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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冷冰晶初显白猿拳 白衣人戏耍三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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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时,日出东方,萧道成跌跌撞撞爬起身来,第一件事,便是想起昨夜之事,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后怕,于是盘腿坐了,兀自念了一段经文,这才起身推门出去。
  何府很大,清晨时分,上上下下已经忙开了,萧道成哪见过这阵仗,看着进进出出的下人在忙里忙外,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立着看了半晌,自知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便壮胆四处走走。正往花园里走去,远远看见一个人在树影间舞动,定睛看去,那人背脊微屈,模样动作却不显一丝老态,正是冰晶在晨练。只见那冰晶双拳虚握,猿臂轻舒,身欲往处,拳皆先至。脚下步履摇曳,似奔似飘,脚印轻盈,如醉如舞。双臂伸展在周身,如羽翼庇护左右,一招一式,滴水不漏。萧道成看得入了迷,心想:我自幼痴迷武功,虚度二十载,把时间荒废在了这上面,又自以为天下武功,皆已被我看尽;不想今日所见,真乃前所未见,实在惭愧。回神之际,冰晶已经迎面走来,萧道成心里又是一惊,暗自忖度:我在暗处,又屏了息凝了神,本以为不会为人所知,不曾想他极意自在之间,却也察觉了我所在,如此看来,他的功力并不在我之下。萧道成心中不免暗自失落,想来这些年,天明寺方丈总说自己有慧根,是武学之材,可如今方才下山数日,便被人比了下去,心里难免落寞。萧道成也不是深谙城府之人,眼下冰晶相迎,他却面色沉郁,叫冰晶不解,当即以为他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生了对寺庙的怀念,于是对他说道:“萧兄,这些官府的宅邸就是这样,弄得太堂皇,永远没有个清净,见怪不怪了,我整日也无所事事,除了外出时候陪着公子,其他时间,无非是伸伸拳脚,磨磨筋骨罢了。”
  萧道成自知有话不能说,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冰晶又道:“我先带你去膳房用了早点,公子说今日要去一个太守府上问问徭役之事,你若不嫌弃,就和我们一道吧。”萧道成自然是应承下来。
  路上,萧道成忍不住问了冰晶今早所打的,是什么拳法,冰晶笑道:“我所打的,是儒派的白猿拳法,这拳法不徐不疾,静中有动,讲究出其不意,伺机而动,缘是有儒派的人打了,被我见着,我便自顾自学了来,自己立招式,创了这套拳法。”萧道成又是疑惑,忙问儒派之事,冰晶惊讶他自称习武,却连这些也不知晓,还是何云天出来替冰晶说了话。
  “萧兄弟自幼便在天明寺里修禅念经,哪里又功夫知道这些?我跟你讲,如今这天下武功,只有三个教派,冰晶的拳法,根源在儒教,这是一派;如今释教日益壮大,同你们僧人应当所属一教,这是第二派;至于这第三派……”
  萧道成心急,见何云天止住不说,心中不免焦急起来,只得敦促着,在冰晶和何云天二人脸上来回扫视,干喽喽地急,又不好发作。何云天只得淡淡地说:“这第三派便是道教,道教这些人隐匿于江湖之中,无欲无求,不争不取,不轻易展露拳脚,我见识浅,不曾见过这等人,民间传言道教是子虚乌有的,我可不信,只是怪我自己无缘了。”说到此处,微微叹了一口气。
  萧道成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冰晶接过话茬继续说道:“道教无欲无求,可释、儒两家可没那么好糊弄。明里暗里,都跟当今朝廷有点关系,与北边的北魏更是说不清,道不明,其中的利害,谁也不清楚。我这身功夫虽说和儒学有些渊源,可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本事,跟这教那教的,没甚关系!”
  萧道成还欲再问,何云天眼看将要到了,便给二人介绍起了即将面见的这位太守,道成只好把话憋住不发。
  原来这太守在颍州倒也有些名气,太守姓宋,为人正直热情,为官清廉勤政,在当地名声很好,颇受这一带的百姓爱戴。何承天对他也很是器重,二人有些交情,所以这次才让何云天前来商讨徭役之事。
  其实这徭役的繁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更何况,即使是萧道成这个刚刚下山的毛小子都能察觉到,身为一州之长的何承天又怎么会不知呢?只是君命难违,纵使何承天等一众地方官呈上奏折,大抒百姓疾苦,可朝廷还是执意要修宫室。眼下建康的人手已经不足,工作才刚刚开展,自然要开始征集颍州的百姓,如此下去,江州、徐州的百姓迟早也要遭殃。
  见了宋太守,果然同何承天父子预料的一般,郡中的壮年男子,徭役的徭役,出走的出走,已经流失近半,田地荒废不置生产,百姓闭户不敢出,看得宋太守干着急,却又无能为力。四人一起用了午饭,都是些清淡蔬菜,萧道成却吃得津津有味,又不得不再次暗暗佩服这位清廉好官。
  正餐叙间,突然有信使来报,在太守身边耳语一番,太守当即颜色大变。旋即把情况告诉了何云天三人,原来是有县令遇刺的消息,人已经奄奄一息。四人也顾不得吃饭了,立马赶过去,到时县令已死,手下人说,当时县令正在批阅文件,两个蒙面人突然闯进来,二话不说把他们几个手下都打伤了,那刺客二话不说,正要结果了县令性命,得亏左右侍卫以死相搏,他们急于脱身,才没有让县令当即毙命。四人赶来时,县令已经咽了气,躺在浅浅一潭血泊之中,身上布衣染得暗褐一片,几个手下都吓得木了,坐在地上不能动弹。
  太守赶忙指挥打理,将那县令厚葬了,安抚家属不说,旋即又任命新人,布置了工作。何云天和冰晶交换眼神,萧道成也懂得他们的意思,便是不去声张前日三人遇刺的消息,只是叮咛太守千万仔细此事。
  三人辞了太守,火急火燎要回去找何承天商讨这事。正行于道路,一白衣人忽然撞入眼帘,只见那人神色匆忙,不时左顾右盼,动作隐蔽谨慎,不免引人心中起疑。萧道成又见他脸上遮纱,猛地想起了刺客之事,觉得眼前之人分明是个刺客了,暗中向冰晶耳语,三人商定尾随此人一探究竟。
  三人跟着那白衣人辗转数次,终于来到一座破庙前。白衣人模样谨慎,见左右无人,才自己推门进去,把门关牢,半晌不出动静,又不见人影出来,何云天心里焦急,忍不住要进去看。三人推门而入,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蛛网封得到处都是,叫人寸步难行,尘土呛鼻。何云天醒悟得快,这才知道几人的动作早已被那素衣之人察觉,那人便将计就计,故意将他们引了来,在庙外干等着,自己早已经脱了身。三人于是愈发怀疑起这人的身份,竟在冰晶的眼皮底下不声不响地脱身,功力定然非同凡响。三人徒劳无功,只好悻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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