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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察院左都御史大人司徒悠,是硕文二十七年殿试当今天子钦点的头名状元,也是自大烈王朝建立以来的第一位三科状元。为官之日起,天子对司徒悠器重有加,仅三年时间便从监察御史一路做到督察院的左都御史之职,朝野之上一时风头无两。
只是这典州血案使这位御史大人日日如芒在背:死的那位典州布政使不单单是当今天子硕文皇帝的宠信大臣,且早已赐婚长公主。此去典州便是奉王命回乡祭祖,待返京之后不日将与长公主完婚。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位未来的附马大人却死在了重兵把守的布政使司衙门之中。此去典州办案的虽不是自己,可倘若那姜野二十日内无法查出真凶,自己身为督察院左都御史,一是要受那连带之责,二是姜野办事不力,下一个赶赴典州查案的必定是自己。虽说他司徒大人在官场上察言观色,明哲保身的本事一流,可从一个落榜考生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却也离不开眼前这位与自己同乘而行的当朝权贵——奕礁郡王。
“司徒大人近些日子公务繁忙,两鬓又添银丝了。”听奕礁郡王没来由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司徒悠一声长叹道:“今日朝会,陛下又提及典州案,今日已是第十五日了,可姜野那边迟迟未有动静,这让下官寝食难安啊。”
奕礁郡王抬眼注视司徒悠并未搭话,此时马乘已经抵达督察御史府,司徒悠恭请郡王内堂奉茶。两人刚在厅前落座,奕礁便悠然开口道:“我与司徒大人打赌,今日必有消息传来。”
“殿下所言当真?”司徒悠眼中闪过一抹神采,对于这位郡王殿下手眼通天的本事,他从未有过丝毫怀疑。
奕礁微笑道:“稍安勿躁,我们静坐片刻,稍后便知。”
一匹快马自北方绝尘而来,京师北门守城将军远远望见那马上插着的“驿”字大旗后,早早吩咐城门军士打开城门放行。不消一炷香时间,一人一马便疾驰来在了督察御史府门前。驿差翻身下马,上前叩门:“典州来报,八百里加急!”
秘信呈予司徒悠手中,御史大人反复观其瞧其上封条未有开启迹象,却不曾打开,恭敬的转手呈给主坐上一脸意味深长笑容的奕礁郡王;“殿下,这......”
“姜大人八百里加急送信,想必典州案已然水落石出。司徒大人但看无妨。”奕礁并未接过书信,反而静静打量着司徒悠。
司徒悠听罢打开信封,展开观去,不由得皱起眉头,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打开倒出些许粉末,展平书信置于案前,手指捏起粉末微微捻动,均匀的撒在书信之上,只见其上字迹缓缓浮现:“事已弥天,不敢决断。”
司徒悠仿佛想到什么,抬眼望向郡王殿下,奕礁仍是饶有兴致的与之对望。
御史大人起身亲自关好房门,转身两步来在奕礁面前,撩袍跪下参拜:“此事如何决断,还请殿下明示。”
奕礁看也未看一眼书信,只是淡淡开口:“典州之事,本王自会送你一个真凶。保得你那顶乌纱,不过姜野此人,还是要让他把嘴闭紧。”
“下官遵命,只是事要做得圆满,还要借尧大人臂助一二。”司徒悠的头埋得更深了几分。
奕礁端起茶碗浅饮一口,站起身来向外走去,笑道:“除尧焕之外,我再借你两人。”
司徒悠听罢缓缓站起,随即传来自己亲兵统领张山吩咐道:“你亲赴典州,传我口谕,着姜野即日返京,与我一同面见圣上。你率亲兵护卫百人一路护从,不得有误!”
“得令!”张山抱拳施礼,转身前往校场点好人马,刀明甲亮,百名御史府亲兵护卫奔赴典州!
