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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马军车在空空如也的山路上疾驰。
诺厄此时脑子一片混乱,他刚刚经历了一场能够左右自己生死的审判,被关在那阴森晦暗的临时监狱。本以为离开监狱就能与这糟糕透顶的战争划清界限,谁知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现在自己居然要被带到战争的最前线,那个离战争最近的地方。
换作是谁,也不能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保持平静。
“所以把我从监狱里带出来的条件是让我上前线?”
“对,也不对。把你带出来的条件是让你入伍,去哪入伍都一样。”约莱边开车边若无其事地说。
“可是我本人是不愿意入伍的啊!你不知道吗?”诺厄的情绪略显焦躁。
“小子,当时旅长见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哦。”
“我本来就没表明我的态度,因为你们并没有告诉我真相。”
“你那时想知道真相吗?你只是想出来而已。你那时候的反应就像看到了救世主。”约莱毫不留情地将诺厄拆穿。
沉默。除了军车发动机的机械声和轮胎碾压路面的橡胶声外,再听不见其它任何声音。
此时诺厄稍微有了一点思考能力。诚然,从临时监狱出来的方法是从军。他其实也想过在审判对他不利的情况下妥协,但他没想过这个身份强行被别人赋予,而且还被强行带到一线。
难道说,在审判开始前,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安排好了一切?审判难道只是一个让他被迫接受军人身份的过程?
半晌之后,诺厄再次发问:
“所以说让我去前线有什么用?我并没有受过军事训练,我只会送死,前线也不缺我这具尸体。”
“很简单,谁提出来的谁带走。旅长提出来的旅长带走,旅长在前线,那就带到前线。”
“那天那个军官是你们旅长?”
“是。”
诺厄愈发不解,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让一个在前线的旅长亲自来提人。
“旅长那天走以后就直接命令部队开拔,现在应该到了肯帕斯地区,换下了之前担任防守任务的238旅,现在估计已经全面换防了。”
“所以我到前线到底有什么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到那你跟着我就行,旅长已经把你交给我了。”约莱转头看向诺厄,并摆出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
诺厄苦笑,感叹自己已然成为一个被别人随意支配的对象。
……
不知过了多久,军车终于停了。诺厄透过车窗,看着车外不知名建筑和道路以及其中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五味杂陈。
那是一群衣服破烂不堪,浑身伤痕累累的士兵。他们三五成群,各自做着手头上的事。有的全裸着站在大空地上,捏着水管朝自己身上喷水;有的坐在路边,或是抽烟,或是大口啃食着手中的单兵口粮;还有的将自己的武器拆了个七零八落,不断地用细铁棍子捅枪管……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面无血色,眼无生气,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
约莱熟练地将车熄火,转头示意诺厄下车。约莱打头,诺厄尾随,向着带有餐厅标识的建筑走去。
说是餐厅,其实就是一间普通的房子,里边多了两个正在发放单兵口粮和饮料的士兵。排队的士兵络绎不绝,诺厄和约莱便是其中之一。
“小子,出来太急忘了带吃的了,咱就趁着这回加油临时将就一下吧,抱歉啦。”约莱满脸歉意地朝着诺厄道歉。
“这是什么地方?”诺厄问道。
“临时……”
约莱刚要回答,一只大手从诺厄后方伸出,就要拽约莱的衣领。到底是军士长,刻在骨子里的体术呼之欲出,仅仅只是一瞬,约莱便移形换位至诺厄身后,两个关节技便将诺厄身后的士兵死死压制。
“军士长,轻点啊,小拇指要断了!”士兵趴在地上大声求饶。
约莱收力,士兵倏然起身,还不忘甩两下刚才被反关节压制的手。接着,他替约莱回答了刚才诺厄提出的问题。
“临时兵站,小子。”
此时诺厄脑子里还在播放刚才约莱行云流水出招的画面,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见眼前的小孩呆愣着站在原地,士兵一阵尴尬,犹豫了一会儿后,向眼前的小孩伸出了右手。
“汉克,突击手,当然现在是防御战,我就成机枪手了。很高兴认识你,小子,来这里了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过命交情。”
……
机要员拿着一张薄薄的文件,不断地在一扇厚重的铁门面前踱步。
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铁门缓缓打开。
还未等铁门完全大开,机要员便抱着文件冲了进去。也许是跑得太快,他一个踉跄,跌在一个巨大沙盘跟前。
“旅长,前线战报。”机要员扶着沙盘艰难起身,朝着沙盘的另一头行礼后说道。
“念。”沙盘另一头传来一声沉稳的回应。
“我373营于前日22时30分起全面接管1至6号阵地,至今日12时16分,共击退敌人营级兵力进攻3次,营级以下渗透袭扰28次,目前损伤过半,丧失战斗能力。”
机要员顿了顿,继续念道:“目前,1号、3号、5号和6号阵地还在我方控制下,但伤亡惨重,阵地表面工事几乎被摧毁。373营残部退居2线,阵地由374营接管,现正在抓紧抢修工事。2号和4号阵地失守,守军全部阵亡。”
“敌方兵力部署的最新情况有消息吗?”沙盘那头的人站了起来,边问边朝沙盘两边挥了挥手。
沙盘两边的军官不敢怠慢,拿起红蓝色小旗便在沙盘上摆弄起来。
“据悉,在我方防守阵地正面,敌152轻型装甲旅,153山地作战旅承担进攻任务。同时,据可靠消息,与我方相邻的8号和10号地区的防守部队由于没有地形优势,防线正在土崩瓦解,不出一天,我方防线的两翼将各增加2个重型装甲旅……”
“三面包夹之势吗?”
