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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笺不知在地上昏了多久,再醒来时,只匍匐在地上,缩成一团,再要去听时,耳畔只有滴答水声,听了许久,也听不到师姐们的声响。
花笺轻咬嘴唇,她们走了,晚亭姐的伤该有得治了,她该高兴才是。
她心中五味杂陈,身上的痛苦很快击碎她的精神:很冷,太冷了,麻木到她难以思考,身体蜷缩,双手颤抖,轻轻挪到嘴边吐了口气,却又倏地躲开,连嘴里都是冷的。
她闭目运气,正想驱动霜寒心经,可根本就无济于事,却原来霜寒心经已经破功了。
如今寒毒浸体,好在她以云霞内功为底,又有吴不救与叶青檀的内力护住她的心脉。才不致寒毒攻心。
花笺不想死,撑着石壁,缓缓起身。这洞内别有洞天。
她扶着墙,正要继续往里走,没走出两步,却忽地折身回来,爬出通道回到外头,尖锐的石子割破她的衣裳,又将她手臂刺穿,流了一地血。
再看山洞,昨日遮挡洞口的灌木已被扯开,洞里哪还剩一个人?
花笺看着,呆了片刻,一时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她仰起头,瘫在后方石墙上,她们真的走了?
她想哭,哭不出来。此刻看着空无一人的洞内,花笺委屈极了,说到底,她总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女。
况且她年少时横遭不测,心里早已将两位师姐当家人一般看待。
花笺闭上双眼,又用手擦去从眼角溢出的泪水。脑海里不断重复。
“这就是我想要的。”
然后缓缓走近洞口,轻轻探头四顾。
此时正是七月天气,太阳正烈,北风正紧,入眼的只有灰白而高大的石林。
不远处,灌木丛被劈成两半,切口极平整,花笺又走出去,天日高悬,血红的日光落在她身上。
远处,形单影只的大雁旋空,许久找不见归处。
忽有一阵山风呼啸,她被吹得受不住,又退回山洞,回头时,却见昨日床铺位置,有团黄色的物体。
花笺走过去,被脚下石子一拌,扑地倒了,再爬过去,将那物体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才发现是四个糖脯果子。
她紧紧抓住,一时好像清醒了会儿,又解开衣裳,将满地的枯叶杂草都抓住,塞进衣里,才重新系好。
她抱臂蹲在一起,浑身都在打颤,挨了许久,才想起手里的果子,她将其中三个放进怀里,要撕油纸,试了几次,仍是没拆开,她发了狠,却一下将小半块果肉都扯掉。
又连那油纸一起塞进嘴里。嘴里很干,她嚼的很吃力,又苦得难以忍受,再三想咽,却始终咽不下。
直到把果子连带油纸都嚼成渣滓,她才捏着鼻子,闭眼往下吞。
残渣般的食物刚流进胃袋,又立刻呕了出去。
黄的、绿的、白的一起都落在灰败的土地上,胃部好像被人摘了出来,隔着一层蒸笼在烧,口中酸涩的苦。
花笺撑了一阵,最终无力瘫倒在一旁。
她面色惨白,嘴里不停喘着粗气。再要起身,四肢却似被拿钉子钉死一般。
脑袋一抽一抽得疼,她看着几人睡出的痕迹,过了许久,这才想到:昨日……昨日她们都没吃东西,这里怎会有……糖脯果子?
她咬紧唇,发出一声长啸,借着力,拼命地挣起来,然后匍匐着,又从那细小的通道爬回去。
仍是只听见水滴滴在地上的声音,入眼一片漆黑,比之前瞎了还难受,心里麻木到只剩下一个念头。
走。
大脑在昏乱中沉沦,至于为什么要走?早已分不清了。
她手撑着墙,整个身子都矮着,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一深一浅,一高一低。
时而踩进一个水洼,剧烈的疼痛传到她的脑海,那条腿像是被人拿刀剁下来一般,她停了一会儿,另一只脚也踩了上去。
时而磕在石子上,膝盖跪下去,她又要停一会儿,然后再起身,右手臂的衣裳早已磨破,磨到鲜血淋漓。
于是洞里就传来滴答两处声响。
正不知走了多久,她又感到倏地感到了什么,缓慢俯身往下看时,却见一种蓝色的光打在她身上,再抬头,却看见自己早已身处一片幽蓝的洞穴中。
那洞穴正中间,正不知是何物在往外四射着寒光。
那是一种奇绝诡异的蓝,也是她再度获得的光。花笺用力的盯着,一刻也不敢转移视线,身体停止了颤抖,呼吸也不再急促。
可她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肺腑里的灼烧感仿佛从体内蔓延到体外。
嘴里很咸,她拼命的想从纷乱的头脑中理清现在的状况,可她越用力,就越痛。她捂着头,单膝跪地,左手触在发丝上,一片湿润。
她伸出舌尖一舔,才敢肯定那股咸味是汗。可为什么会流汗?
