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查遍跟那个灰衣人有关的信息之后，王立人得出了以下结论。
　　第一、这个灰衣人是认识常在的。或者说，是直接冲着常在来的。假设，安放的自杀就是灰衣人的电话导致的，他从一开始也不认识安放。他是打电话到编辑部，自称“常在”才问出来的电话。说明灰衣人很大概率是不在安放的社交圈里。
　　至于他说安放“知道自己父母双亡”的事情，也可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比如说——常在。
　　第二、他的行动轨迹飘忽不定，但是是有一个规律的。他基本上就在常在的周围转。会跟着刘默上大厦，可能他选择的不是大厦，而是刘默。
　　他不知从哪里得知，常在和刘默的关系。因为他在去了友安大厦碰到了刘默之后，第二天他又去了。第二天他来回多次乘坐电梯往返于一楼到十五楼之间，但是因为没有遇到刘默所以最终离开了。此后他恐怕是发现，刘默并不经常到这里，第三天开始就不来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后面的踪迹了。
　　很有可能是故意盯着刘默的。
　　结合以上两点，犯人——灰衣人，是冲着这两个人来的。
　　而且，他杀人很可能是通过电话，或者其他通讯工具实现的。
　　不管灰衣人的作案动机是什么，既然他能打电话，说说话，就能让电话那头的人按自己的指示自行寻死——如果这就是他的作案手法，那就不能用常规方式处理。安放的案子已经成了铁案告结，已经是既定事实。那么即使是查，也不能用常规的方式去查。
　　王立人决定先动用所有的人力去盯紧刘默的行动轨迹。
　　在得知了今天刘默出门买了早饭之后，王立人带着人就一路跟在后面，看看她要去哪是其次，主要是他们想拿她当诱饵，引诱灰衣人再出来。在发现她去了常在家之后，王立人和小李就在楼下等着，看看是不是有可疑的人接近。
　　灰衣人未必知道刘默的住处，但是他很可能知道常在的住处。
　　这对他来说未必那么难找。
　　很快，在全程查看监控的办公室那边来了电话，说是在他们车子附近的地方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很可疑。但是距离监控太远了看不清楚，可能是发现了车子里有人。于是王立人决定主动暴露上楼，顺便去警示一下常在和刘默。
　　果不其然，在他们上楼之后，那个可疑的人逐渐主动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在楼下停留了十几秒，也就只是朝着楼上的方向看了看，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干就走了。
　　在他离开后经过另一处比较清楚地监控探头的时候，办公室才确认了他就是那个穿着灰衣服、戴着黑口罩的男人。
　　下楼之后，王立人和小李按照办公室给的路线，一路跟在那个灰衣人后面几十米的地方。
　　王立人他们不敢太靠近。现在是在人口比较密集的地方，目前又不清楚他是如何杀人的，也不清楚他究竟是盯着常在下手，还是可能会无差别杀人。万一，哪怕只有亿分之一的可能性，只要听到他说话的人都可能按照他的指示自杀，那他要是掏出个扩音器出来朝着人潮大喊一声“请你们去死吧”，那场面恐怕不堪设想。
　　为了减少这种可能性，他们还需要确认灰衣人身上有没有其他可能会造成伤害的东西。必要时可以先开枪——这样一来就免不了要挨处分。即使是在人口稀疏的地方。不过，王立人当警察这么多年，早就不怕处分了。
　　挨处分总比放过一个可怕的真凶要好得多。
　　王立人决定在下一个路口前人员比较少经过的地方动手。趁他没有办法打电话的时候——就像是被困在地铁站里的尼奥安德森。
　　这种有着危险能力的犯人，多留一天都是灾难。
　　一路上，王立人的心脏都在怦怦跳。
　　如果这个人就是真凶，那自己此时在经历的就是一场最危险的抓捕。
　　如果这个人就是个无辜路人，王立人也做好了从此脱下警服赎罪的准备。
　　“给油！”
　　王立人突然指示小李加速，小李应声踩下油门。车子突然加速，几秒之后就冲到了灰衣人旁边。王立人在车子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车门以车子八十公里的时速撞在灰衣人后背，灰衣人应声倒下，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双手捂脸不住地哀嚎着。看样子这一下不受伤，也会让他暂时没有反抗能力了。
　　几个路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这车子是古惑仔派来打人的。有人还准备报警。小李连忙从车里拿出报警器放在了车顶上。
　　王立人顺势下车，拿出早已申请带出的手枪，拉起保险，双手持枪，谨慎地对着已经倒在地上的灰衣人，慢慢地靠近。
　　小李也顺带下了车，他刚刚通过射击训练，有了持枪的资格，也顺势拿出了手枪，但是却不敢上保险。
　　“小李，把他铐起来。”
　　“是！”
　　小李拿出在自己腰带上挂着的手铐，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王立人知道小李的射击水平，大概也就是一个刚刚考了驾照的新手司机，还没有正式开车上过几次路。敢不敢开枪还两说呢。让他持枪盯着犯人不现实，倒不如让他去做点体力活，自己在旁边反而更保险。
　　小李把灰衣人的一只胳膊反过来，刚刚铐上，那个灰衣人就扭过脸来。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盯着小李。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看得小李心里有点毛毛的。
　　“别……别耍花招，放老实点，我是警察。你现在被我们逮捕了！有什么话到局里去说吧！”
　　小李锁住灰衣人的另一只胳膊，刚要在他背后铐起来的时候，灰衣人开口说话了。
　　“虽然我们无冤无仇，但是闹到这个份上，就只好对不住了——”
　　那确实是个有点稚气未脱的声音。
　　“什么？”
　　“这位警官，请你……在这里结果了自己吧。”
　　小李一愣，完全么没明白灰衣人说着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用不着他明白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小李就感觉自己的双手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铐和灰衣人的胳膊，而是从自己的枪夹里取出了自己的手枪。
　　“师父，我……我……”
　　“……小李？”
　　王立人在几步之外的地方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他无法想象，小李拉开了手枪的保险之后，会将枪口对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