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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八点多,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揉了揉睡眼惺松的眼睛,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半了,事不宜迟。他起床到院子的井边打水洗漱完毕,把手枪揣在后腰上,一闪身就离开了院子。
向西走出了胡同,来到了一家从门口往外冒热气的早点铺。要了一笼包子一碗粥狼吞虎咽后,离开了早点铺。他穿过主街,进入了主街西面的居住区,这里大部分住的都是平民百姓家,有相当一部分人家都有驴车或者马车。一是为了在周边耕种土地使用,二也是出远门时作为重要的交通工具使用。正行进间,他突然听见一阵驴叫声,顺着声音找去,他看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在自家的木门外不停地用鞭子打骂着自己养的驴。那头驴身形也算高大,只是因为在夏季吃惯了青草的它不太习惯在秋冬季唯一可用干枯的干草而遭到了老汉的打骂。
周文尚见状立刻装成一副当地普通百姓的世俗状,双手塞袖,一脸谄媚的向老汉打招呼:“老大爷,这是干啥呢?”老汉一回头,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在身后问话,也不在意,气呼呼的满口污言秽语道:“畜生!不吃草料几天了,到时候不吃看他妈饿死你个杂种!”周文尚又走近前搭话道:“大爷,能租你驴车用两天不?”老汉疑惑,转头问道:“你租车干啥用?”
“嘿嘿,这不冬天快到了,去山上砍点柴火拉回来,这几天天冷的厉害,柴火都不够烧了!”
看着在身后貌似冷的直跺脚的周文尚,老汉倒是也没多问:“成!一块现大洋!你用几天都成!”
看着这个精于算计的老头,周文尚也是恨得牙根痒痒。但是因为着急赶路,他也不想再跟这老头纠缠,假装很为难的讨价还价了一番,装作不情愿的答应了。他看着老汉把车套上,又顺手从老汉家里借走了一把斧子两条粗大的草绳,有模有样的赶着驴车出发了。
顺着来的路向东走了二三十公里,临近中午,终于到了藏着黄金和枪支的山洞。他拴好驴车,警惕的持枪慢慢走进山洞,发现周围一切如常,看来并没有人来过。
他跳进车厢,拆除了提前布置好的诡雷。此时他才发现,这一箱黄金足有几千根,近千斤分量,实在是过于沉重,根本无法直接搬运到车上。于是他只能一捧一捧的把黄金分散着转运到驴车上,然后再把腾空的箱子转移到驴车上,再把金条一根一根的装回箱子。
沉重的黄金压得驴车嘎吱吱直响,他又迅速把几十只各种各样的枪支和弹药平铺在驴车底部,然后在周围山坡上砍倒了很多已经枯死的死树,又劈成一段一段的木柴,整整齐齐的码在驴车上,正好把黄金和枪盖在下面。怕不保险,他又找了许多干草,扎成捆,放在最上面,然后用草绳将木柴和草捆的结结实实的。
此时也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钟,自己吃了随身带来的几个包子,喝了几口水壶里的水,于是又吆喝着赶着驴车上路了。
回去的路因为增加了如此多的负重,即使是身形高大的驴子走得也十分吃力。按照时间计算,回去的路比来时多走了整整一个半小时。回到镇子,已经晚上七八点了,大街上早已人流稀疏,只有沿街的酒楼上时不时传来顾客们推杯换盏嬉笑怒骂的声音。周文尚小心翼翼的驾驶着驴车,进了院子。他先将毛驴拴在凉亭边的树上,并且取来水和草料放在毛驴的面前,任由毛驴狼吞虎咽。
他赶紧趁着天黑,取来屋里的煤油灯点亮,来到正房与西厢房夹角的一小块空地上,用提前准备好的工具,利落的挖了一个一米见方的方方正正的土坑,把黄金倒运出来放入土坑,然后用一块提前准备好的大小合适的木板覆盖在坑上面,上面覆盖上几公分厚的土,又把从山上砍来的木柴堆在上面。他提着油灯站在远处仔细看了看,觉得很是满意,完全看不出异常。
他又小心翼翼的将捡来的几十把步枪用草绳捆住,敏捷的爬上西厢房的房梁上,把步枪绑在房梁上,又用油纸包裹起来,伪装成杂物。做完这一切后,周文尚总算长出了一口气。他跳下房梁,回到正房,点起油灯,仔细盘算起接下来的计划。他打算先在镇子里活动几天,熟悉一下地形,顺便结识几个可靠的人,方便日后搜集有用的情报。现在拉起队伍最关键的黄金和几十支枪支已经取回来了,他的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想到这,劳累了一天的他一头栽倒在炕上,沉沉的睡去......
