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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风乍起 五 心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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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心浪
  刘竹影给家里人说,这里很苦,挣钱难得很,直到六八年,也就是大女儿梦迪周岁那年,大弟不听她劝,硬是跑到这里要挣钱,呆了一个月不到,就往回走了。回家说“姐姐省得很,吃辣椒都要数个数!”家里才不像从前那样,要钱要得那么频繁了。
  不过,由于梦迪跟大舅回到了外婆家,每月都寄三十斤全国粮票、三十块钱。而那时,萧长元每月定量41斤,她36斤,梦迪只有9斤。两人工资加起来才六十七块零八分。
  家里顾了,就难得顾好自己了。
  这么多年来,就她那件十二块钱的墨绿格子粗呢上衣,是最登样的,也穿了五年了。
  别看她外面体面,其实,内衣内裤都见不得人,巾巾吊吊的,缝都没法缝,翻出来的雪白的确良衬衣领,都是学上海人,带的是假领子。孩子们虽然衣裳鞋袜齐整,却从不给零食吃。每当连队放电影,别的孩子雀跃着涌向场部来的卖冰棍的自行车时,她的孩子总是低了头,默默地躲一边。
  一张掉光漆的小圆桌,几把萧长元自己做的歪歪倒倒的小木凳,一大一小两张木板床,一口放粮油票证等重要物件的旧牛皮箱、一口放稍好点衣物的墨绿帆布箱,一个堆放旧衣物断了篾片的竹背篼,再加上吃饭用的家当,便是她家的全部家具了。
  不过,除了那些上海人家,连队有一半人家和她家陈设差不多,有的甚至更少更差。
  除了给四川的父母寄钱,七二、七六年两次探亲,也是她经济紧张的一个原因。
  她人在塔里木,心里、梦里却总是装着那青竹绿水的家乡。那年月,规定十年探一次亲。探亲期间,照发工资,并报销路费。她宁愿不报销,请事假扣工资,也要回。在到塔里木的第七个年头,领导招架不住她的哭吵闹,妥协了。
  她拿到通行证的那个晚上,一夜合不上眼。那次,主要原因是接梦迪回来上学。在她看到青竹甘蔗林的同时,又闻到了家门前小路上摊晒的垫猪圈稻草的湿臭味儿,又听到了“空咚、空咚”的风箱沉重的喘息声,看见了贪婪的目光和愁苦的老脸。从塔里木到四川遂宁,穿三峡,过武汉,到蕲春,浩浩荡荡又回到塔里木,历时40多天,却花去她两口子在这里几年积累的心血——800多块钱!
  临出家门,她暗自发誓,再也不回这个穷家了!可时过境迁,好了伤疤忘了疼,留在记忆里的仍是那青竹那绿水,那诱人的红油抄手麻辣肚条!
  七六年春节前,萧长元带着梦桑、小四守家,32岁的她,带梦迪和塔里两个孩子,再回口里探亲。不过,这次,在萧家呆的时间长些。她要做一番考查,作出是否留在塔里木的决定?要不要活动,跑跑路?
  萧家虽也是农村的,却比她四川的家强多了。每天,白米干饭是吃得饱的,只是活很累,且阴雨天多。她看到,大雨天,雨落得“哗啦哗啦”的,大伯、小叔子、弟媳都还得出工!要是在连队,下这么大的雨,就不用上班了。而且,他们没有礼拜天,除了农闲时,天天要下大地干活,比她在连队累多了。
  她还特地去蕲春县的蔬菜公司,看了看。她悄悄问过蔬菜公司的工人,没想到,蔬菜公司的工资,少得可怜,一个工人的月工资还不到二十块!而且,还不能月月按时到手。哪像连队,每个月5号一到,准时去领工资。她还发现,蔬菜公司里冷冷清清的,一上午,没几个顾客,像要垮杆了。
  婆婆是个老实人,对她不错。小叔子、弟媳也不错。就是独眼龙的大嫂,据说平时神经有点不正常。大年初二的傍晚,为了点小事,大嫂把一桶水泼在小叔子家门口,然后,在泥汤里又哭又骂,满地打滚。
  在萧家待到快两个月的一天,一向老实巴交的婆婆说了句:唉,我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替别个养孩子!
