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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芷澜正在宿舍里温习功课,接到了姚敛的电话。姚敛对她说道:“上次你说需要帮忙可以找你,现在有个事儿需要你帮助,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芷澜问他什么事,姚敛说道:“我有个表妹,来我们家暂住几天,明天是周六,她闹着要我带她去一趟博物馆。我一个人看着她太费神,而且我一个男人全程带着她也不方便,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可以跟我一起照看她一天。”
芷澜说道:“没问题,明天是周末,我们没课,我跟你一起陪她去博物馆。”
姚敛说道:“那太好了。”说罢跟芷澜约定了第二天在博物馆门口见面的时间。
第二天,芷澜从学校出发,乘坐公交车前往博物馆。离目的地还有2个站的时候,一个年轻男人上了车,坐在芷澜的对面。就在芷澜完全没注意的时候,他从怀里掏出相机,对着芷澜,“咔嚓”拍下了一张照片。这时公交车到站了,男人优哉游哉地收起相机,走到后门下车。
芷澜回过神来,赶紧追了下去,拦在男人面前,问道:“你为什么要拍我?”
男人说道:“因为你的气质很独特,在这座城市里很难找到一两个像你这样的女孩儿,所以我情不自禁地想把你记录下来。”
芷澜说道:“把照片给我看看。”
男人打开相机,伸到芷澜面前,说道:“你看,很美吧。你的表情有一种淡淡的惆怅,就像在想着一个远去的朋友。”
芷澜说道:“可以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吗?”
男人说道:“当然可以,它是属于你的。咱们互相留个手机号,到时候你把你的邮箱发给我,我把照片发给你。”
芷澜和男人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芷澜正要和他道别,男人说道:“是我害得你从公交车上下来,现在要等下一班才能上去。我没有理由抛下你自己走了。我在这儿陪你等下一班车来,看你上车。”
芷澜微笑着点了点头。她重新上车,坐完了最后2个站,来到博物馆门口的时候,看到姚敛和他表妹已经在等着了。芷澜说道:“不好意思,路上遇到点儿事儿,比我们说好的时间晚了一点。”
姚敛说道:“没关系,我们也没等多久。”
芷澜弯下腰对姚敛的表妹说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表妹说道:“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姚敛拍了拍表妹的脑袋,说道:“小如,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芷澜笑了笑,说道:“你好,我叫张芷澜。”
表妹说道:“你和我哥一样,叫我小如就好了。”
三人来到博物馆的大厅,这里有里面各个展馆的简介。芷澜对小如说道:“你看看,想去参观哪个?”
小如说道:“我想去看那个讲旗袍的。”
姚敛说道:“你这年纪还穿不了旗袍,要不咱们先去看看那个讲古琴的,你要是看得感兴趣,让你爸妈给你买个古筝来学。”
小如说道:“我没说我要穿旗袍啊,我就是想看看嘛。”
芷澜说道:“好,咱们就听小如的,先去看旗袍展馆。”
到了展馆里,小如在从古到今各式各样的旗袍间跑来跑去,芷澜看着民国时期旗袍精美绝伦的花纹缝制和巧夺天工的剪裁,也自心醉神迷。姚敛说道:“你看,旗袍最初始是被设计成这个样子,现在还是做成这样,除了衣领和袖口有些微的调整,大体上都没有变化,现在人们还是觉得它很美。一样事物能保持不变的姿态,征服变更的时代里人们日新月异的审美,真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芷澜说道:“是啊,造成这种奇迹,是因为从一出生开始它就达到了顶点,往后的时光里只要一直保持自我,就无从被超越。”
这时三人来到了展览的结尾,这里吊挂着许多明星穿着旗袍的大幅海报。小如仔细辨识着她们的面孔。姚敛问道:“小如,你认识几个?”
