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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大傻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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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斜照,夏末的傍晚,微风徐来,驱散了地面蒸腾的暑气,带来丝丝凉意。
  王福年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县立高中的方向走去,那里是他妹妹王佳酿求学的地方。
  王佳酿与哥哥一样,对知识如饥似渴,课余时间几乎全部投入学习,成绩优异,始终名列前茅。
  王福年因故辍学后,便将自己未竟的学业梦寄托在妹妹身上,期盼她能考入大学,汲取更丰富的科学文化知识,将来学成归来,用知识的力量惠泽乡里、回馈社会,这也是他对自身遗憾的一种精神寄托。
  去年,宣布恢复高考的消息,举国上下为之振奋,对于即将参加高考的高三学生王佳酿而言,更是意义重大。尽管具体的考试日期尚未公布,但王佳酿早已井然有序地展开了全面复习,决心在中断多年的首次高考中脱颖而出,一鸣惊人。
  王福年深知高考对于妹妹命运的转折作用,因此在家务农之余,始终强调妹妹以学业为重,尽量不让繁重的农活分散她的精力。
  不多时,王福年便来到了县立高中的校门口。询问之下得知,学校已开始晚自习。他不禁感叹:“这么早就开始了!”旋即又想到,今年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高三学生肩负的压力与期待非同寻常,王佳酿提早进入紧张备考状态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王福年决定不去打扰正在专心复习的妹妹,有什么话留待周末回家时再细细交谈。
  正欲转身离去,一阵独特的叫卖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大傻瓜子,好吃的大傻瓜子,吃了还想吃!”
  王福年并非觉得这叫卖有何不妥,只是对这瓜子的奇特名字产生了好奇:谁会将自己的瓜子取名为“大傻瓜子”,那买了吃的人岂不也成了“大傻”?
  王福年素来对新鲜事物充满探知欲,遂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棵老树下,一名年轻人守着摊位,正大声叫卖。竹筐上铺着旧报纸,上面堆满了瓜子。
  王福年信步上前,抓起一把瓜子尝了尝,赞道:“这瓜子确实不错,香得很,口感也好。”
  年轻人一见王福年,面露惊喜:“哥,怎么又是你?咱们还真是有缘,又碰上了!”
  王福年这才仔细端详对方,原来正是之前夺胡歆琰相机、被他抓现行的那个小伙子。如今,他已不再行窃,转而做起瓜子行当。
  王福年见这曾经的小年轻如今改邪归正,以贩卖瓜子为生,心中颇感欣慰。尽管尚不确定这是否得到许可,但至少比之前龌龊行为要光明正大许多,对社会无害。他笑着问道:“是你啊,改行卖起瓜子来了?”
  年轻人挠挠头,憨厚一笑,又抓起一大把瓜子塞进王福年口袋:“哥,上次你教育我之后,我琢磨着不能再干那些丢人现眼的勾当了。这不,就干起了这个。”
  王福年想到他初涉商贩不易,何况还有年迈的姥姥需要照顾,便推辞道:“这可使不得,你还要靠这些瓜子赚钱呢。”
  年轻人却说:“哥,你这就见外了。上次你给我的三块钱,不仅救了我奶,也正好成了我进货的成本。这么算起来,这些瓜子还是你的呢。”
  王福年这才知道,年轻人用他之前给的钱购入瓜子,开始了小本经营。他对年轻人的转变更为赞赏:“其实这没什么,咱们都是苦出身,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年轻人并未过多言语,只是一心要把瓜子送给王福年。
  王福年见状,也不再推辞,心想这小伙子还算懂得感恩,便收下了这份心意。
  夕阳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映照出一幅朴实而和谐的画面,仿佛预示着新生活的开始与希望的延续。
  仔细想想,王福年意识到瓜子直接揣在上衣口袋并不合适,既不利于保存,咸香的瓜子还可能引来虫蝇。他向小年轻直言:“你若真想感谢我,我就收下吧。不过放口袋里可不行,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瓜子还容易招虫。要不你拿张报纸帮我包一下?”
  小年轻闻此言,恍然大悟:“哎呀,瞧我这记性,真对不住,大哥。我马上给您包起来,用报纸裹严实了,只要不潮湿,保管能吃上半个月没问题。”他手脚麻利地撕下一张报纸,熟练地将瓜子包裹好,动作之娴熟让王福年暗自点头:这小子天生就是干买卖的料。
  王福年想起家中长辈的教导——“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受人恩惠应当以礼相待。
  于是,他向小年轻发出邀请:“天都黑透了,我看你这会儿估计还没顾上吃饭吧?我也饿了,要不我请你吃碗面疙瘩打鸡蛋,边吃边聊,你也说说怎么就做起这卖瓜子的营生了?”
  小年轻欣然应允,王福年便让他收好摊位,一起前往胡歆琰曾推荐过的那家面馆。两人各点一碗热乎乎的面疙瘩打鸡蛋,香气四溢。
  王福年率先发问:“这面疙瘩打鸡蛋味道怎么样?”
  小年轻满口称赞:“哎呀,哥,这面疙瘩打鸡蛋太好吃了,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店的啊?”
  王福年笑答:“还不是托你的福,咱俩才有了这段缘分。”接着,他将因小年轻夺相机而结识胡歆琰,进而发现这家面馆的趣事娓娓道来,说到激动处,他甚至站起身来,拍着小年轻的肩膀:“你说,是不是该谢谢你小子啊!”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面馆里。
  小年轻小年轻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称奇:“哥,你真是个大好人,好人自有好报。原来你就是王福年啊!”
  王福年微微点头:“没错,我就是。”
  “哥,你现在可是县里的名人呢!”小年轻接着说,“我走街串巷的时候,经常听见人们议论你带领小王庄大队脱贫致富的事迹。”
  小年轻此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忙放下筷子,认真地在衣角擦了擦手,然后站起来,郑重其事地向王福年伸出右手:“哥,我们聊了这么久,我还没正式自我介绍呢。我叫钟浩,是齐家河大队悬崖村的。”
  “悬崖村?”王福年一听这三个字,眼神陡然一亮。他清楚地记得,悬崖村是齐家河大队的一个贫困村,甚至是深度贫困村。齐家河大队分山下与山上两部分,山下的人家之前曾为救济粮之事与他有过交集,而山上的悬崖村地处偏远,无路可达,村民需攀爬老树藤才能进出,极为险峻。村里多以钟、蓝、雷、盘四姓为主。眼前这位钟浩,显然就是。
  出于尊重,王福年亦起身,紧紧握住钟浩的手:“小钟浩,很高兴认识你,也很高兴看到你的人生有了新的开始。”
  钟浩明白王福年话语中的深意,再次对王福年的教诲表达感激,并誓言今后定要踏实做人,不负期望。
  王福年坚定地看着他,坚信钟浩定能实现诺言,开启全新的人生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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