姜野在大堂之上伏案而坐,面露踌躇,却听得房梁之上有一孩童声音传来:“早知这般,你何必差人去送那书信,如今却引得自己担惊受怕。”
姜野并不接话,反而调侃道:“你们这等高手是不是都有在房梁上窥人的习惯?”只听房梁之上一阵衣衫抖动之声,有一身影一跃而下。眼前这孩童身高不过四尺,满脸稚嫩,语气却老气横秋:“也罢,你这趟差事,左右是个不讨好的活,查不出个所以然也是同罪论处,查出来,惹不起也是难逃一死。不如早些随我回山算了,你那功夫本就潮了些,许久未练,如今怕是只拎得动你那笔杆子了。”
姜野苦笑道:“哪有师兄说的那般轻松,我若能拍拍屁股走人还用等到这时,这一路从京师来到典州,风平浪静的厉害,哪怕遇见个剪径蟊贼我这心里还能稍见安稳。我料想这必定是圣上暗中派人一路随行,提前解决了大小麻烦,但若这时想跑,那暗中的保护神怕是瞬间化为杀神,将我砍的骨头都碎了去。”
童子听罢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便不信,同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真博起命来,你我二人再加上你那鬼仆即便打不过,跑还跑不掉?”
“难说的很。”姜野翻了翻白眼道。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通禀:“报!御史府亲兵护卫张山求见!”
姜野眼中一亮:“快请进来!”
童子闻言,一个跟斗再次翻上房梁,稳稳落下。
不多时,一个满面络腮胡子,身材威武的将军大跨步的来到堂前,正是张山。略一拱手:“姜兄,久违了。”
“哎呀张兄,真是及时雨,雪中炭,敢问是带了司徒大人的信件来到此处吗?”
“信件没有,只有口谕。”张山摆手道。
姜野听罢,整理衣襟便要下拜,却被张山一把搀扶起来:“姜大人,免了,没有外人,就一句话,着你即日返京与司徒大人一同面圣,我等百名亲兵一路为你护送,姜兄这排场着实不小哇,看来此次升迁有望!”
“将军说笑了,小弟哪敢奢求升迁,只求能平安返京面见御史大人就足矣了。来人,设酒备宴,我要与张将军把酒言欢!”姜野拱手道。
“不必,军中酒食一应俱全,你我不要再做耽搁,此去京师千里迢迢,我们还是即刻启程为好。”张山摆手拒绝道。
“也罢,那小弟从命。”说罢,姜野拱手与张山相让着走出衙门,踏上返程。
一行兵马星夜兼程打典州出发,张山与姜野同坐于车辇之上,百名军士护卫前后,大约行至二百余里,车队缓缓降下速度,一伍长策马行至车辇一侧,朗声说道:“禀将军,我部已行至禅山郡,如今山中下起大雾,山路湿滑,特此请示将军是否改走官道?”
张山闻此,撩开车辇的帷帐道“官道路远,吩咐军士放缓速度,小心前行,连夜通过禅山郡后,前方具是坦途,我们从下一关隘改走官道!”
“遵命!”伍长略一拱手,策马赶去队伍前方传达命令。
禅山郡四面环山,道路崎岖难行,偏赶上夜里下起大雾,不多时,军士之间每隔三步都难看清前方之人。忽而一阵山风吹过,队伍尾部的四名亲兵护卫猛地驻足,竟失了魂魄一般怔怔的向两侧悬崖倒去,随着雾越来越大,滚落山涧的军士也越来越多。这时,只听一阵夜莺鸣叫,车辇之上的姜野双耳微动,瞪大双眼断声厉喝道:“将军!敌袭!”张山闻听此言抽刀窜出车辇,喝停部队向后望去,虽然雾蒙蒙的一片难以看清,却丝毫异常未见。
正当张山疑惑得看向姜野,只听队伍后面几声惨叫,离着车辇近的十几名军士以手掩面,痛哭哀号,脸上血肉竟肉眼可见的消融,几乎一瞬之间化为脓血。张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姜野探出车辇,大声喝到:“将军,这浓雾有毒,快令军士以利刃划开腋下极泉穴!”说罢,姜野从袖口取出一柄短匕,向着腋窝刺下。
张山也不迟疑,一声令下,众人都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刺向极泉穴。有几名军士犹豫之间,也像之前那几人一样化为了脓血。张山虎目圆睁,拔出巨剑跳下车辇厉喝道:“迎敌!”就在这时,一个童子清亮的声音响起:“不必了,人已走远了。”话音未落,身影已飘至车辇之上。张山见此抬剑便斩,却听姜野大喝道:“将军住手,此人乃是小弟师兄,江湖人称山岳童子的黄凌儿。”可张山一介武夫,剑出难收,径直朝着童子斩去。只听黄凌儿冷哼一声,身形未动,竟是以肉身硬抗斩来的巨剑,只听“当啷”一声,巨剑正正劈在童子额头之上,张山闭眼不忍直视,这柄巨剑乃是精钢铸成,重八十三斤,即便坚如山石在那一击之下也要崩碎开来,可就当巨剑与童子额头方一接触,张山却顿觉虎口一麻,巨剑竟被崩飞了出去,握剑的手鲜血淋漓,裂开一道寸许的口子!再看童子,却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横飞,头骨炸裂,反而云淡风轻的拍了拍额头,跃下车辇。
