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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爱做饭的,平日里的吃喝往往是对付两口,饱腹即可。但兴许是觉得沸腾的汤底像是烟火气,能叫我暂时忘了寒风的刺骨,天冷时我便常往火锅店跑。这些日子来的朋友也多,还是想叫人一齐,孤身一人下馆子毕竟寂寥了些。只是人选······我多少是受不了小雨那猎奇的吃法,临柯姐嫌弃留味又不愿在大冷天的洗外套,洛哥则觉得当地辣子太过清淡,入不了口。还是叫杨锦一起,同行间也是话题多一些。
上次与小雨去往租界,杨锦因错拿了小雨的伞,将伞面开了个大口子,她一直觉得愧疚,想着就这次安抚她不打紧,小雨那伞本就是三天一小坏,五天一大坏。但小地方本就是常遇到熟人的,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不知多久未见的故人。也是凑巧,入座时便叫人认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硬是没记起她是谁。还是经对方提醒,才记起对方是父亲同一族的远亲,儿时在乡下是见过几次的。便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并客套的邀对方一行与我们同坐······对方应邀是我没有想到的。
经她介绍,我才知道随行的一人是她弟弟,另一人是她丈夫。依稀记得她这弟弟儿时是让我觉得厌烦的,如今比我还高了半头,在临市读中学,交谈起来觉得是要比小时候礼貌了不少,兴许是在大城市待过的原由。她的丈夫我是头一次见,只觉是个平平无奇的男人,扭头便叫人忘了模样。按规矩我还是要叫姐夫的,抱着的女童按辈分我应当是要叫外甥女。
猛地我才意识到,十来年前我离了家后,便再也未与对方见过。如今她已是为人妻、为人母,与丈夫养家糊口,我却还是独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本以为十来年的光景会叫人从里到外翻个样的,只是那些认出我的人都说我除了爱抽点卷烟,梳妆勤快了些,其余看似都是与少年时无二的,依旧爱穿旗袍。她变化是有些大的,单从打眼一看来说,没了年少时的稚气,活脱脱的像她母亲年轻时的翻版,才近三十的年纪却已是一副乡间妇女的样子。
她是滔滔不绝地,他却不怎么讲话,只顾与她的弟弟照看孩子,真如他的相貌那般,叫人记不住什么特点。交谈中得知,她中学时辍了学,平日里打些零工帮家里补贴家用。几年前经长辈介绍与他相识,在家里的催促下,很快便结了婚,婚后约莫一年便有了女儿。本是衷心的祝福来着,之后的询问却叫我心生厌烦:为何还是独身、家里有无催促、还是早日成家······本是觉得多年未见的老友久别重逢是不错的事,只是这一来二去的询问与说教便叫我觉得她比儿时更加没有礼数,俨然一副泼妇的样子,与她的母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逐渐没了耐性,也怕杨锦掀了桌子,只是碍于情面又不好翻脸,也不知该如何结束这叫人烦躁的饭局。
杨锦约莫是看出了我的窘境,便说想起上午画的符箓貌似有一处差错,叫我陪她回去看看。我赶忙付了账单,与杨锦落荒而逃。若只是走开不去付账,保不齐她回到乡下后又要与旁人如何说我的不是。随即我便与杨锦逃去了闲暇时打发时间的茶馆,凑巧小雨与洛哥在此处吃茶。因常与友人在此相聚,遇见熟人我是毫不意外的,只是遭了洛哥的调侃:“进门我就闻着海椒味了,还以为我回了湖北呢。”
“洛哥您了这思乡,我是糟了殃啊。”
“看邱洛在这儿还押韵上了······又叫人拿了心思,这人有何来头?”小雨合上手里拿的书,也一齐打趣着我。书脊上写着《传奇》,依旧是梁京的文章,有时我觉得他能把文章通篇背下来似的。
“夏虫罢了。”杨锦将她那把大红色的唐伞放到桌上,兴许是觉得占地儿,便又放到了脚边。
小雨招呼掌柜拿了两个茶盏。我也说了原委,几人只觉好笑,讲话我这到了抹不开面儿的时候是常常吃瘪的。我只说你们少在这儿五十步笑百步,见了此人你们也定是与我一样的遭遇。
兴许是我心胸狭隘了,只觉她拿自己相夫教子一事当作使命一般,在她口中,女人到了适婚的年纪,除了相夫教子,其余的便都是虚度光阴,说的好似我一文不值。约莫只是想压我一头罢,唉······想来她说出这话是不奇怪的,毕竟她这小半辈子是没什么值得吹嘘的,唯一值得炫耀的,便是自己肚里有了孩子,将其生了下来、养大。不管有出息与否,也是没叫她的母亲绝了后的。回过头若觉得自己的一生碌碌无为,还可将抚养孩子当做说辞,说自己一生并非无所事事,是为孩子与家庭奉献了自己的一生,就如她母亲那样一般。
“她也好,她母亲也罢,飞不出来的。她只能是替她的母亲,往后她的女儿兴许也是,将早晚会死在上的她给替下来。”洛哥说着便将壶中的旧茶倒了去,小雨添了茉莉香片进去。
杨锦大抵是明白了两人的意味,少有的笑了一声并说:“二位着实是讽刺的好手。”
她的母亲是上的鸟儿,她也甘愿被绣在上。上是没少过什么的,待她母亲在那上霉了、叫虫蛀了,便会被人拆下来,成了一堆破破烂烂的线团,被一把丢进炉子里烧了。彼时她便会找补上去,把那空出来的位子再给补上,好像从没变过似的。如今她的女儿也是她为了将她母亲的位置留住而生的,若她叫她女儿将她与她母亲的前半生再走一遍,她的女儿成为上的鸟儿也是迟早的事,而上的鸟儿是没有笼子开了便飞出去的说法的。
注:结尾处我是犯了难的,我本人是想引用张爱玲所写的《茉莉香片》有关上的鸟儿做比喻的,但又怕别人读不懂,便又写了另一版的结尾,叫老师与萝卜以及前辈宋姐帮我挑选。但意见是相悖的,我便决定顺着自己的想法,用上的鸟儿做收尾,将讽刺意味拉满。只是后面又将文章缝缝补补,另一半的结尾已经不太符合语境了。至于另一版的结尾便写在注解处,以下是另一版的收尾段落。
“她的母亲是没走出那座小村落的,她也不会想着走出来,而她的女儿如今也是要将她与她的母亲前半生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的。待她母亲百年了,叫她一把火烧了、埋了后。她母亲的位置便会叫她找补回来,而她的女儿将代替她的位置。这小村子里是从没少过谁的。除了逃出去的,都会有人把他们的位置留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