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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散去后,所长张军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叫住了悻悻的高东乡。
“死者昨晚是跟你喝的酒吧?”
张所猜得很准。
根据高东乡陈述,俩人从天黑开始,连干了3瓶沱牌大曲,直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死者酒量很好,离开时两脚打晃,但意识还算清醒。
“期间,他婆姨没来找过?”余卫忍不住问道。
高东乡摇了摇头,并表示死者经常有酒局应酬,家属应该习惯了。
这番问询后,张军又带着余卫走访附近两户人家,其中王素梅的描述和刚才一样,只补充了更具体的时间
——发现尸体时天蒙蒙亮,草叶上还有露水,大约5点20分,她那老实的丈夫也佐证了说法。
另一户在王素梅家隔壁,屋舍低矮,土墙开裂脱落,看上去阴沉沉的;院坝杂乱堆着木材、锯末、以及刨子、木锉、墨斗等工具,应该是木匠。
汪汪!
他们进去时,角落里的黑狗冲出来狂吠,很快是人叱狗的声音,一个干瘦的小老头从堂屋探出身,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还是个瘸子。
他穿着脏兮兮的藏青色裤子,膝盖处破着洞;上身是松垮的红背心,裸露出干瘪的胸膛。
至于那张猴脸,简直跟老树皮似的,配上瘌痢头,以及满嘴发黄的乱牙,看上去猥琐极了。
“公安同志!”
这人多半是个老光棍......余卫已经闻到老头身上那股酸臭腐败还夹着羊骚的气味,不禁这么猜测。
“怎么称呼?”张所点点头。
“老木!”
“就姓木,还是干木匠得的外号?”
“都有,都有!”
老木给人的印象很不好,但说话还算流畅,眼神看起来也机灵。
根据他描述,昨晚睡得早,鸡刚开始打鸣的时候起来尿过一次尿,没听到什么异动;后来听到王素梅家叫唤,也没当回事,后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张所长上下打量着老汉,不时点头。
余卫则目光游离,看着墙根上的狗尿苔,有意无意地提了句。
“大爷你说,家明明不在这,村长喝醉了怎么往这里来?”
老木的神情霎时愣住,身体仿佛僵硬了几秒,才挠挠头笑道:“你看小同志问的......喝醉了疯天扩地的,摸不清方向噶!”
走访下来,这起酒后意外死亡并没有可疑的地方。
离开三家寨前,他们去了趟死者家表示慰问。
死者家是村寨偏西侧,紧挨着村里小学,看上去气派不少。屋子是红砖瓦房,院坝也夯得平整,短水的竹槽越过石砌的院墙,角落里还栽了几株芭蕉树。
尸体已经放入匆匆准备的棺材,屋内充满了压抑的氛围,死者婆娘瘫坐在蒲草堆上,这会既不哭,也不搭理旁人,偶尔抬头时眼神冰冷而死寂。
主事的族老打着圆场,俩人凑上去没说几句,就被敷衍着离开。
走出院坝时,那老头还不忘强塞了两包云烟。
“没心思听咱们慰问......”阳光灿烂,站在酸角树荫下的余卫摊了摊手。
“怕是不止这个原因!”
所长摸出一根自制卷烟,冲虎口倒敲几下,意味深长地道:“八成也不想火化,准备偷偷埋了。”
农村传统讲究入土为安,村民对遗体火化存在抵触心理,因此推进殡葬改革一直是基层政府主抓的重点,派出所也配合乡镇做工作。
余卫琢磨出一点微妙,调查走访这起意外并初步安抚家属是派出所份内的职责,但这番上门也带有某种提醒的意味。
“那要偷偷下葬,怎么处理?”
“上头查得紧,去年下大冲有个阿婆没有火化,被人举报了......”
注意到余卫神色,张所没有说下去,而是吐了口烟圈叹道:“没办法,移风易俗哪有那么简单?基层的工作不好干,有时难免不近人情。”
“不过杨文武这个事,该火化还是要火化的,尤其作为村干部,镇里面看着呢!”
所长不紧不慢地发动摩托车,“这个事你不用管,交给顺江处理,回去就让他过来一趟。”
李顺江是派出所另一位民警,年纪四旬出头,本地中专毕业,一直负责户籍工作。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顺江和杨文武是连襟,他过来合情合理,方便做工作。”
“还有这层关系?”余卫不禁咋舌。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感慨基层工作的复杂性。
上有法律、政策,考核指标一级级压下来,下有人情礼节、习俗观念,怎样协调处理确实需要经验累积。
好在对他来说,三家寨这桩事就此告一段落。
接下来的几天,余卫在所里整理档案、撰写治安联防报告,不时去街上协调处理纠纷,忙得不可开交。
而民警李顺江在帮着操办后事,只不定时来一趟派出所,所长对此也表示理解。
顺利的是,尸体是火化后下葬的,县殡仪馆开了火化证,镇民政办正在办理丧葬补贴,想来李顺江没少费口舌及心力。
事情本该就此结束——和乡村许多其他的事一样,有人生,有人死,生活总以固定的步伐向前......
可万万没想到,还是出了变故。
一周后的下午,蝉鸣声撕扯着,日头很毒,仿佛要将人的意识灼干。
李顺江风尘仆仆地赶回所里,神色匆匆的,还没停下摩托车便大声喊着所长的名字,手里拿着破衣服包裹的某样东西。
“怎么了,江师?”
余卫从值班室钻出来,指了指会议室。
对方没有回答,啪得推开门,顶上吊扇呼呼吹着,正在打瞌睡的所长张军猛地一激灵,险些打翻了茶缸。
“所长你看!”
李顺江干脆地将包裹一拍,掀开那件旧衬衫,里面竟然是一把明晃晃的银色77式手枪。
不光是跟过来的余卫,连见多识广的所长也吓一跳。
“哪里来的?”
“三家寨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