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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无法释怀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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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黄昏,初夏的太阳,温柔将金黄的光芒铺匀在海面上。
  但是崇明岛悬崖一侧下的浅滩上,金黄被刀锋与剑气切碎分割,只能零零散散地洒落在空间之中,零落中隐藏哀伤,掩映着师徒决死相残的悲剧。
  “啊!!!”
  陷入死局的顾代雪发出完全不似人类的嘶喊,时间在一瞬间停滞了下来。
  洛天都一脉真传,不死印法的时停技巧,二徒弟叶繁星取名流光的技能。
  左侧的风杀,背部的朱雀火焰剑,都在这一神奇技能的影响下,停止不前,让顾代雪争取到了额摆脱死局的时间。
  一声大喊过后,顾代雪的身躯开始膨胀起来。
  眨眼间,原本就高出徐洛魂半个脑袋的魁梧身躯,如同洪荒巨人一般,拉伸肿胀已经高达半个悬崖,约有五米左右高度的血红巨人,并占据大半个浅滩的面积。
  除此之外,原本属于顾代雪个人特色的白色短发,尽数染红如血。
  整张脸倒是如同刚才,上下分段。鼻梁上方的部位,全被“蜈蚣”所占据,扭曲而恐怖,下半部位则是一条长长的黑色缝隙,从左耳拉到右耳,鲜血淋淋的同时,黑暗中一条猩红长舌在里面不停翻滚跳动。
  此时的顾代雪,除了勉强以四肢维持人型之外,全部非人哉。
  这正是他独有的至高,沸血术!
  完成变身的他,右手抬起在手掌间如同一枚绣花针的红樱刀,以一个完全不符合其巨大身型的灵巧,向左侧转身。
  然后,血红色的巨大刀光如同瀑布一般,直面原本左侧袭来的风杀,将飓风,螺旋,还有原本锋锐的钻头,淹没在瀑布中。
  顾代雪自创的刀法,噬血刀,在至高沸血术的加持下,用名为千堆血的招式,挥出了无数刀光,淹没一切。
  与此同时面对原本从背后袭来,如今变成左侧的朱雀火焰剑,已经摆脱了时停的影响,再度振翅,犹如真正朱雀一般,凄厉嘶鸣,带着磅礴火焰冲来。
  迎接它的,是一柄粗大的手剑!
  以当前顾代雪那比徐洛魂还要长,还要粗的手臂,化作的剑!
  而且剑上满蕴着慈航心法的冰清霜雪之意,刚好与朱雀火焰剑的属性相生相克。
  当朱雀与手剑碰撞,发出一声声烙铁入水的滋滋声后,“手剑”块块通红,爆出阵阵烈焰,而朱雀则在一瞬间冰封,栩栩如生地被固定在半空之中,旋即因为重力缘故,摔碎在地面,成为无数晶莹剔透的碎屑。
  就这一下,顾代雪化身的血肉巨人就摆脱了生死危局,成功脱困。
  然而,代价就是这一场战斗结束后,无论输赢,顾代雪都将因为沸血术的副作用而陨落死去。
  这是在用生命进行最终的决斗!
  徐洛魂目光中满溢悲伤,哀悼地看着顾代雪左右开弓,化解了自己的杀招。
  他没有去干扰和阻止,只是远远站着,只在对手彻底脱困后,轻轻吐出一句话:
  “代雪,师傅从未后悔与你相遇,收你为徒。你所犯下的所有罪孽,都有师傅的一份因果。”
  “吼吼~~~”
  顾代雪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仿佛是对徐洛魂的回应。
  然后那具庞大骇人的身躯,带着疯狂至死的决意,冲向远处的对手。
  巨大的重量加上动能,让这片浅滩陷入了崩坏的境地,一片片海水被炸裂,一缕缕金黄的光线被撕碎。
  面对冲击而来的人型巨坦,徐洛魂依然悲伤不已,不躲不藏,只是自顾自说着对于徒弟的歉疚。
  “我知道,当年我和雪缘的境遇,造就了你的悲剧。”
  “蓬!”