又是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照醒了他,主要还是因为正房的采光极好,院子的东南方向只有几个坐北朝南的院落,再往远处就是耕地了。地势普遍比这里低,所以太阳刚刚探出地面,阳光就直射进了周文尚的房间。他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走到院子里。深秋北方清冷的天气格外提神。他站在井边打水洗漱完毕,又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去街上吃早饭顺便了解一下镇子的地形。
东林镇位于西北平原某敌占省与国统区的交界地带,虽然这里有一条直通向敌占省城的通道,但因为这条通道并不是直达省城的唯一途径,并且沿途皆是荒山野岭,只能允许一辆卡车勉强通过,因此战略地位并不十分重要。最关键的是,这里虽然名义上归国府管辖,但是因为日军的进攻重点为东南方向,意在打通东北地区、华北地区、直到华东地区的交通动脉,在日占区西北方向与国统区接壤的东林镇虽然是通往西北地区的重要途径,但是进入国府统治的西北某省,自东林镇向西北近五百公里尽是荒凉的戈壁滩,其中鲜有人居住。即使攻占下来也完全得不偿失。尤其是日军目前在东线战场上兵力十分吃紧,因此也就理所当然的放弃了攻占这里。
而在战争刚刚开始就陷入被动局面的国府更是无暇顾及此处,虽然形式上目前这里属于国统区,但是在此处只是象征性的设立了一个镇政府,驻扎了一支五十余人的警察和一百五十余人的保安队。因此此处实际上是属于三不管地带,也正以为如此,也为周文尚日后再次拉起一支队伍提供了极大的活动空间。
他先是去最近的清韵酒楼吃了早饭,狼吞虎咽过后,把租来的驴车还给了老汉。然后悠闲地在镇子里逛了起来。从最南端的城楼到最北面的正街尽头,大约有七八里,正街修的倒也是齐整,方向基本上是正南正北,街边尽是实力数一数二的酒楼、客栈、烟馆、肉铺、绸缎庄等店铺。
正街的东面则基本是富人区,其中胡同里也夹杂着一些规模不是很大的店铺,正街西面则是所谓的穷人区域了。租驴车的老汉也是居住在这里。这里的排列就完全不像正街东那里那般整齐,显得格外杂乱。几条宽窄不一的小路穿插于其中,继续沿着这些小路向西北走,大约六七里的远近,最后几户人家在这里建有院落,在一个大约四五米高的土坡上,土坡顶部,是几棵枯树,再向西走,就是半戈壁半沙漠化的半草原的荒地了。
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他几乎走遍了镇子上的每一片区域,熟悉了地形构造后,已经是下午五六点前后。深秋的西北平原此时已显暮色。周文尚放松的长舒了一口气,找了一家酒馆,点了四个菜,要了一碗面条,不紧不慢的吃起饭来。
从酒馆西面的窗户中,绯红色的晚霞布满了大半个天空,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周文尚心情惆怅,不自觉竟看得出神。此时晚饭时间酒馆内也格外热闹,他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一样,愣愣的看着夕阳发呆。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灰布长衫,身材高挑,颇有书生气质的人在饭馆里四处寻找着座位。他叫秦昭,是东林镇中学的教书先生,曾在东北师范学院就读,但刚刚入学一年半,所在省城就被日军攻陷。秦昭自幼深受父亲和祖父的家国观念教育,尤其其祖父曾参与义和团运动,在八国联军进BJ时被洋枪打伤左腿,落下终身残疾。
在秦昭小时候,内心就已经深植了对于外国侵略者的刻骨仇恨。为了不当亡国奴,秦昭全家变卖田产,举家搬迁至关内东林镇,在此定居。因秦昭是家中独子,父母未让其参军报国,但是每次为抗日将士募捐,家里人却都是慷慨解囊,从不落下。
后来经人介绍,秦昭在镇上仅有的一所中学当起了教书先生。今天正值休息,秦昭又得知前线国府军队组织的又一次大型会战再次一泻千里的的噩耗,内心极度愤懑。于是找了这家酒馆打算借酒消愁。可是此时酒馆客人爆满,完全没有空座。正在犹豫时,他一眼看见了正在发呆的周文尚。同样是读书人的秦昭一眼就看出了周文尚那股忧国忧民的气息,在满屋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的杂乱声中,这是只有饱读诗书的二人才能彼此感受到的东西。