  当时,她的心里就不舒服,一个信念在心中滋长:回家,回自己家去!
  回口里探亲两个月后,她带着孩子们返回塔里木。于是,萧家好容易托关系搞上、小心翼翼地藏在糯米面里的那张蕲春县蔬菜公司的准迁证,便自然作废。
  从那以后,她心里再没有过彻底离开塔里木的念头。
  家乡虽好,可没有钱,还是只能干看!
  塔里木,也有塔里木的可爱之处。其他不说,光瓜果葡萄,如果不来这里,她可能一辈子也吃不了这么多。牛奶也相因,只是她喝不惯。羊肉,倒是慢慢吃惯了。
  只在漫长的冬天,青黄不接时,想想家乡此时到处还是一片青,她心里便有些怅然。
  前一阵,上海人刚开始闹回沪时,就立马又勾起了她的心思。
  现在,那些趾高气扬的上海人,真真正正,能回上海了!
  又怎能不在她的心海,掀起滔天巨浪?!
  上海人,要回家了,要永远地,回自己的家去了。
  上海人,要走。她,心里,是蛮难受的。
  人家要走了,她走不走呢?!
  她呢,要不要也回家呢?!尽管,这里,也是她的家。甚至,至少,就目前而言,这里的家,才是她自己的家。四川的家,是她小时候的家,父母的家。
  如果,她家,她儿时的家,父母的家,在遂宁城里,她也会想破脑壳找法子回去!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她家本来就是遂宁城里的,很可能,她根本就不可能来这里了。
  可见,这世界上,哪里来的啥子如果?!
  不过,现在,还是要,如果一下。
  如果,在遂宁家里,还是拿工资的话,当然比这里强!可是,她家偏偏在农村,且没一点门子。
  每次探亲回家,五小队的人都是把她当有钱人来看的!
  是的,看看她的同龄伙伴,哪个不眼红她?!
  她从来都认为,当年的路,自己绝对,走对了!不然,她今天也可能还在为买头猪崽、换口饭锅,而犯难呢!
  想想这些,她心里又宽慰不少。人心不足蛇吞象,哪能老这么这山望着那山高呢?!
  外屋有响动了,不知哪个掀了一下门帘,又缩回去了。
  刘竹影翻了个身,继续想自己的心思。
  “你把你家吹得像天堂,那你还上这里干啥?!”这是叽嘎,那个喜欢和自己作对的塌鼻子上海女人常讥笑她的一句口头禅。
  没结婚住集体宿舍时,叽嘎夸她的上海,她就夸她的四川。夸到后来,便是互相贬对方的家乡,直到旁人相劝,才偃旗息鼓,各人肚子里还是一包气。
  “穷!还不是家里穷!”她每次都毫不避讳、大大方方地吐出这几个字。这令本欲一睹她扭捏作难之态为快的叽嘎,大失所望。
  她刘家和这个“穷”字,本来是不沾边的。
  她爷爷那一代,村里有一多半人租种着她家的土地。爸爸在遂宁城里的县政府里当文书。她记得自己四五岁时,只爱吃肉,不爱吃猪肝,妈妈叫人用蒜苗把肝尖溜得嫩嫩的、香喷喷的,那么香的白米饭就炒猪肝,她吃到嘴里就往外吐。
  她还记得妈妈年青时,身材高挑,肌肤雪白,是遂宁方圆几十里闻名的美人儿。特别是妈妈穿上那件白底上洒满一只只小蓝蜻蜓的绸旗袍,再配上那双豆绿色软缎绣花鞋,简直就是画上走下来的美人儿!遂宁县城照相馆的橱窗里,妈妈那张蓝蜻蜓旗袍的大幅照片,挂了好久。那时,她想,等我长大了,也一定要有一件妈妈那样白底蓝蜻蜓的旗袍!
