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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高考后的那两个月,男生没有过多地问班上的同学选择去哪个学校,因为在那个“唯成绩论”的班级里,男生感觉不到有什么同学情谊在,不过是并肩前行的同路人罢了,在这段旅途结束后,大家就会各奔东西,匆匆两年之后,便只会成为静静躺在好友列表里的“陌生人”,很少会再次提起了。公布高考成绩后,学校组织了一次毕业典礼,通知所有人回学校领取自己的毕业证和档案相关的资料。那天,大家都穿着统一定制的毕业文化衫,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期待和毕业的喜悦。那天,大家用一个个节目表达着自己对高中生涯的不舍、对闺蜜兄弟的不舍、对恩师母校的不舍……
是啊,在这段重要的三年时光里,大家一起经历了太多,到最终必须要分离时,总会有万千思绪。
那天,男生参与了班上同学组织的聚餐,大家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整齐的聚过餐,从来没有这样敞开心扉的聊过。有个别男同学情绪上来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止不住地灌,其中有一个给男生留下很深的印象,只见他推杯换盏连续喝下了好几杯,和每个人都诉说着什么,随着醉酒的程度逐渐加重,后面已经没有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了。突然,他趴在桌上,说了一句:真的舍不得啊!然后就哭了起来。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好像这句话击中了每个人的内心,大家也才认识到——原来,我们就要分别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次分别可能就是永远了。
聚餐结束时,大家一起拍了一张合照,而那个喝多了的男同学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在别人的搀扶下拍了一张闭着眼的合照。
男生逐一询问着自己的好友将要去向何方,当然也问了女生。让男生感到惊讶的是,女生即将和自己去向同一座城市。事先男生并没有和女生沟通过自己的志愿是怎么填报的,也没有问过女生要去哪里,就是这么的巧合,男生和女生十几年的求学生涯竟然都是在相同的城市。这真的是特别的缘分吗?男生说不准,但确实,这样的巧合也是少之又少了,偌大的中国,男生和女生都选择了同一个城市。
虽然如此,男生和女生在大学的几年时间里其实并没有过多的交集。同处同一座城市,却依旧觉得隔得很远,就像小时候座位只隔着几个人,却还是有各种奇怪的因素将两人隔离;中学隔着几个班,还是有各种奇怪的情绪将两人隔离。
男生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自己生日的时候,女生主动找到了男生,问他有没有时间出去一起吃个饭,算是为男生庆祝生日,男生答应了。虽然已经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几年了,但是这里的一切对于男生来说还是很陌生,因为男生很少出学校。那天应该是男生除了去火车站的出门最远的一次了。那天女生邀请男生去了动物园,男生感觉女生那天挺开心的,自己那天也挺开心的。但是,男生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点怪怪的,说不上来,女生盯着火烈鸟入迷,男生脑海中也闪过以前的一幕幕画面,看着女生“入了迷”……男生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女生了,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经历了什么、忘记了什么、还记得什么……女生真的成了一个谜,一个男生永远解不开的谜,这到底是给谁的谜题,又有谁才能解开呢?或许,只有女生才知道吧。
2
多少年,我们一直信奉,每个人都是一个半圆,而这苍茫世界上,终有另外一个半圆和你严丝合缝,刚好可以拼出完美的圆。
这让我们欣喜,看着孤独的日,守着暗淡的夜,并且要以岁月为马,奔腾到彼岸,找到和你周长、角度、裂口都相互衔接的故事。然后捧着书籍,晒着月光,心想:做怎样的跋山涉水,等怎样的蹉跎时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面有谁在等你。
分母那么浩瀚,分子那么微弱。唯一就等于没有。
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真的能严丝合缝的半圆。只有自私的灵魂,在寻找另外一个自私的灵魂。我错过了多少,从此在风景秀丽的地方安静地跟自己说,啊哈,原来你不在这里。