张山一时瞠目结舌:“这,是人是妖......”黄凌儿刚要上前与张山计较,却被姜野拦在二人中间:“师兄,不知者不罪,看在小弟薄面,算了,算了。”此刻张山也回过神来,捡起巨剑,收剑入鞘,拱手道:“大侠好功夫!但不知方才伤我军士的是何方神圣?”童子余气未消,摇头晃脑没好气道:“没看清!只交手一个回合便逃了,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货色。”话音刚落,山间浓雾也渐渐消散,张山跃上车辇远眺清点部队,惊道:“刚这一遭竟折损了三十一名军士!”“是三十二名。”童子看也不看张山,径自钻进车辇之中。
张山皱眉,又仔细查点一番,面露狐疑之色望向姜野,姜野干笑两声道:“将军勿怪,是小弟的亲随乔装打扮成军士混杂其中。”说罢,靠得姜野最近的一名军士闪身出来,拱手参拜,却未发出声音。姜野又道:“这是小弟曾在春闱之时偶然救下的一位奇侠,自此常伴左右。”张山恍然,拱手道:“那请大侠也同乘而行。”鬼仆摇头,张山见此也不再客气,吩咐部队再次出发,与姜野相搀着进入车辇。
姜野苦笑道:“这一路凶险,张将军护送小弟真是有劳了。”
未等张山搭话,黄凌儿却道:“早知这御史亲兵护卫如此不堪,倒不如我等三人一齐上路了,多这百八十颗白菜,都不够来人砍的。白白拖慢了速度。”
张山一时语塞,脸上红白交替,竟被黄凌儿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姜野见此忙打圆场:“师兄,何必挖苦将军,将军与众军士从未修习内家功法,对江湖上众多鬼蜮伎俩也知之甚少。倘两军对战,战场厮杀,江湖中人纵使武艺超群也难免被马蹄踏成肉酱,将军与师兄一样,都是为了护得小弟周全,师兄此番话,是让小弟不好做人呐。”
童子闻听欲言又止,冷哼一声便独自在车辇一角把玩起手指来。张山见此心中一阵恶寒,这童子猛的一看真仿佛一个幼稚孩童一般,竟丝毫看不出是一位绝世高手!
山路崎岖,又是黑夜赶路,天蒙蒙亮时一众人才走出禅山。幸而一夜无事,行至关隘,队伍改走官道,此时张山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从这官道西去五百里便可入京,一路上商贩走卒熙熙攘攘,每隔百里便有军士把守关隘,想来昨夜那人即便功夫再高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在官道之上对众人下手。
想到这里,张山面色又缓和了几分。撩开帷帐,唤来伍长问道:“这里是何处了?”伍长拱手答道:“禀将军,再行十里便到安德城了。”张山点头,落下帷帐对姜野道:“安德城守将金荣桂是在下同乡,此人武艺超群,德行兼备,若一会遇上,在下替姜大人引荐一二。部队一路往返人困马乏,这安德城乃是朝廷重镇所在,有戍京军三千,倒不失为一个安全的歇脚之地。”
姜野不置可否哑然一笑,并不答话。
不多时,一行人已来在了安德城关之下,却见城门紧闭,伍长策马上前喊话:“城上兄弟!我们乃是督察院左都御史大人司徒悠的亲兵护卫,此番奉大人之命前往典州公干,如今借路在此,请速开城门!”
只见城上一将军打扮的人探出头来,高声回话:“呈上通关文牒!”说罢,一个竹篮被麻绳绑缚着吊了下来,伍长回话:“此番是奉御史大人军令,不曾携带通关文牒,但在下有督察院令牌为证,请将军过目!”说罢,从怀中掏出令牌丢在竹篮之中,麻绳被缓缓拉起,四周安静异常,半晌却仍不见城墙之上有人答话,唯有风声。姜野于车辇之中侧耳细听城墙之上竟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之声,大叫:“不好!师兄,将军快快下辇,这城上有鬼!”
话音刚落,城墙之上瞬间出现百十名弓弩手,拉弓搭箭瞄准下方一众人。只听城上将军一声令下:“放箭!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