  五岁那年,她的家乡解放了。刘家的田产被充公。从前偎在一起吃住的家族成员,开枝散叶、各奔东西。她爸妈,从家族分到了三间草房子,村里分给她家四口人,每人八分地,一共三亩二分地。妈妈换上粗布衣,下田地,上锅台。
  人民政府重视人才,爸爸去了县中学当教员。村里到县城六里多路,中间隔着一条青河,爸爸早上出去,晚上回村。家里有一人拿工资,日子比别人过得还是要滋润得多。
  直到她九岁那年,青河涨水,一船的人被水吞没。爸爸命大,被人救起,但已疯傻失常。从此,屋后田边,常见一仰天大笑的中年男子,自说自话。
  从那以后,别说肉,连红苕稀饭都吃不饱!妈妈那柔嫩的肩头,压上了拉扯三个孩子和照顾疯傻丈夫的重担。
  她是老大,下面两个弟弟。她白天念书,晚上用红红绿绿的丝线编腰带,赶场天,和小伙伴们去路边卖花腰带,换点油盐钱。就这样,妈还老叹气:“刘竹影,你为啥子不是个男娃儿?!”其实,除了挑水,打草、喂猪、煮饭,她啥子不干?!
  尽管她的爸爸妈妈身材挺拔修长,可由于她刚出生时要死不活,几天了,眼睛都睁不开,于是,浑身只裹了一块蓝布,被妈妈装在簸箕里,大冬天的,放在屋子前面的青石板街沿上,听天由命!
  是同村本家“笃笃笃”地,整天踮着一双小脚的三舅娘看她闭着眼睛、浑身冻得青紫,怪可怜的,把她抱回自己家,硬是一小口一小口地,用米汤把她救活!直到几天后脸色有血色、眼睛睁开了,才把她交给自己的妈妈。
  她活,是活了,可又廋又小。她从小,就记着三舅娘的恩。心里发誓,自己长大了能挣钱了,要好好报答三舅娘,要给三舅娘买好多肉嘎嘎吃。
  只可惜,三舅娘没能等到她长大。她八岁时,三舅娘就得肺病,死了。
  尽管,她人聪明、成绩好,可家里没钱,她还是高小一毕业,就在队里挣工分了。那时,村子已并入永胜公社,改成八大队五小队了。
  一个人,学习再好再聪明,有啥用?
  “去,喊你妈起来吃饭!”萧长元坐在摆满了一圈汤饭的热气腾腾的圆桌前,笑嘻嘻地望着围坐在自己身边的四个孩子,悄声说道。
  其实,萧长元比刘竹影漂亮得多!眼睛很双,鼻子很挺,在太阳较少照到的地方,皮肤还又细又白。美中不足的是他文化不高,只在部队的脱盲班扫过几天盲,而刘竹影是高小毕业生,在老波佬里算是有文化的人。再者,他大她快十三岁,这在连队还是比较少的。加上人老实,只知闷头干活,嘴不会说,在她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却是连队常年的先进生产者,人人嘴边挂着的“老党员”。
  梦晨和塔里扭头朝屋里喊道:“妈,妈!吃饭了!”
  里屋床板响了一下,又无声了。
  他俩起身扒着隔墙,冲里又喊几声,更无一点动静。
  “妈,吃饭啰!”梦桑嘴里咬着筷子,几步跨到隔墙前,掀起门帘,探了下头。
  “不吃!”刘竹影恶狠狠地,回了一句。
  “算了,你们别喊了!你妈今晚没做饭,不好意思吃!”老党员又挤挤眼笑道,“哎呀呀,香得来!谁不吃,可就吃亏了!”说罢,他很响地喝了口汤,“不管她了,你妈梦还没做醒呢!”外屋,传来萧长元的“嘿嘿”声。
  “做你个鬼!”只听里屋刘竹影“霍”地坐了起来,“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做过几顿饭?!你看老子好不好意思吃?!”
  刘竹影一推被子,踏了鞋,用手捋着蓬乱的头发,一撩门帘,走出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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