意识混乱加剧,她拿左手锤头,可仍然是撕裂般的疼,她只能放弃思考,双眼传来抽痛,那幽蓝色的光芒突然支离破碎,又像是带上了一层光晕。她无意识的拿右臂去擦汗。
这又是一种难耐的痒,不适的疼,左手去抓时,入手一片软烂,却已麻木到感受不到疼了。
再看时,红的、粉的、蓝的、紫的、灰的、绛的、黑的,白的,都混杂在一起,却似一个彩衣庄。
花笺扯开嘴,很想做些什么,却又放弃了。
双手垂在身侧,眼神再也不转,只死死盯着那四射着蓝光的物件。
她往前走,不知多久,再看时,仍是遥不可及,又停了下来,盯了许久,迟钝的脑子才反应过来,这距离其实不足百步。
想到此,纷乱的头绪好似都有了个出口,她早已忘记为何来此,如今却有了个方向。
她拼命往前赶去,却走得极慢,山洞里不知时间,只听见哒哒的声音。
是洞里的水,是她的汗,也是她的血。
她应该感觉到很冷才是,可是,越往深处走,身上越是灼烧般的疼。
是冷?还是热?她倏地很想将衣服脱去,双手缓慢的搭在腰间,正要解时,迟钝的大脑才作出反应:她应是中了寒毒才对。可为何会感到热?又为何会出汗?
她停止了思考,只将蓝光的尽头当作唯一的目标,用尽力气挪着腿。
她一直走到了山洞的尽头,却只见个端正长形的物体,花笺倒在那上面,歇了好久,仍是想要解开衣裳。
这次她动了,动得很慢,又每次都要停下来歇会儿,手指磕磕绊绊的,这物体上,似有些凹槽,一念及此,她才想起去看看这个物体。
她歇了一会儿,蓄力翻身,却只将躯干留在了那物体之上,头和双腿各悬在一边。
她喘了会儿气,再没有力气调整,便将手搭在那凹槽处,细细的描绘,她很慢,慢到她甚至不知自己在干什么,又隔了许久,才恍然意识到这凹槽应是个字。
她只能再次将手挪到最远的地方,再写一遍。艹、旲、土……
迟钝的大脑想了半天,才发觉是个墓字。
谁的墓?正要再动时,却倏地碰到了什么,身子突然悬空,竟往下掉落。
花笺砸在地上,晕死过去。
……
冷炎山上,夜幕低垂。
范寒倬等人围在一处屋舍内,众人神情凝重,只见不停有人进出,然后贴在范寒倬身边耳语,又很快离去。
再有人进来时,解川倏地跳起,将那蓝衣人抓住,道:“还没找到花笺?”
那人回道:“连副教主那边的人手都调动过来了,只是不见踪影。”
解川劈手将他抓住,怒道:“定是你等不尽心竭力,她身中寒毒,神志不清,能跑到哪儿去?”
蓝衣人一听,只顾讨饶,解川哪里听这个,周遭又无人敢来拦他,眼看那一掌要劈向蓝衣人,却倏地被人抓住,解川大怒,回过头时,却发现是范寒倬。
解川一看,急道:“范爷!此时已过去两天一夜,再不找到她,只怕无力回天了呀!”
范寒倬不为所动,出口却有些惋叹:“是啊,两天一夜了。”
解川看他神情语气,一时心头火气,推开范寒倬,大踏步上前,又劈手抓住吴不救,骂道:“你昨日怎会让她被那些小贼带走?”一时众人都来拦他。
正推搡间,却在此时,倏地又跑进来一人,解川听见脚步声,忙擦了眼泪,见人进来,快步上前,问道:“可是花笺有消息了?”