小如走到最右边一张底下说道:“我认得她。上个月我和爸爸妈妈去看电影,有个女画家就是她演的。但是她在电影里没有穿旗袍。”
芷澜说道:“每个人在不同的场合都会穿不同的衣服,就像你在学校要穿校服,今天和哥哥姐姐出来就穿了花蝴蝶的连衣裙。”
小如说道:“但是她在电影里很漂亮,穿旗袍不好看。”
姚敛说道:“一件最普通的衣服,也是有人穿好看,有人穿不好看,何况是旗袍呢。有些人穿上了旗袍,就像浑身散发着光芒,让人忍不住去注视她,有些人穿上了,就只是一件普通的衣服。”
芷澜搂住小如,说道:“等你长大了,也会有成千上万的服装给你去选择,也许有一套衣服,它不是名牌的,更不是最贵的,但你穿上以后,会发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自己,就像你哥哥说的,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那时候,你就穿着那套衣服,去见你心爱的男孩吧。”
从博物馆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12点了。姚敛事先想好了一家餐厅,要带着二人前去。三人行走到中途的时候,小如在一家雪糕店前站住了,再也不肯挪动脚步。两个大人只好陪她进去。姚敛在柜台前看了看,这里的雪糕都是极大份的,三人好不容易选完了雪糕,小如说还要个蓝莓酱软欧包,又说要个芝士烤华夫饼。姚敛正犹豫要不要给她买,芷澜说道:“干脆再来个披萨和芒果瑞士卷,咱们中餐就在这儿解决得了。”
雪糕店里顾客稀少,三人在靠窗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了。小如专心致志地品尝着雪糕,似乎眼前的一切已与她无关。芷澜微笑着对姚敛说道:“坐在这里吃着雪糕的感觉真好,看着这些食物,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姚敛不太爱吃雪糕,但怕融到手上,只好一口一口地吃下去。他对芷澜说道:“童年的记忆和美好的事物联系在一起,是一件幸福的事儿。我小时候的课余时间都是守在房间里,我爸常年在外面做生意,我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跟小如现在的样子一样,不关心外界的事物,包括我。我那个时候不明白,人为什么必须一个人面对时间和空间,面对昼夜交替和房间里一成不变的摆设。后来长大了,依然没有人能在你身边长久地停留,这个时候我懂得了,路要自己走,沉闷的和枯燥的也只有自己去经历,去感受,不要奢望别人能为你分担。”
芷澜说道:“你说的这种感觉我也有,但那是暂时的。我们身边总有人离开,也总有人到来。人低着头的时候看到的是灰暗,但抬起头偶尔也能看到光明,那时候我就很愿意和别人分享,不管他是亲密无间的朋友还是普通不过的路人。就像现在,也许小如一个月之后就会忘了我,但她的记忆里已经留下了雪糕的甜蜜和面包的松软,我相信这种回忆会一直伴随她长大。”
姚敛笑了,说道:“今天一定会在小如的记忆里留下美好,希望她长大后回想起童年,总会记得哥哥姐姐陪她坐在雪糕店里的这个午后。”
这天周三,老张和同事刘律师在律所里值班,离中午12点下班还有好几个小时,刘律师就找借口早退了。对此老张毫无微词,他知道律所不会有人来,就算有人来了,也不会获得任何业务上的进展。他一个人坚守到底就好了,没必要让人陪着自己消耗时间。老张听律所的人说过,刘律师私下里正在联系一家大型计算机公司法律部的职务,只是那边还没有完全谈妥,所以这边也没有正式辞职,毕竟每个月还有微薄的半薪。老张也曾想过自己要不要参照刘律师的做法,但他总觉得做不到。一方面,他在这家律所干了这么多年了,早已将两者的命运捆绑在一起,他不愿意在律所濒临倒闭的时候自己离它而去。另一方面,经过这几次客户流失事件,他对自己的信心大打折扣,他不知道在一个陌生的公司里能不能生存下去。时针即将指向12点,律所里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氛,但老张坚持坐在原位,不提前离开哪怕是一秒钟。就在这时,一个女人走进了律师事务所。
前台简单询问了几句,就把女人带到了老张的办公室。老张请她坐下,问道:“女士,您怎么称呼呢?”
女人说道:“我姓童,叫童笛。”
老张说道:“童女士,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童笛说道:“我是一家小型化妆品公司的创始人,我们公司是去年才成立的。刚开始经营得还比较顺利,但从今年开始就陆陆续续遇到一些麻烦。”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文件,向老张介绍她们公司的状况。
老张耐心地听她说完,问道:“你们公司有多少员工啊?”
“不到十人。”童笛说道。
老张点点头,说道:“根据我的经验,像你们这种规模的公司,在创业初期遇到这些问题是很正常的,关键看怎么解决。如果我们能达成合作,我们会帮助你们公司把问题逐个击破,辅助你们走向下一个更广阔的阶段。”
童笛说道:“如果这样,那是最好了。不知道您针对我们这种情况是怎么收费的?”
