让左浩钧诧异万分:“毅峰,筹粮查案之事先停一停。”
  “为何要停?”左浩钧刚压下去的激动又被掀了出来,“臣昨日在筠县盘查之事迟早会传到旧党人耳中,此时若不乘胜追击……”
  “毅峰!”齐硕桢脸色一凛。
  左浩钧意识到自己失礼,立马止声。
  齐硕桢从桌案上抓起一摞文书,缓缓走向左浩钧。
  “昨日传来的消息,上原出兵打下了赤霞关。”他将那摞文书举在左浩钧眼前,喟然道,“全是今早递上来的奏疏,无一例外都在控诉上原王谋反。”
  左浩钧大惊失色:“思义出兵北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硕桢有着同样的疑问,他从那摞文书里抽出一封函递给左浩钧:“知道你不信,朕一开始也不信,你自己看吧!”
  那封函件是一张经过侦闻司解密抄录的呈报函,函上写着:“二月初一夜,锦门营突袭赤霞关,赤霞破。”
  忐忑不安的情绪瞬间淤积心口,左浩钧只求儿子谦裕此时不在锦门营,就算在营中也不要与这场战斗扯上关系。可远在数千里外的他怎会知晓,这场赤霞关之战正是由他的好大儿发动和指挥的。
  左浩钧缓缓合上信函,屏住气道:“陛下,臣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有何蹊跷?”齐硕桢望向他。
  左浩钧侃然正色道:“未经天子授权就向外族出兵是谋逆大罪,上原刚遭奇旱,齐硕桥是有多糊涂才会在这个时候行此大不韪?落一个谋逆的罪,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他这人确实狂妄自傲,但绝非糊涂莽夫。”
  齐硕桢登时一默,喃喃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侦闻司递送来的情报又作何解释?”
  “侦闻司归太尉府管,朱大人或许知道其中缘由。”
  左浩钧这么讲是想暗示侦闻司的消息不实,在没搞清楚自己儿子是否牵扯进去之前,他只能尽力拖延齐硕桢对此事的定性。
  然而齐硕桢却没上他的套,神色笃定道:“这种事情朱逊没胆子作假,构陷藩王的罪名他担不起。”
  见此计不成,左浩钧只能往回找补:“也不是说朱大人有意构陷,只是这事来得如此突然,又过于荒诞,单凭一封密报很难弄清事情的原貌。”
  齐硕桢若有所悟,又问左浩钧:“近两年你与思义可通过书信,知道他都在琢磨些什么吗?”
  “臣与他未通过书信。”左浩钧答道。
  齐硕桢双眼微闭,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说:“知道吗,毅峰,最近朕总是想起我们三个在同舟学院的那几年,每天就读读圣贤书,闲了就去后山打猎,那时的日子多平静,再看看现在,朝内朝外都不安生。”
  “天降大任于英雄,自是苦其心志,劳其胫骨。英雄尚且如此,何况明君圣贤。”左浩钧朗声接言。
  齐硕桢呼出口气,张眼道:“就是不知道古往今来的明君圣贤有没有这么一个不守分的弟弟呐!朕也不奢求当明君,只求天下安定,民康物阜,若思义真的打了北夏,谋不谋逆权且不谈,华夏两族必会增添战火,民不聊生。朕是大原皇帝,后世之人不会说他齐硕桥无道,只会骂我齐硕桢无能!”
  “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置齐硕桥?”左浩钧试探着问。
  齐硕桢沉声说:“无论实情如何,筹粮的事情都得缓一缓了,现在朝廷里全是控罪上原的声音,朕不能和整个朝堂对着来。”
  “可是陛下……”
  “朕意已决。”齐硕桢摆手打断道,“你奔波了一夜,回府休息去吧。在筠县的羽章卫朕让硕检去召回,至于你说的那个仓监,朕会让他一并带回来,你就别操心了。”
  天空布满阴云,沉得令人压抑,左浩钧失措地回到合芳院,只觉隐隐头痛,犹如尖锥钻磨天灵盖。直至入夜,他的头痛也未得缓解,明明疲惫得不行,却始终无法入眠。
  宁秋思给他点上安神香,沏上一壶红玉侯放在床榻旁的木几上。他抬头凝望过去,轻声道:“有劳夫人了。”
  “王爷不舒服吗?”宁秋思婉言问道。
  左浩钧撑起身子倚在床头,皱着眉说:“头有些疼,硬是睡不着。”
  宁秋思瞧他心里有事,又问:“是不是圣上安排的差事碰到了困难?”
  左浩钧摇了摇头,脸色相当沉重:“若只是差事有困难就罢了,现在是连思仁自己也犹豫了……”他叹了口气,“这才来凌京几天呐,我已经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看着夫君眼中的迷惘,宁秋思斟上一杯茶,劝慰道:“王爷,咱是来给女儿送亲的,又不是到朝廷谋仕途,雅儿大婚后咱就回东岭了。圣上交代的事情,能办自然是好,办不了您自当也尽心尽力,可若是圣上自己不想做了,您又何必忧愁呢?”
  左浩钧没有去端那杯茶,沉声说:“之前还可以这么打算,但现在不行了。有密探消息称,上原私自出兵攻打了赤霞关,而裕儿就在最前线的锦门边关服役,如果此事定性成谋反,裕儿又恰好在军中,那我们还离得了凌京城吗?”
