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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生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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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用那背心再探那最后一遍的虚实,不过他要把背心拽回来的时候,却好像背心被一股巨力吸附住了。好像绑上了一个船锚。舅舅来不及反应松手,整个人向下坠一样被拉向了边界。
  陈月半搂住舅舅后腰向后卧倒,才给舅舅反应过来松手的时机,陈月半感受着屁股上两瓣来自于石砖的冰凉,才敢相信那一瞬是真实的。
  两人此时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反应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边界方向突兀的冒出了一只干瘦无比又极为细长的黑手,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向两人的所坐的地方狠狠的戳了过去!
  陈月半又是抱着舅舅往右侧翻滚,才堪堪得以逃脱了十几厘米的距离,那石砖地板开了弹孔状的裂缝。两个人摸着近旁的石阶迅速爬起,掉头向后狂奔。陈月半的舅舅虽然当了修车厂的老板,但他一直亲自做活。因此体力并不算太差。两个人的速度在肾上腺素加持下对比青壮年来说也是一等一的。可就算如此。只跑开了几十米的距离,身后就有脚步声响起,距离被以不可思议的
  速度拉近。眼看着上车逃生是绝无可能了。陈月半和他舅舅见身侧一栋商业写字楼的安全门半开着。此时也来不及犹豫了,两人就像兔子一样飞进了那扇门,立刻转身用身体把门压死上锁。
  门刚锁上的那一刻,门被外面的那东西狠狠一砸,震的陈月半半边身子发麻。那老式钢锁也以极大的噪声哭泣着,他们实在是被吓得发傻了。不敢继续守门,旁边是两间电梯,不过好像不通电,电梯间旁边是安全通道的楼梯向上沿伸,一个十米长余的甬道通到商场一楼内侧。整个环境只有绿色安全通道的荧光可以堪堪照出紧贴地面区域的轮廓,二人不敢呆在一楼,踏着荧光向上奔逃。
  到了二楼着手将逃生门关合锁住。在门缝闭合至还有一个眼睛的距离时。下面那扇门被冲开,一团朦胧着轮廓的黑红巨物披着月晖直接撞出了三四米的距离。陈月半的吓得手差点要握断那塑料的门把。他们几乎是半爬半跑的向商场深处遁去,两人几乎要忘掉了呼吸。
  摸爬了有5分钟的光景,他们找到2楼一间卖女装的铺户,玻璃门的钥匙就在店铺门口的地毯下面。没有埋好,小半截露在了外面。两人就顺着这金属的冷光摸了过来。两个大男人挤在店铺的同一试衣间。好在地方还算宽敞,这试衣间因该足有4平米。还配有一个低矮的皮制沙发和立面试衣镜。两个人是有点勉强,但能坐。此时二人都将手轻掩着口鼻,防止呼吸发出的声音太粗重,引得那东西过来。用不了一分钟,那手就已被水汽浸湿,手隙处能淌开水来。两个人都没敢去看手机,怕那光偷着跃过边边角角的缝隙向那个怪诞的恐怖之物告密。
  又过了十分钟,他们所在的二楼依旧听不到什么动静,不,因该说,整栋商楼好像都没有什么动静,这商楼此时仿佛一个大的石灰混凝土棺材一样。封装着死亡与静谧的气息。见目前因该还算安全,陈月半把头埋到外衣里,用外衣压着手机的光,打了一些字给他舅舅看,他舅舅羊毛背心已经不存,只在外面罩了一层浅黄的针织外套。刚刚回过劲来,此时已是冻的指节有些微微发颤,不过也有可能是恐惧的驱使,亦或两者皆有之。他们两个人通过屏幕进行无声的交流,大概是讨论现在是逃还是在这等的问题。
  若是那恐怖之物在商场内不停的闹出动静,让他们可以很容易的推断出那东西的大致方位,做决策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难就难在那东西仿佛融入了商场中,留给他们的只有无限的未知,他们在这种环境下每一种不同的决策,都是用命下的赌注。
  舅舅活了四十年有余,这个年纪的人,肩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他更希望做一些至少是现在看来没有风险的事——呆在这里,现在是安全的。他用这片刻的安全就足以欺骗自己,以后也是安全的。
  陈月半想的没有那么多,虽然他对那东西也是存在了一种仿佛被嵌入记忆深处的恐惧。可是对于命运的无法掌控更让他心存不安。二者博奕之下,他选择了走。大不了就是送掉一条命呗!
