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自由镇，寒风阵阵呼号，天上红云重重。
　　一个穿灰色斗篷的流浪汉不知从哪冒出来。
　　杂乱的头发蜡黄的皮肤，佝偻的身体，足以让漂亮女人心生怜悯，有钱男人心生厌恶。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流浪汉紧了紧斗篷，在华人街人行道上慢慢挪动。
　　流浪汉心虚的抬头观察，街上空无一人。
　　他突兀的跑了起来，转眼消失不见。
　　超市李伯从玻璃门后看到街对面可怜的流浪汉，马上端了一碗剩饭出来。
　　他在超市门口抬头四顾，懵逼的看着空空如也的街道，长长的叹了口气。
　　积德行善，清理剩饭，两个目的一个都没达成。
　　他重重的叹息声，连超市深处仓库里整理冰柜的李婶都听见了。
　　“唉，经济衰退下，华人街也有要饭的了。”
　　在公路上顶风前行步履艰难的唐平，像得了双相障碍般自言自语：“老唐，您这不是坑儿子吗！非要我打扮成流浪汉的样子，万一被街坊四邻认出来，还做不做人了？”
　　飘荡在他身边的唐猛被冷风吹的东倒西歪，干脆钻进唐平斗篷里。
　　“非得打扮的风流倜傥去嫖才有意思？小心烂了裤裆，让唐家绝后。”
　　“唉，原本想经受难得的重大考验，领悟体验派的演技……啊呀，你弹我干什么？”
　　“甭管你老爸死没死，这种地方以后都不许去！”
　　委屈的唐平撇着腿艰难行走，不敢还嘴。
　　记忆中的老爸很暴躁，死了以后……更黄更暴力，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八点刚过，邋遢的流浪汉已缩在莲花酒吧左侧墙角，身前放了个纸杯子。
　　画面浑然天成，毫不违和。
　　酒吧还没营业，大门虚掩，霓虹灯有气无力的不时闪烁几下，敷衍了事的很。
　　此时，旁人看不见的鬼影飘起，无声无息穿过门缝钻进酒吧。
　　片刻后，鬼影从酒吧二楼窗口飘下来钻进流浪汉怀里。
　　“阮老大办公室边窗没关严实，能进去。”
　　“好，走！”
　　唐平在鬼爸爸的指引下，沿着酒吧绕了大半圈，来到东侧外墙小巷。
　　看看四下无人，唐平甩出唐猛收藏的飞爪，轻松勾住边窗窗台，戴上手套爬了上去。
　　也不知他年轻时干过多少窃玉偷香的事，这么专业的设备也有。
　　打开边窗跳进办公室，唐平将迷你录音机放在沙发底下，“唐猛”则在保险柜旁一通捣鼓。
　　“保险柜处理好了？”
　　“密码对了，门太重了，你来打开，把钱拿出来。”
　　“好，我来了！”
　　唐平把保险箱里十几沓现金拿出来塞在办公柜下方一个柜子里，办完这一切立刻往窗边走，十几秒后回到地面。
　　绕着酒吧转了大半圈，流浪汉唐平回到原位坐下。
　　坐了不到片刻便不停搓手，身体缩成一团。
　　什么鬼天气，4月初还这么冷，偶尔客串流浪汉就被急冻，运气也太差了。
　　苦熬了好一阵，近九点，酒吧大门开了。
　　一条条或白或黄或黑的大长腿陆续从远处走来，这是来酒吧上班的小姐姐们。
　　香风飘过，几枚硬币落在纸杯里。
　　唐平愕然抬头，下意识想解释自己灵魂高尚且自尊自重、贫贱不能移富贵可以淫，并不是要饭的，脖子上忽然凉飕飕的。
　　鬼爸唐猛又在掐他脖子，提醒唐平现在你就是个臭要饭的，别心里没点B数。
　　唐平只好露出符合社会同情心的惨笑，不停作揖拜谢。
　　“怪好看的小弟弟，可惜得了肝病，脸真黄，唉！”柔腻的声音飘过。
　　“是啊，这么冷的天还出来乞讨，太可怜了。”夹子音续道。