秦昭缓缓走到桌前,一拱手道:“敢问兄台可否在此一座?”正在沉思间的周文尚猛地被打断,他抬头一看,面前这个高挑的男子面色白净,与自己年龄相仿,说话文质彬彬。在满是市井小民的人群中特别显眼,一下就赢得了他的好感。他赶紧起身拱手道:“无妨!请坐请坐!”周文尚的这一反映更是坚定了秦昭的判断:这也一定也是个读过书的人,并且举止简单利落,眼神凌厉,貌似还有些许军人气息。
“刚看见老兄看夕阳发呆,打扰了老兄神游,还望恕罪啊!”秦昭微笑道。
周文尚看着这个颇具书生气的俊朗年轻人,也是心生好感,连忙拱手邀请其入座,随后开口道:“在此共坐也是缘分,先生尽管坐便是。”
“老兄看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先生好眼力,从东北逃难过来的。”
“哦?咱们是老乡啊,我们也是三年前举家搬到这来的。”
周文尚长叹一口气“:国家疲弱,政客无能,军队溃败,使民遭此不幸啊!”刚刚被打断的忧愁情绪再次袭来,说话间,眼角竟已经湿润,话语间也有些哽咽。
秦昭早就看出周文尚身上的军人气质,三言两语间透露出深沉的忧国忧民之情更是让他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他试探着问道:“老兄可是军人?”
周文尚顿时警惕了起来。收起了自己的表情,装作无事般低头不语。秦昭顿时感到气血上涌,激情澎湃:“老兄不必谨慎,这是国统区,因为地处偏僻鬼子也无暇顾及。我们家祖上就与日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老家在东北,日本人攻占了省城,我们全家不愿做鬼子的顺民,于是才低价变卖了所有的田产迁居于此。我父亲我母亲乃至我祖父都对抗日军人十分倾佩,每次爱国募捐都慷慨解囊,只恨我是家中独子,不能上战场杀敌。要能我做主,当今年月,若能战死沙场,何尝不是一大幸事!”
看着慷慨激昂的秦昭,周文尚有些感动。但是作为刚刚在战场上败退下来的军人,他始终觉得心中存有深深地愧疚和负罪感。但是看见如此推心置腹的秦昭,他也无法再隐瞒,他端起酒杯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的说道:华北讲武堂13期,21军新编第七旅少尉连长,周文尚。
“果然是军人!但,周兄为何如此装扮在此?”
“华北会战,会战部队惨败,我因与贪生怕死的旅长素来不和,后被旅长陷害,为溃退的部队殿后。鬼子的追击部队足有一个联队,我们连一百三十余人苦战六个多小时。除了我以外,其余兄弟们全部战死了。我不愿再为昏庸无能的国府卖命,于是流落至此。”说完,他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杯放下之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这时,秦昭的酒也已经上来了,秦昭端起酒杯恭恭敬敬的向周文尚敬酒:“我最钦佩周兄这样的爱国军人,来,我敬你一杯!”于是同样,一饮而尽。
从此,二人终于借着酒劲打开了话匣子,聊得竟是十分投机。二人从国际形势,聊到国内政治、军事、经济、教育、文化等等方面。周文尚很久没有如此深入的与另一个人谈论过这些话题,而秦昭更是如此。从东北逃难到东林镇后,他感觉十分苦闷,他觉得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所思所想,在教育资源极为匮乏的民国时期,想找到这样一个与自己有同样思想深度的人更是难上加难。今天二人借着酒意,一抒胸襟,好不痛快。转眼间,酒过三巡,已经是月上枝头,入夜八九点时刻。二人见天色已晚,依依不舍挥手告别,二人互通了住址,约好改日再会。周文尚此时酒意上头,晃晃悠悠的回了家,反锁了院门和房门,一头便栽倒在炕上呼呼大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