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一
志平办完派遣证归档事情后,默默地坐上中巴车回到湖滨镇。当他远远地看到环湖的厂房时,心情便瞬间好了起来。
想到这里有可爱的姑娘,和那悄悄的爱情,那他还有什么烦恼呢?
晚饭后。志平知道马海波回家去了,便一个人慢慢的往二楼财务室晃,刚到楼上,花二姐叫住他,让他帮忙把销售科新买的装饰字画挂起来,宽敞洁白的销售大厅一进去是个10米长的条桌。两边对座,中间是一条带绿植摆设的造型,花二姐买了一幅字画,“业精于勤荒于戏”,是用来勉励业务员的,还有一块空白的光荣榜用来评选每个季度的销售之星,流动不固定的荣誉向来是最好的激励方式。所不同的是销售上的所有奖品从手提箱到折叠自行车、单反相机、DVD和音响设备,每年换着花样激励业务员。
志平帮花二姐布置好字画后,二姐倒了一杯茶让志平坐下。二姐今晚妆容精致,还是那笑意弯弯的眉毛,口红把嘴唇画小了一圈,不再是那个血红大嘴巴了。
二姐坐在旁边喝茶,轻声问志平是不是喜欢上了海波,志平咧嘴一笑,没说话,嗯了一声,却不敢直视二姐的眼睛,只望向门外。
二姐看出志平的不自在,便善解人意地说,都是年轻人嘛,相互好感很正常,不过你可要慢慢来,了解清楚才好谈感情的,否则自己一腔热血到后来感觉不值。再说高厂长也不太鼓励年轻人把谈情说爱放在第一位,多学业务技能,以后的路还长,说不定你们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就成了那个部门当领导了。
花二姐说的中肯也起伏跌宕,志平听来句句在理却又隐隐不快。志平觉得自己跟海波不是谈情说爱的玩,而是两厢情愿的好。二姐见志平沉默不语,也就收住话题,依然表现出热情洋溢的活力,只是提醒志平可以问问缪大姐,海波是有过事情的人,缪大姐娘家村庄跟海波家村庄相隔不远。
志平虽然早已听过缪大姐提起过马海波,但都是轻描淡写,他倒是想等到合适的机会,仔细问问缪大姐。他隐隐觉得他的感情会出问题,他并没有清楚地了解一个人,就着急地谈起恋爱了!
二
志平心事重重地回到财务科时,一坐下来,却无心看书。他想到湖滨学校中午过来两个人,说是他们学校有个九岁小男孩得了白血病,看病投入巨大,希望环湖团委能倡议大家捐款。
志平很快就写好倡议书。结尾的反问式感叹句,让志平自负地想,每一个看过这份倡议书的人,都会热血沸腾地捐款。
写好倡议书,志平便去办公室盖章,志平看到缪大姐整理完一天的工作了,坐在沙发上翻报纸。
志平心头一直想着花二姐的那句话,海波是有过事情的人。这天晚上办公室没有旁人,只缪大姐一人在记账,便又忍不住问缪大姐:“马海波村跟你娘家很近吗?她有过什么事情吗?”
志平忽然问到马海波身上,缪大姐有点措不及防,说话也模棱两可起来。
“呀,小波呀,是没什么事情吧?”