  宁秋思登时怔住,手中的茶壶也差点滑落。“圣上他……知不知道裕儿在上原军中?”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应该还不知道。”左浩钧话里带着七分肯定。据他判断,如果齐硕桢事先知晓,中午在景明宫时便会责问左浩钧,就算不直言问也会想办法试探,不会毫不问及。
  “但是纸终归包不住火,思仁知道是早晚的事情。”他又补充了一句。
  宁秋思脸上挂满了焦虑:“这该怎么办呐……”
  “唉,都怪我当时心软,没有将这个逆子关起来!”左浩钧忽地猛拍床边木几,杯中茶水溢出大半,沿着木几腿流到了地面。
  宁秋思立即拿出手帕擦拭,随后补斟了茶水。
  “裕儿不是统帅,就算参与战事也是服从军令,尚有辩解的机会,我担心的是派去找裕儿的人都没了消息。谷修齐是正月初五出发的,李大南、戚老四和莫老三是我们抵达沐阴县那天出发的,这些都是王府精锐,身经百战,做事从不拖沓,他们定是遇上麻烦了!”
  左浩钧只叹世事难料,毫不由人,当初他费尽心思筹划,就是要与中原、上原都不牵扯,可如今却稀里糊涂地都牵扯上了。
  苦恼半晌,左浩钧突然想到了齐硕华,那日在茶铺,她断言谷修齐回不来,定是知晓一些内幕,说不定会念及旧情,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自己。可转念一想,齐硕华真的还心存旧情吗,当年自己那么无情地辜负对方,纵使死上百次千次也弥补不了,自己又有何脸面去求她相助呢?
  不管怎么样,次日清晨,他还是来到了钰楚长公主齐硕华的住所——倾月宫。
  倾月宫院景别致,假山堆叠,形态各异,几缕清泉从石缝潺潺流出,汇聚成溪涌入一潭翠碧清池。左浩钧走过青石甬道,晨风带来一丝久违的香气,他抬眼望去,只见三五株青玉兰树立于石桥旁。回忆倏地涌上心头,还记得那个爱带青玉兰手环、总是笑嘻嘻跑到他面前的少女有多么的可爱,当初他是多么地坚信,这便是他左浩钧未来的妻子。
  随行的侍女止步于内院垂门,前来接替的是两名更为年轻的侍女。左浩钧跟着二人往里处行去,忽见一个熟悉身影迎面而来。
  “王卫户?”左浩钧惊讶道。
  那人正是王晏,还穿着办差时的黑漆革甲,想必是刚刚抵京。
  王晏也是怔了一下,随即抱拳行礼:“卑职见过王爷。”
  素闻瑞朝的皇族女子好养面首男宠,本以为只是前朝礼崩乐坏,谁曾想今朝也未能摒除。左浩钧登时板起脸,没再回应王晏,径直向内堂行去。
  走进内堂,门后是张檀木架底的宽幅屏风,左浩钧绕过屏风,只见齐硕华端庄大方地坐在堂中间的木椅上,手边的木几上是些杯碗碟盘,上面还剩着些茶水和点心。她怀里有只入了眠的金花小奶猫,在左浩钧进来时惊醒,喵呜喵呜地叫着。
  “真没想到,王爷竟会主动来见我。”齐硕华嫣然一笑,将金花奶猫递给侍女,然后遣退左右。
  待侍女都离开,左浩钧才开口,酸溜溜地说:“我也没想到,堂堂钰楚长公主的内院竟会有男子出没,还真有公孙瑞之遗风。”
  齐硕华娥眉微扬,凝望向他:“王爷是生妾身的气?”
  “长公主自己的名声,我何苦操这闲心。”左浩钧面不改色,语气中却透着不齿。
  齐硕华也不觉羞愧,轻言道:“妾身一深宫遗孀,还不能找个年轻郎君陪着说话了?我倒觉得前朝遗风挺好,男的养姬妾宠奴,女的养面首男宠,很是公平。”
  左浩钧脸色一黑,登时词穷。
  却说二人当年诀别后,万念俱灰的齐硕华迅速下嫁给了一名上原将领。只可惜当时战事吃紧,成婚不足十日,那将领便随军出征,待战争结束却已是具白骨。之后的齐硕华没有再嫁,始终孤身一人,整日与花草猫狗作伴。诚如她所言,深宫寂寞,找男子相陪不足为奇,何况她身为大原长公主,就算伤风败俗也轮不到一个藩国王爷来指责。
  “行吧,寒暄也寒暄了,王爷今日来有何贵干?”齐硕华端起木几上的茶水,优雅地含了半口。
  “想与长公主聊聊那日在沐阴茶巷里未说完的事情。”左浩钧说道。
  “我记不得那日聊的事情了。”齐硕华目光移向一旁。
  左浩钧见她刻意回避,当即靠近几步,眼神深邃地看着她:“硕华,你莫要敷衍我,你定是知道内情才会来提醒我,对不对?”他急声问,“我当时没承你的情,是我不对,今日来我就想知道,当时你说我派去上原的侍卫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他是出意外了、被人给谋害了、还是遇到其他什么事了?背后有无人指使、何人指使、目的又是什么?”
  齐硕华蹙眉一叹,带着浓浓的怨气:“适才还讥讽长公主豢养男宠,现在就叫我硕华了,左毅峰,你以前可不这样。”
  左浩钧没有接言,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在回答你的问题,如何?”齐硕华提议道。
  “你想问什么?”左浩钧问。
  “能有什么,还不是二十三年前的那件旧事。”齐硕华倏地哀愁起来,“我大哥和你弟弟到底生了什么过节,父王为何执意要杀大哥,我要知道整件事的经过。”
  左浩钧胸口一阵撕痛,低喃道:“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我都该释怀才好……”
  “释怀?当年那件事让我同时失去至亲和至爱之人,你教我如何释怀得了?”齐硕华恨恨说,“不是谁都可以像你一样薄情寡义!”
  “罢了……我讲与你听便是。”左浩钧苦笑着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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