  二人以相伴多年的默契,知道彼此无法达成共识,舅舅眼神有转瞬而逝的暗黯,不过等他抬起头时,露出一副陈月半看了十几年的微笑,把那辆宾利的钥匙握送到了陈月半的手里,他拍了拍陈月半的肩,凑在他耳边低语:“走吧。”
  这两个字,就是陈月半的勇气。
  陈月半趴低观察了周围的环境。以最细微的动作举止慢慢拉开了与女装店的距离。等确定自己就算是被发现,也不会波及那女装店之后。他开始稍稍放开了动作。他并不是弃舅舅于不顾,他打算摸到车后,用车引开那东西。然后再回来接应舅舅。
  他此刻尽他所能的安静快速的沿安全楼梯往向下走。不过在向下迈开一级台阶的时候,脚边好像磕碰到什么东西,像是空的奶茶杯子。那杯子被他脚边一碰,沿着楼梯就滚开了。那轻微的摩擦滚动声在密不透风的黑暗中被无限的放大,放远。此刻他的心都炸开了,只能祈祷这声音不要堵死他生的希望。
  杯子碰到墙面,又遁形于黑暗之中,陈月半耳边并没有听到什么其它的声音,微微心安。以更先前十二分的谨慎慢慢向下探去。已经可以依稀看见那透过被砸坏的门洒在地上的微光了。
  就在此刻,他突然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从二楼传来,那脚步声极大,震得人耳膜发颤。仿佛千百斤白骨的骨架一下一下的撞击在地面上,那东西可能已经发现了先前的动静。现在正欲邀陈
  月半往地狱深处共舞。
  陈月半想跑,但他已经走投无路,到达车的位置再开车。以响声的距离估计显然是来不及,通过甬道逃到一楼的商场,如瓮中之鳖。
  他在此刻已经是虽生而死了。
  回想自己短暂的一生,他才发现他还有那么多事想做而没有做。
  闭上眼眸,他索性把一切都放空。
  那脚步声已经从楼梯口处响起,
  死亡的花朵在恐惧中绽放。
  “告诉你舅妈!我爱她!!”
  一声怒吼将所有阴鸷的气息都给震开了。
  那脚步声又掉头走进了二楼。
  陈月半一边哭着一边往车那边跑。
  在打开车门的一瞬,他听见了舅舅被痛苦,绝望,恐惧染成血色的哀嚎。
  陈月半把车开的远远的走了。他没有回头看上一眼。他怕他只要回头,就要开车去和那怪物拼命。
  在另一处的边界,陈月半把车停下,用手指往前不断触碰着未知,他还没有感受到指尖传来的任何感觉,就失去了意识。
  他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医院上,舅舅已经送到太平间了。他们是在一辆车上被发现的。两个人昏睡在一辆宾利的主副驾驶座上,车窗紧闭。过路的人通过前窗发现了他们两个的状况,怕是二氧化碳中毒,当下报了警。
  警察和救护车赶来之后,陈月半是没多少问题,好像只是出于未知原因的昏迷,他舅舅脑出血。医护人员稍稍一动他,大量黑红的血块就从鼻腔涌洒而出。
  陈月半去警察那里做了例行笔录。他把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不过当然没有人信,依据陈月半描述那客户外貌特征来看,公民系统倒是确有其人。不过此人从未留下案底,警方传讯也没有下落。警方为了照顾陈月半的感受,象征性的在该市里搜查了一下,此事也就算告一段落了——他们认为陈月半可能拥有某种臆想症,只是还没查出来而已。不过就陈月半为什么会有这宾利车的钥匙,倒是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他们问陈月半也再问不出什么,于是就联系了原车主,那车主知道了大概的事情原委,选择不予追究,陈月半经过短暂的几天扣留就被放出来了。
  那宾利车是一位华侨的,那华侨的父亲一个月前病故,把车留给了他。他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暂时回不来,又没想好怎么处理。至于钥匙为什么会在其它人的手上,就不得而知了。那车就先搁置在他父亲住的小区南门外侧的停车位上。这边物业一向不怎管,监控也是做样子的摆设货。就连陈月半也怀疑这一切,到底是实是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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