缪大姐语气变得不确定,她又告诉志平。
马海波父亲马国兴刚来厂里那会儿,因为喜欢热闹,经常有采购部的,基建部的,驾驶班的人一起来家吃喝打牌,关系很好,他们经常在一起打牌玩。谁都没想到,后来基建科宋振江跟马海波处的关系更好,但也不算是谈恋爱,因为宋振江是有老婆的人,他比马海波大十多岁呢。只是别人经常看到宋振江给马海波买衣服鞋子,还有人看到俩人一起晨跑。后来宋振江老婆就过来找马海波骂架,说要撕马海波这不要脸的,被门卫撵出去,反正弄的大家都知道了。
后来马海波还是正常上班,“骂架风波”也就慢慢平息了,只是喜欢听故事的人总是神神秘秘的嚼舌根咬耳朵,他们更相信有故事,反正我不相信。
缪大姐总算把马海波的前尘往事说清楚了。志平愣了好几分钟,只皱着眉头静静地听,听到最后惊讶地长大嘴巴,当志平听到宋振江时,眼前就浮现那个瘦高的中年男人,梳一个纹丝不乱的头型,干净的条纹衬衣,衣领永远是熨烫的挺拔。他说话慢条斯理,但能恰到好处地把握现场气氛,有时会幽默到你不知不觉,等缓过神来,想明白了,你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却盯着你不动声色地端着。然后拿出一根烟来,一下一下的在烟盒上敲烟。
然而现在,志平想到宋振江竟然跟马海波有过绯闻。他瞬间就感觉是不可能的荒诞和厌恶。但仔细回忆马海波的神情表现,马海波真的对宋振江很用心呢。
她有时候在晚上帮出差回来的宋振江洗衣服,原先志平觉得正常,但现在一想,那些秋水无痕的事情却无端的不正常了。
志平也就认为马海波的自轻自贱了!
志平心疼不已,又对人称“湖滨小宋江”的宋振江心生厌烦,甚至带着痛恨的敌意诅咒他出差时遇车祸撞死才好。
志平不记得那晚是怎么失魂落魄的离开办公室的,他回到房间,长吁短叹,又打开记事本里一张马海波照片。
那是一张证件大头照,海波正襟危坐,微微偏着的头,定定地看着镜头,胖胖的圆脸上一丝隐隐的笑意。志平觉得那一丝笑意有些倔犟的放荡,或者是一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的无所谓。
那双坚定的眼神,是一种不听劝的固执。所有的这一切都让志平心碎。志平甚至想到,原来她爱上自己,只是一种无欲无爱的凑合吧?
她内心早已鸠占鹊巢。即使志平不相信,但所有的细节也让志平觉得马海波像一个危险的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把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志平又想到缪大姐,原来是给别人做了后妈,但从她的叙述中,丝毫没有做后妈的委屈和艰难。说到两个儿子,便用大的小的来称呼,仿佛她为徐老师生了两个孩子似的。
只是,缪大姐既没有鼓励志平继续和马海波走下去,也没有劝志平重新找一个。
或许感情的事只有本人能把事情说清楚,至于如何发展,完全是自己把握的了。但志平想不通严、管两会计,为什么迫切的要拉郎配呢?
三
志平周末的时候再去四合院小莫那里,觉得自己心情平静,他安安静静的坐在小莫床上,听着业务员们说话。大家对志平说的倡议书捐款一事没意见。莫建平也慢慢变得开朗起来,不再为黄潇的事情苦恼了。
他开玩笑地说:“我捐200块,然后我自己写一份倡议书,可怜我这个没老婆的外地人,大家都来奉献爱心吧。我看你们哪个好意思不捐个200给我,每人捐200,我的压力就解决了。”
说的高凡抚掌大笑道:“要么我们每月轮流来一次,小莫先来,我接着上。”
平静的业务员宿舍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笑声从屋里窜出来,像个孩子似的,满院里疯跑撒欢,年轻人的快乐也只有年轻人懂得吧?
没一会,志平见到马海波笑意盈盈地拿着本杂志走进来,一进门,眼光便停在志平身上,像是好多天没见似的,暖意融融。她轻声对志平说:“昨天看完了,还给你吧。”
志平克制住自己情感的波动,他忽然心生一种厌恶,本该伸出去接杂志的手,却紧紧的缩回在口袋里,只用毫无感情的话说:“不是我的,给他们吧。”
马海波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讶,继而疑惑起来,她不明白志平怎么突然冷冰冰的口气了,只“哦”了一声,便丟下杂志,转身走了。
小莫看到马海波进来又出去,感觉不只是还一本杂志那么简单。待看清楚是那本《读者》时,又开玩笑地对志平说:“拿我们的杂志到处做好人吗?做好人也要带我一起啊!”志平轻松地望着小莫说下次会带上他的。
志平不确定业务员们有没有发觉马海波的神情。进一步想到,如果猜测到他们俩好上了,岂不麻烦?于是志平即使没事也故意呆在小莫床上,听业务员们神侃这一周的行程。
大兵是负责皖北地区的,他说到老徐又为区域划分闹矛盾了。开销售会议时,大家都在二哥面前保证过,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多开发新客户。可是老徐隔三差五地来阜阳酒厂的下属单位。还狡辩说他也不知道,那他误打误撞也太准了吧?