  徐洛魂的身影,被顾代雪磅礴的巨人撞个稀碎。
  然后,他的下一个身影,在顾代雪的背后,浅滩的另一头再度出现,依然是满含悲伤,继续着自己的忏悔。
  “我们都以为,你身为穿越者,不会受到这方天意的摆布,会是徐鹏凯安然降世的最好守护者。”
  血肉巨人转身,向着远处的徐洛魂发出了震天裂地的咆哮,生成的音波与劲风,撕碎沿途的空间与光线,让黑暗吞噬了飞溅的海水。
  然后,巨人开始了冲锋,而徐洛魂在继续。
  “但是我们忘了,你不仅是穿越者,还是这方天地那个叫代血的本地人。”
  巨人冲到面前,如刚才一样,举身用庞大的重量与动能径直撞了上去。
  然而与刚才不同的是,徐洛魂伸出了左手,五指依次弯曲又打开,如同莲花盛开,抵在了血肉巨人的身体之上。
  “蹦!”
  如同山崩一样的巨响,徐洛魂脚下的土地像是遭到了泰山压顶一般的重击而四分五裂,被炸开的海水,宛如沸腾的油锅不停迸溅。
  九字真言手印,增强防御和借力打力。
  不死印法,强化借力打力,还有化死为生。
  两者叠加,让已经站在登神门外的徐洛魂正面扛下了五米高巨人的冲锋!
  即便如此,徐洛魂也是一口血箭飞出,浇灌在了徒弟身上。
  “所以,到了最后的最后,你在老天的有意操弄,还有雪缘的后世身催眠之下,终于精神发疯,代雪与顾代雪融合,扭曲了所有的精神与意志,成了现在的你。”
  身躯被阻止,但是沸腾的杀意和已经狂乱的神智,让顾代雪毫不犹豫右手挥动绣花针一般的红樱刀,猩红刀光再现。
  而这次不再是千堆血的万千刀光,只有一道。
  一道名为血浪打的叠劲招式,将万千血浪叠加为一道雄浑厚重的巨力打击!
  红樱如同攻城巨锤,重重砸在徐洛魂的身影上,将其灰飞烟灭。
  这个依然是徐洛魂的一道分魂化身!
  “当年我还年轻,不懂是是非非,现在的我懂了,但是为时已晚。你已经犯下弥天大罪,血海滔天,罪孽罄竹难书。”
  声音响起在血肉巨人的左侧身后。
  不等巨人发应,誓约如同一把戒尺,结结实实裹挟着庞大的力道砸在小腿位置。
  那力量不仅仅是徐洛魂的,还有刚才截留下来导致其负伤的力量,来自于顾代雪自身冲锋的庞大力量!
  顾代雪巨大的身躯,如同被击打的棒球,腾空甩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山崖之上,竟然将其凿穿了。
  五米高的破洞彻底毁坏了山体结构,上面的悬崖连同修筑在上面的听涛馆,在山体不堪重复的隆隆声中,被重力捕获,向着山崖下的浅滩砸下去!
  首当其冲的就是崖下的庞然大物,顾代雪。
  其次是依然絮絮叨叨着的徐洛魂。
  在天崩地裂的轰隆声中,烟雾弥漫,水花四溅,徐洛魂悲伤的声音依然传递着:
  “现在,为师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望着你,守望到最后一刻。”
  此时,距离十分钟寿命燃烧时间,只剩下短短三分钟。
  随着徐洛魂的话音落地,山崖末日崩塌一般的场景中,崖下堆叠的巨石突然炸开,嶙峋的大石如同天女散花四溅,常人触之即死。
  一道庞大凶猛的身影从中浮现,在烟尘中陡然爆出一阵狂暴的音浪。
  “啊!!!”
  苍白色的火焰从巨人头顶开始燃烧,瞬息间蔓延至全身,寂灭死气的火焰仿佛点燃了巨大的薪柴,灼烧着血肉。
  右臂一挥,袖珍的红樱刀暴起苍白色的不祥之光,然后一道接近五米长,足以斩灭天下所有生机的庞大苍白刀锋亮起,径直斩向了躲在山崖坍塌之地外的徐洛魂。
  苍白刀锋所过之处,巨石碎裂崩灭,海水枯竭消失,就连金黄色的太阳光线,也被染成苍白之色,然后陷入黑暗,仿佛一切事物都被刀锋夺去了生命与生机。
  这是顾代雪的拿手绝技,斩断云空!
  却又是他不曾使用过的斩断云空。
  因为这一斩,先斩自己的命,再斩世间万物,一斩之后,万物寂灭。
  包括自己。
  徐洛魂举起右手誓约,横放胸前。誓约宽大厚重的剑身上,开始亮起斑斑光纹,并逐渐扩大着,直至誓约成为另一个白色的太阳,与天边将昏的夕阳交相辉映。
  至高,光耀!
  一滴泪水,在光芒中蒸发。
  徐洛魂身子弓起,光耀在右手于身侧横放,开始向着奔袭而来的苍白刀光奔跑!