沙盘那端的旅长神情凝重,杵着沙盘看着不断变化的红蓝标识,思考着。
大概一分钟后,他抬起头,对着另一头的机要员说道:
“命令,374营巩固已有阵地,组织防御。375营由当前位置快速前插至2号、4号阵地后方,天黑后发起攻击,夺回阵地。重炮营,远火营机动支援。36、37重装营机动至防线两翼待命……”
……
“如你所见,373营不到两天就被打成一群溃兵,退到了这个兵站。当然这里不只有我们373营的人,还有238旅的。他们剩下的所有人加我们连一个营都组不出来。”汉克一边嚼着单兵口粮,一边看着兵站里满眼溃兵,感叹着。
“所以为什么我们打得如此艰难?”一旁的约莱问道,眼里满是疑惑。
“首先是EMP攻击,我们的指挥通信系统全没了。旅长现在传令得靠传令兵,观察敌我态势得用地图和沙盘。其次是我们没有制空权,东边的侦察机、预警机、攻击机在我们头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且落在我们阵地上的炸弹都像长了眼一样,哪个地方有什么他们一清二楚,通常一轮炮火准备以后我们阵地上除了人其它啥也不剩了,哦,还有死人……”
“我们只能用100年前打仗的办法打现代战争?”约莱有些不可思议。
“他妈的,越想越气!我们113旅可是号称‘悍匪旅’,从建旅来,我们打谁不是大获全胜?这回被原先的手下败将按着打,憋屈啊!”汉克怒火中烧,原本就软烂的单兵口粮被他捏得四处飞溅。
看着眼前的汉克,约莱和诺厄一时间手足无措。诺厄更是如此,连训练有素的士兵都几近崩溃,他不敢想象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约莱,我有点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远在利兹的人要把像诺厄这样的孩子送到这来送死?”汉克向约莱倾诉,身形魁梧的汉子眼里竟泛起点点泪光。
“这……”约莱沉默了,他对此也有疑问。
“我的弹药手已经死了9个了,他们都是新兵,年龄都和诺厄差不多,他们只接受过最基础的军事训练,在这种烈度的战斗中只有死路一条……”
“这小子没受过军事训练……也许阵地就是训练场……能活下来的话”约莱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你不是从新兵训练营来的?”汉克有些诧异地盯着诺厄。
“不是,我是从临时监狱被保释出来的。”
汉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很快换了个话题:
“小子,没来这以前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弹钢琴的。当过两天利兹大学音乐系的教授,后来我觉得太累了,就回家专注于钢琴曲创作,偶尔承接几次公益演出……”提到自己的专业领域,诺厄眼中掠过一丝自豪感。
“弹钢琴的……诺厄……钢琴家诺厄?”汉克一脸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诺厄。
“你知道我?”诺厄也有些诧异。
“我的女儿,艾米,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刚刚进入利兹大学的音乐系……她说你是她的偶像……”
汉克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倏然由兴奋变得凝重,夹杂着一丝茫然。
“他们都是恶魔,东边的,西边的,都是恶魔!连钢琴家都被逼上了战场……钢琴家又如何?钢琴家能抗几块弹片啊……”
“这有钢琴吗?”诺厄打断了汉克,轻声问道。
汉克愣了,他显然不大相信这个离前线仅10公里而且随时可能挨炮击的地方会有这种东西。
“既然是学校改造的兵站,应该会有祈祷的教堂,不妨去那找找看。”
汉克一脸不解地看向身旁的约莱,约莱不以为然道:
“你有多久没听过音乐了?著名钢琴家的演出,听听看吧。”
……
只可惜,这里的一切与战争无关的东西都被拆除,三人把整个兵站搜索一空,连一个钢琴键都没找到。
此时已是深夜,只有远处如打雷般的轰响声不断传来。
“我还以为回去有机会和女儿炫耀了呢,折腾半天也还是没听上钢琴家的演奏。”汉克略显失落。
“既然现在听不上那就等回去了再听,等战争结束了活着回去听”约莱安慰道。
“我觉得我们很可能得去地狱听……找地方休息吧,这可能是最后一觉了。”
“最后一觉?可是……”诺厄的思维让他不自觉地回避死亡。
突然,红光四起,警笛大作,整个兵站的广播器材一瞬间全部激活,一道命令如雷贯耳:
“113旅373营,全体集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