在毕业季,每个人都在为着自己的前途各奔东西。伴随着毕业设计的进行,他感觉有点手足无措,跟随大流的准备着考研,结果出来时又准备着毕业设计,毕业论文尘埃落定时又准备着入职,这一切都发生得好快,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推着又去向了另一个城市。从学校走向社会,他又步入了一个新的人生阶段,依旧是一个陌生的城市,一群陌生的人。他到处选择这份工作,一定程度上是为了缓解父母的焦虑吧,就像以前的种种一样,只是为了按照父母的期待一步一步地前进。
融入一个新的环境对于他来说并不困难,只是入职两个月以来,他觉得自己的内心一直没有融入这个地方。每天重复的步骤,准时到达工位打开昨天的图纸,应付着工作群里的各种甲方,回复着各个专业对于图纸的修改,日复一日。这一切都让他感觉无所适从,难道自己只能这样重复了吗?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他不止一次的在公司工作到深夜两点多,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听着同事们敲击键盘的声音,这时候一切声音都是那么的清晰。
那天,深夜两点二十,他最后一个离开了工作区,关上整层楼的灯,按下电梯按钮,乘着电梯下楼。走出公司大楼,旁边的电视塔已经熄灭了灯光,只有昏黄的路灯投影下斑驳的树影,周围的一切都是寂静的,他的脚步声回荡在街道上,传进他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同时传进去的,还有他因为忙得没有时间吃晚饭而咕咕作响的肚子。他回到家简单洗漱了一下倒头就睡了,第二天照常起床,按时上班,又是差不多的一天。
这样重复的生活让他烦躁,难道自己只能这样了吗?做着没什么意义的工作,修改着修改不完的图纸,还要学着各种饭桌礼仪、酒桌文化,这些都是他抵触的。那段时间,他觉得很疲惫,不仅是身体的疲惫,更多还是心里的疲惫。看着身边的同事,有人为了能够在这个城市买一套房咬牙坚持着、有人为了家里的老人加班着、有人为了妻子和儿子与甲方“谈笑风生”着……步入社会,每个人都背上了太多的责任,这沉重的担子压在身上,磨平了多少的棱角,磨灭了多少的年少轻狂,只有自己清楚吧。在一个一眼就能看到未来的自己的地方,难免会让人感到不安和害怕,人们总是想要逃离一个让自己不适的空间,却没有意识到在这个车水马龙的世界,已无舒适空间的容身之地了。
他不想要过早进入这样一个悲剧的循环,因为他已经经历了五年的悲剧了,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这一次,他决定放纵一次,从按部就班的安排中任性地改变一次,试着看看自己是否可以拿回一点点对人生的掌控权,为五年多来的随波逐流画上休止符。
递交辞职信的那天,主任问他为什么想离职,他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因为什么,只是说可能自己的理想和未来不应该是在这里,自己还想去追求些曾经错过的东西、在匆匆路途中遗失的东西。
他和她说了自己离职的事情,她没有太多的反应。
“为啥辞职呢?”
“感觉在那个城市没有啥目标。”
“你在那边既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家人,确实会觉得孤独。”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她问道。
“先放松一段时间,到处走走吧,趁年轻没啥牵挂,多看看其他地方,问问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觉得你是个有能力的人,一定会有很好的前途的。”
前途,她好像不只一次和他提起过这个词,在初三时是否要去参加保送的时候、在高三填报志愿的时候、在大学毕业是否要考研的时候、在辞职之后问起未来打算的时候……
她总是说他会有好的前途的,可是她不知道,他早已把他的前途与她绑定,没有了她的前途也只是得过且过罢了。
有人总以为你有能力可以过得更好,可是没有那个人的以后怎么能够好得起来。
对这个世界绝望是轻而易举的,对这个世界挚爱是举步维艰的。
你要学会前进,人群川流不息,在身边像晃动的电影胶片,你怀揣自己的颜色,往一心要到的地方。
回头可以看见放风筝的小孩子,他们有的在广场奔跑欢呼,有的在角落暗自神伤,越是遥远身影越是暗淡,他们要想的已经跟你不一样了。
收音机放的歌曲已经换了一首。
听完这首歌,你换了街道,你换了夜晚,你换了城市,你换了路标。你跌跌撞撞,做挚爱这个世界的人。
离开之后,他独自去了心心念念的川西,看洁白的雪山,看金黄的草地,看纯净的海子。将烦恼琐事全都抛之脑后,眼前的只有真实又惊艳的自然,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闭上眼睛,放空自己,坐在宁静的镜湖边,这一刻,他才感觉到了短暂的轻松,好像久被捆绑的囚人终于在结束生命的前一刻解除了束缚,得以畅快地对这个世界说再见……
曾经,他以为一定可以和自己爱的人一起去一次川西,面对着巍峨的雪山,许下庄严的永远相爱的承诺。如今,他形单影只、颠沛流离,带着对于她的承诺和那份感情,一个人来到了这里,面对着巍峨的雪山,将相爱的承诺埋葬在了这里,清空包袱,“轻装”离开,将过往遗留在这个美丽的地方,或许是它们最好的归宿吧。有些事情,留在俗世反而徒增各种烦恼,抛之仙境才能与人无扰。
——写毕于2023年9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