老张拿出一张表格,用笔划出其中一项,递给童笛,说道:“您看看,划出的那一项就是我对你们公司收费的标准。”
童笛看了良久,默不作声,老张在旁问道:“是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吗?”
童笛摇摇头,说道:“这个价格有点儿太高了。”
老张笑笑,说道:“在我们律所服务的客户里面,您的公司规模算最小的那一档,问题也相对容易处理,所以收费已经是最低的了。两年前我们服务过一家成熟的化妆品公司,可以向您透露,他们头一年的法律服务费用就是你们整体费用的5倍以上。”
童笛说道:“我并没有质疑你们收费的合理性。我的意思是,这个数目对我们公司来说有点儿压力。毕竟我们公司是初创,从去年下半年才刚开始盈利,今年又遇到诸多问题,资金实力相当有限。就算我能拿出这笔钱支付您的律师费,我们的工厂可能就要停产了,或者要被迫降低生产标准。”
老张说道:“这也确实是个问题。”他泡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童笛,说道:“说句题外话,我最近看了一些报道,很多你们这种小型企业都是夫妻共同创办的,带动家族里的人致富,不知道你这家公司是不是也是这样?”
童笛说道:“您说的这种企业确实有很多,但我们这家不是。这家公司是我一个人创立的,我单身未婚。公司里的员工也不是亲戚,都是面向社会招聘来的。”
老张放下茶杯,说道:“这也难怪,你一个女孩子家带领一个公司也不容易,我也不想给你造成太大的经济负担,但我刚才报给你的价格确实不能再低了。这样吧,我去和所里协调一下,看能不能给你个分期付款,起码不影响你们正常的生产。”
童笛说道:“那太谢谢您了。您看我下次什么时候过来?”
老张说道:“一个星期之后,也就是下周三,我会在事务所里,到时候您直接过来找我就可以了。”
芷澜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从教学楼走回宿舍的途中,手机里接到一个叫“甄至伦”的人发来的短信。芷澜想起来,这个甄至伦就是上次在公交车上用相机拍她的那个人,两人分别后互相留了手机号码。甄至伦的短信写道:芷澜小姐,请把你的邮箱发给我,我把你的照片发给你。芷澜把自己的邮箱发给了他。回到宿舍后,芷澜打开电脑,看到邮箱里收到了上次被拍的那张照片,还附了一段话:照片只是冰山一角,我想了解全面的你。给我一个下午的时间,让我看到你不同的样子,拍下你的喜悦和悲伤。我的住所里有我拍的很多照片,都是这座城市里的景物和人物,我会向你分享它们背后的故事,然后与你道别。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你来定,定好了发给我。
芷澜回复邮件:明天下午1点,市郊区百花公园门口。
第二天,芷澜抵达百花公园的时候,甄至伦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他朝芷澜走过去,说道:“我的相机出了点儿故障,今天没带来,没办法给你拍照了。”
芷澜说道:“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摆拍。咱们走走看看就好。”
两人走进公园,甄至伦指着栅栏里的花朵说道:“你看这些花,都没有得到精心的照料。”
芷澜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甄至伦说道:“它们颜色鲜艳,是添加了化学物质。再看一眼,其实它们很脆弱,花茎细小又弯曲,经受不了风雨。被精心栽培长大的花,有一种生命力在身上,看起来坚强茁壮,总之不是这个样子的。”
芷澜问道:“那种花在哪里可以看到呢?”
甄至伦说道:“在私人花圃或者一些收费的公园,我下次带你去看。像这种大公园,都是付给花匠固定工资的,而且种植面积太大了,他们自然是敷衍了事,不会用心地去照料每一朵花。”
芷澜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些花儿都不好看了。”
甄至伦笑笑,说道:“它们也有它们的好看,不了解的人会觉得它们很美。”
不远处,有一群孩子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画板,在对着花朵画画。一个老师模样的人坐在最前面,也在拿着画板画花,全然不顾学生们画得怎么样。甄至伦和芷澜在他们身边停下,甄至伦小声地在芷澜耳边说:“你看看,他们谁画得最好?”