志平觉得业务员都有一张调侃的嘴巴,便饶有兴趣听他们怎么评论那个矮胖的老头。
高凡正在低头整理票据,仿佛偶然想起来的事。他大声说:“嗨,还真别说,老徐的能力就是不一般。上次他带的徒弟跟我说,老徐经常这样告诉他,能邀请客户来厂里参观就是成功的敲门砖。客户来了看看厂里规模,中午吃顿饭,唱个歌就有门了。说到老徐力邀客户的方式是连拖带拽。”
高凡放下票据,模仿老徐的尖嗓子道:“哎,赵科长啊,我都请你好几趟了,你就不能来我们厂里看看吗?顺便吃顿饭啊,哪里是我们的饭有毒啊!”
高凡说后来搞得对方很烦,都投诉到销售办公室里来了,说老头销售瓦片涉嫌绑架。
高凡说得声情并茂,让志平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业务员们那一周的劳累困顿,也只有在此时肆无忌惮的笑声中消失殆尽吧?
那寒月星空下的小院里,有着温暖灯光的业务员宿舍,永远是年轻人有事无事都爱钻进来的地方。
只是今晚的笑声并不能带走黑暗里马海波的忧伤难过。志平从小院出来时已是十点多了,冬天的夜晚,四下安静极了。他一个人快步往办公室楼那边走去,远远地看到路灯下,一个人影向他走来,他看见是马海波,便默无声息,一动不动地站着。他并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么夜深人静的时候,马海波一个人在路灯下就等他出来吗?
终于,马海波开口问他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话了?”
“嗯。”志平嗯了一声,低下头去。仿佛是万般痛苦地承认一个丑陋的现实,他不想看马海波的脸,
“哦………”海波幽怨地哦了一声,将那本《第一次亲密接触》和一颗雨花石还给志平,就转身走了。
剩下志平呆呆地立在灰蒙蒙的路灯下,他觉得刚才的一幕像是梦境般不真实,但那本书和心型的雨花石却实实在在地握在手里。
志平的心里很沉重。本以为自己完全可以放下的,不再对马海波有任何念想。然而此时,他心里并不平静。
今晚的一幕让他觉得认识上马海波是个错误,喜欢上马海波更是将这错误延续下去了。
四
大厂里的新旧两派,明争暗斗依然如星星之火,悄无声息地自燃。
销售提成是对销售员一年里辛苦付出的认同和褒奖,但销售区域的划分和提成计算方法,则是销售例会上一直争吵的话题,也是无法平衡的两派利益冲突的难题。
左厂长他们以规则不变,人心稳定为诉求,团结着一帮人固守高台。
高厂长则强调打破既得利益,激发年轻人斗志,进而引领一帮年轻的大学生们冲锋陷阵。
而所有冲突,在厂里改制之前,一直勾心斗角,从未停止下来过。
国家电网开发区的工地已经开工,财务收支数量增加了几倍,月底的核算归类,做报表也格外繁忙。志平再也没有去找过马海波。有时偶尔他在食堂碰见马海波,两人也是格外平静,该交的饭票一分不少,该给的菜绝不克扣。一切平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如同夕阳下的水面温和安静,也犹如春水流过山涧,春水自有多情,山涧也深藏过往。春水流过便流过了,那磕磕绊绊的过往,有谁知会呢?
有时候自己放不下的情结,在别人眼里终归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故事,志平安静下来时,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吴镇,上次去巢州本来计划看一下吴镇的,但知道了分配的真相后,想见老同学的心情一点也没了。过几天再去找找看,听说他早已在亚父山脚下那个注塑厂里上班了,哦,老同学,现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