　　“我们还不是这么冷的天出来讨生活，陪臭男人，唉，同病相怜而已。”烟嗓感叹不已。
　　又是几枚硬币扔了下来。
　　也许是群体效应，也许是唐平发黄的颜值依然能打，披着裘皮貂皮狐狸皮的小姐姐们不停往纸杯子扔钱，硬币很快盛满纸杯。
　　“谢谢小姐姐，长命百岁，生意兴隆。”唐平嘶哑着嗓子真诚的祝愿着。
　　小姐姐们干着消耗别人精力体力和钱包的工作，还这么爱心泛滥，太难得了。
　　唐平不由想起了青楼先贤，梁红玉、柳如是、韦春花……呃，她就算了。
　　抓起一把硬币放进裤兜，唐平笑的发自肺腑。
　　“看来要饭这门生意只要市口够好，比创业还赚钱，至少没风险，要不就以此为生？”唐平嘴张的像只尼罗鳄般大，低声傻笑。
　　“你就差指名道姓说我的饼摊不如要饭来钱快了，哼哼，你是不知道我每天赚多少，把你养大，供你读书，买房子都靠这个摊子。”
　　“那为什么我的手机里只有三百块？”唐平冷冷道。
　　“你一个学生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我们家钱都在……算了，以后告诉你。别啰嗦了，越南帮的老大和打手来了，快！躺平摆烂！”
　　唐平应声侧躺倒地，四仰八叉的样子就像一滩被踩扁的烂泥。
　　嚓嚓的脚步声中，一双双闪亮的皮鞋从他面前经过。
　　胖黑的越南帮老大忧心忡忡的和身边一个年轻黑西装边走边说，其他黑西装面无表情的把两人护在中间，没人注意墙角一滩人形烂泥。
　　流浪汉的斗篷领口微风拂过，鬼爸唐猛跟了上去。
　　……
　　酒吧大门敞开着，一个腻腻歪歪的女人声音飘了出来，像冰激凌上浇了一把糖，甜的人心里发腻。
　　“阮老大，这么早？要不要叫两个姐妹上去陪你坐坐？”
　　“有事要忙，等会老二来了通知我一声。”
　　“好嘞，你先忙。”
　　女人虚假的应付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过后，一行人进酒吧，上楼去了。
　　一阵阴风跟着刮了上去。
　　“提起精神来！黎老二昨天很是嚣张，看我身边没人差点想翻天。”胖黑的阮老大扭头朝身后心腹手下轻声关照，声音中竟带了点委屈。
　　“大哥，那就做掉他！”
　　“算了，多年的交情了。华人街没拿下，说好给他的地盘泡了汤，到手的钱又要给躺在医院病房的手下，黎老二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胖黑老大眼珠转动，表情虚伪敷衍。
　　“老大，那批AK过几天就到。”年轻的黑西装压低声音道。
　　“嗯，下周让黎老二带队再去华人街。”
　　“明白。”黑西装点点头，掩饰不住的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老狐狸手底下不硬就装孙子，等武装了手下马仔就送黎二去拼命，算盘打的真是啪啪作响，男人能屈能伸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
　　“你们几个带枪了？”
　　“带了手枪。”
　　“万一老二狗急跳墙，想多要分红，甚至……总之，听我摔杯为号，以防万一。”
　　“明白了，老大！”
　　说话间几人踢踢踏踏通过走廊，进了走廊尽头房门中。
　　走廊中飘荡的阴风积极的跟了进去，听到摔杯为号时好像还欢快的呜咽了一声。
　　“封闭的走廊怎么还有风？真是活见鬼了。”殿后的瘦子黑西装回头看了眼半明半暗的走廊，不自觉抖了一下，突然很想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