芷澜走到一个女孩子后面,对甄至伦说:“你看,这个小妹妹画的多好,就像纸上开了一朵花一样。”
甄至伦说道:“是,跟我小时候有得比。”
芷澜笑道:“你小时候也学过画画?”
甄至伦说道:“没有正经学过。我有个表哥是美院毕业的,有一次他坐火车去外地写生,把我也带去了。他在作画的时候,我就蹲在旁边等着,他看我等得无聊,就从他的画夹里抽了一张纸给我,又给了我一支铅笔,让我也画。他画完的时候我正好也画完了,他拿了我的画过去一看,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回去跟你爸妈说,让你长大了也报美院。”
芷澜问道:“后来呢?”
甄至伦说道:“没有后来了,我们全家都没想着让我走美术这条路。”
芷澜问道:“那你真心喜欢画画吗?”
甄至伦说道:“我只记得,那次跟表哥出去写生,是我童年里最快乐的回忆。后来坐在教室里上课,经常神游到那次画画的地方去。”
芷澜说道:“我挺羡慕你的,在枯燥乏味的生活里能有个心驰神往的处所,就不会被琐碎所打倒。我小时候倒是正儿八经地上过美术班,但没有得到过任何赞扬,也不记得那时候是什么感觉了。”
甄至伦说道:“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吧。”
两人继续往公园深处走,芷澜说道:“我到目前为止都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如果说过去有什么让我印象深刻的话,那应该是成长的感觉。我初中时有个很好的朋友,我们暂且叫她小娇吧,我们天天一起上学放学,课间也总在一起聊天。我们两家并不是住在一起的,但早上上学时她会来我们家找我,傍晚放学以后我会送她到她家然后再自己回家。有时候我们还会到对方家里去写作业,写完了就一起看电视。小娇的父母都是在私人企业里工作的,到了初三的时候,她的父母被调派到外地的分公司去工作,她也跟着父母转学到了另一座城市。那时候我不肯上学了,没有了小娇,上学放学的路上我很想哭,又哭不出来,课间休息时我找不到人说话,每过一分钟都好像过了一年一样,恨不得早点儿开始下一堂课。我在家待了整整一个星期没去上学。我爸了解了我的情况之后,那个星期的周末,他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带我去了郊区的一家敬老院,那里面有位老人,是我爷爷生前的好朋友。我在那位老人的房间里看到了几张他和我爷爷的合影,都是他们很年轻的时候,穿着消防员的制服。离开他的房间的时候,我爸告诉我,几十年以前,他和我爷爷在消防队里是最好的朋友,共同出任务时也是最默契的搭档。后来在一次救火行动中,我爷爷不幸牺牲了,他继续留在消防队里服役,直至退休。我爸跟我说:‘芷澜,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离开自己的好朋友,我们应该把他们放在回忆里,继续过我们的生活,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你看刚才这位爷爷,他离开了你爷爷,就永远见不到他了,但他还要继续做他的消防员,为人民服务。小娇现在离开你去了别的城市,你也要好好地回去上学,等你上大学了,或者是工作了,你们还可以约着再见面的。’回到了学校以后,我开始试着跟别的同学说话,也有别的同学主动来找我玩,我们一起讨论学习和电视剧。上学放学的路上,我一个人行走,心里也感到很轻快,当然偶尔也会遇到新认识的朋友与我同行。你知道的,就是这件事让我感觉到了成长。”
甄至伦点点头,回味了一会儿芷澜的话,说道:“这么说,成长的感觉对你来说,意味着摆脱对他人的依赖,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芷澜说道:“起码这件事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甄至伦问道:“后来你再见到小娇了吗?”
芷澜说道:“没有。后来我得知,她高中毕业就出国了。去年我通过电子邮箱跟她联系了一次,她邀请我到外国去跟她见面,她说她陪我一起去旅游,但我当时学业繁重,抽不开身。她还给我发了一张她的近照,我已经认不出她了。”
这时天色渐晚,两人复又绕到了公园的大门口,甄至伦对芷澜说道:“我的过去也许比你沉重一些,但看来我们现在得离开公园了,我也来不及说了。这样吧,我们现在去我的住所短暂停留一会儿,我跟你分享一些零零散散的往事,然后我送你回学校。”
芷澜说道:“不好意思,今天可能不行了,我答应了室友帮她整理一些文件。下次有空的时候,我到你住的地方去拜访,很期待对你有更深入的了解。”说罢,两人挥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