那人却摇头道:“奉副教主之命,特来相告,两日后八月十五,遴选影教圣女,影教全体上下,可自荐才女。届时比武夺位。”
解川失望透顶,自回座位坐了,众人也不言语,沉默中,范寒倬遣退来人,沉思许久,倏地释然一笑。
花笺昏迷了不知多久,像是个死人,可她终究没有死,再睁开眼时,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大脑似乎清明了些,平视着头顶,那里开了个口子,离地一丈左右,她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
所幸不高,才侥幸让她没有摔死。想到此,她宽松的舒口气。
比起躯干上的疼,可比起饥饿,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可最重要的,还是对水的渴望。
她很久没进食,没饮水了。
当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花笺笑了,是那种劫后余生的笑容。
她不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濒死的感觉了。比较之前,如今的她,能做出一些基础的判断,就已经代表情况好了些。
她躺在地上,慢慢倾听着周遭环境。一种嗤嗤的声音滑过她的耳畔。
她歇了许久,才将腰间水袋拿下来。有些重,花笺稍安下心,这说明水袋并没跌破。
她挪在脸侧,要打开塞子,可再三试了几下,仍没拔开,她竟虚弱至此?
一念及此,她只得把水袋拿在胸前,奋力一拔,清水漫过她的脸颊,流经她的胸前。
她连忙抬头拿嘴堵了。清冽的水吻过干裂的唇,花笺小口慢饮,一点点流经胃府。
她喝了一阵,四肢稍微恢复了些力气,便拿水袋在手里颠了一下。
水袋颇重,似还有大半的水分。一想到后续未卜,她便拿塞子重新封上了。
她又躺了一会儿,可被水浸湿的衣裳黏贴在胸前,凉凉的,让她很不好受。
于是花笺上身支起,拿手去拉扯衣裳,扑得一阵风。
等做完这些,她再探内息,腑脏依然荒破,寒毒依然存在,可却倏地感到一丝凉意。
怎会感到一股凉意?先前还在上头时,自爬过了那道细缝,便再没感觉到冷,而是成了一股剧痛。
像重锤,像刀劈,一点点凌迟她的神经。
她正不知为何,朝四周观望时,却倏地看到右侧悬空,她再探头去看,却见底下不远处流经一条岩浆。侵蚀着地面,发出嗤嗤的声音。
她这才想到:原来她在上面时,那股难挨的感觉,真的是热。
花笺从悬崖边掰块石头丢下去,在她眼里,那石子不过激起些火花,又很快被吞噬殆尽,她摸了自己脸颊,活动几下,身子不冷也不热。
她疑惑一阵,自寻思道:那日寒毒爆发,冷浸心肺,本该必死无疑,她惧怕师姐回来找她,才拼命往山洞里面赶,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来了此处。
那魏娴伤她神阙,却无法牵引寒毒,此地炎热异常,本也该叫人活活热死,可她情况特殊,这两处相抵,却压制住了寒气。
花笺一时不知如何是哭是笑,有些五味杂陈。她从怀中拿出果子,撕开包装,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她饿了几天,胃里难受,不能一下吃进太多。同时,她也在这洞里四处走动。
或许是才脱离死亡,她身子疲惫至极,思维却异常活跃。
想当年她可是首屈一指的大小姐,往来出入数十人相随。
单这侍女,便有贴身侍女二人,大丫鬟四个,小丫鬟六个。
曾经如此风光,此刻却在这种地方为一口吃食发愁,她叹口气,又随即笑了下。
这都什么时候了,却还想着那些?花笺收拢心神,目前要紧的,一是离开此处,二是找到食物。
可这洞内四通八达,她走了许久,却也没找到出口,再回到原地,正不知该往何去,却倏地瞧见一条巨蟒从阴影中驶来。
花笺看时,那蛇长数丈又宽数尺,头部扁平,那黑色鳞甲尤为突出,花笺先发现了它,正要向前时,那蛇把头一偏,争着那圆形黄色竖瞳把花笺盯着。
分岔的舌尖吐芯,缓缓爬出阴影。
花笺看得仔细,那蛇腹部扁平,分明也是许久未曾进食,她又从怀里拿出匕首,也舔舔舌尖。
如今饿极了,倏地想到:这蛇肉,也是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