  近了,距离还有十步,时间还有两分钟。
  下个呼吸,徐洛魂高高跳起,右手前刺,光耀如同一颗璀璨流星,笔直刺中苍白刀锋正中。
  时间在霎那间停止,然后世界为之破碎!
  如同在平铺的地图上砸出一个洞来,崇明岛上此方浅滩陷入了黑暗,连光线都无法逃逸出来,只留下空间边缘地带锋利无比的裂缝,在现实世界的五彩颜色与虚空的黑暗间来回拉锯争夺着。
  师徒二人这一下的刀剑对撞,生生将所在区域从现实中割裂,破碎了虚空,将山崖下的浅滩放逐到了黑暗的异界中。
  两位站在登神之门外的强者生死相博,就是如此的无声恐怖,毁天灭地!
  几十个呼吸过后,仿佛有谁以大法力大神通,将世界的漏洞抚平,光线和色彩重新回到浅滩之上,崩裂的缝隙恢复如初,世界恢复如初。
  只有完全被抹平的浅滩和顾代雪巨大的身躯,跌落的山石与听涛馆残骸,还有徐洛魂全都消失不见,宛如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吼吼~~~”
  顾代雪五米高的巨大身躯仰天咆哮,再度发出无人知其意吼声,不知是悲是喜。
  咆哮声长长不绝,震荡远处的海水疯狂潮涌,直到一声清冷如雪的嗓音响起:
  “傻弟弟,姐姐来陪你最后一程!”
  巨人戛然收回巨吼,朝着嗓音来处远远望去。
  那里是外海,夕阳的金黄平铺在海水之上,反射着万千霞光。霞光中,一道娉娉婷婷,清清冷冷的倩影,站立在被冰封的海面之上。
  如梅,如雪,如霜!
  这是顾雪缘的身影!
  形似柔雪剑的长剑扬起,一条洁白皎洁的冰龙从海平下下跃出,托起顾雪缘的倩影,以流星飒沓的速度,低空向着浅滩蜿蜒冲来!
  冰龙所过之处,海水纷纷结冰,冰面反射着温暖的夕阳,汇成道道金光,在顾雪缘的柔雪剑上缠绕聚合,宛如霞光。
  顾代雪看着奔袭而来的顾雪缘,发出一声低吼,两手前伸,做怀抱状,似乎是要迎接姐姐,下个瞬间就被速度极快的冰龙径直撞在了胸口!
  冰霜炸裂,道道霞光与霜寒齐飞。
  顾雪缘娇美优盈的身子跳起,在空中飞扬出一道曼妙的弧线,柔雪剑拉着长长的光带,一剑刺中顾代雪巨大的眉心。
  巨人发出一声吼叫,在碎冰与金黄光线中向后跌倒,直至重重着地。
  红樱刀一声悲鸣,在巨大手指间寸寸碎裂,留下点点银白。
  此时,离寿命燃烧殆尽的时间,还剩下一分钟。
  顾雪缘站在巨人的头颅之上,晶莹的水珠止不住地滴落在巨人的肌肤之上,右手的柔雪剑依然坚韧插在眉心之间。
  无血无痕,除了被滴落的泪,什么都没有。
  巨人突然开口了,虽然口齿不清,声量极大,但能勉强辨认出一道情真意切的声音。
  “姐姐,我等到了,好想你!”
  顾雪缘蹲下身子,左手轻轻抚摸着巨人肌肤的纹路,轻声回应。
  “嗯,姐姐也想你。”
  巨人脸颊下半部的恐怖缝隙,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此时却不显恐怖,反而有种憨憨的可爱。
  “师傅,谢谢你,这辈子很高兴能成为你的徒弟。”
  一阵风吹来,将巨人庞大的身躯吹散成灰,在金黄的阳光下,洒向大海。
  风也吹散了覆盖在顾雪缘身上的气劲,露出了里面徐洛魂的真身。
  “嗯,师傅也是,谢谢你,能成为我的徒弟!”
  英雄巾下,那张粗糙的脸已然扭曲,泣不成声地向着徒弟传达自己最后的话语。
  “愿来世,你我依然相遇。”
  “愿那时,你我师徒缘份如昨。”
  誓约从空中跌落,重重插在浅滩的沙上,无声哽咽,剑上有血。
  不杀誓约,今日主动破除,此乃其对首徒顾代雪,最后的温柔,也是徐洛魂一生,永远无法释怀的悲伤。
  至此,徐洛魂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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