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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庭快步穿过走廊,在经历了几轮搜身后,来到一个大厅。
大厅没有保镖,只有一个身着黑色职业装的女秘书坐在一扇大门的旁边,抬头看到来人是霍庭后,礼貌地起身示意霍庭稍等片刻。
霍庭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沙发布面受力下沉,里面的气体被挤压,排出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在霍庭看来,任何和潘老沾上瓜葛的东西,要么就是已经腐朽不堪如同他本人,要么就是走在腐烂的路上,就像霍庭自己。
墙壁的隔音并不算好,霍庭时不时听到里面潘老剧烈的咳嗽声,还有怒骂的声音。很明显,今天潘老的心情相当差劲,霍庭不由得攥紧拳头,明明还算宽敞的大厅此时好像也变得狭小憋闷起来。
在一阵器皿掀翻在地的破裂声后,一个头扎发髻,身着道袍的滑稽老人推开大门走了出来。撇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霍庭,冷哼了一声后就匆匆走出了大厅。
女秘书好像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眼皮都没抬一下,又过了一小会儿,女秘书打开门向里面看了一眼,随后示意霍庭可以进去了。霍庭的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襟,步履沉重地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一个服务生装扮的女人刚收拾好一地的玻璃碴子,红色地毯浸润了液体的部分显得更加鲜艳欲滴。佣人匆匆离场,留下霍庭和潘老二人,还有一个壮硕的保镖。这个保镖明显不同于走廊里看大门的喽啰,鼓胀的肌肉几乎要撑破西服,抱着胳膊站在窗户旁的阴影之中,像一头熊。细长的双眼在霍庭进门那一刻起就死死盯住他的一举一动,仿佛稍有什么出格举动就要扑上来撕碎自己。
潘老的的状态看上去比前一段时间还要糟糕,若不是那双深深凹陷的眼窝中有两道精光射出,霍庭以为床上卧着的是一具标本。虽然潘老身体越来越差,但是感觉精神像是越来越好。霍庭深深鞠了一躬,潘老什么话也没说,霍庭也不敢擅自抬起头来,只能紧绷着保持着鞠躬的姿态。
“大夫说,我这身子骨,好好歇着养着,还有个一年左右活头,都七十多岁的人了,也该到时候了。”潘老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了,汗珠从霍庭额头上滚落,砸在地毯上,像是在滴血。
“呵呵,歇着能如何,不也是等死?我年轻的时候住的筒子楼,十户人家用一个厕所,着急上工,就得边拉屎边吃饭,就为了扛一天大包赚那十几块钱。我要是信命,说不定我就得当一辈子苦力,一路打拼过来,别的我不信,都是狗屁,我只信一个。”潘老竖起一根枯瘦的手指,可惜霍庭看不到。
“自己的命把握在自己手里,你说是不是。”潘老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病床的金属护栏。
“潘总说的是。”霍庭咬牙回答到,随后颤抖着直起了腰杆。这时霍庭才注意到,潘老另一只手在不停转动一串念珠,一旁的小桌子上放着一些道家书籍,厚重古朴的装订一看就不是随便能买得到的地摊货,更让霍庭感觉邪门的是,在床头桌子上还摆着一套圣经,一条包着金边的十字架吊坠松松垮垮搭在其中一本上,在太阳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潘老用力咳嗽了几声,保镖立马拿出一个手帕递了过去,潘老摆了摆手,盯着霍庭发问道:“这些天有没有什么新成果?”
霍庭心里一紧,下意识低下了头。
“抬起头!”潘老厉声喝到。
霍庭立马抬起了头,眼神飘道一旁,不敢直视潘老的目光。“潘。。。潘总,我这里进展还是非常顺利的,这几天在其他黄牛身上进行的。。。”
“黄牛?!每天都是牛!在塔村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咳咳!”若不是重病在身,恐怕此时潘老已经要上前一脚踢翻霍庭了,不过好在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不见壮汉保镖怎么移动,一个铁塔一般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霍庭身前。
霍庭来不及有所招架,势大力沉的一拳就已经击中腹部。霍庭感觉整个人像是被火车撞上了一样,腹部先是一麻,随后就是翻江倒海的剧痛蔓延开来,霍庭感觉自己的胆囊都被打破了,不受控着地跪在了地上。
“哇!”霍庭痛苦地张大嘴巴,吐出几口混杂着血丝的唾沫。壮汉一把拎起霍庭的衣领,连拉带拽把霍庭摔到了潘老的病床前。
霍庭捂着肚子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透过病床的围栏看到潘老面无表情盯着自己。
“潘。。。潘总,不是我不做事,是。。。现在还有太多不稳定性,不可能有人愿意亲自尝试啊!”霍庭知道,倘若今天不能给面前这个已经走火入魔的老人看出点希望来,自己怕是走不出这间房了。
潘老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了一声后,俯下身来盯着霍庭的眼睛说到:“你要人?福生不是有的是人吗?你还真当让你去塔村建厂,是给你玩过家家的?”
一开始霍庭以为潘老理解错了自己话的意思,刚要解释,猛然间想到一个细思极恐的可能。
“啊。。。这。。。那些员工不是。。。”霍庭惊恐地瞪大眼睛,语无伦次地说到。
“怎么?下不去手?小子!你先顾好你自己吧,这个月底,再拿不出让我满意的东西,我就把你剁烂了喂牛。”潘老咧开嘴巴露出一口焦黄的烂牙。
“滴滴滴!”霍庭的口袋里传出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霍庭哆嗦着掏出手机翻开盖子。
“是工厂那边打来的。”霍庭抬头冲潘老解释道,潘老挥了挥手,随后在保镖的服侍下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
霍庭平复了一下情绪,接通电话后已经回复了平日的语气。
“什么事?我现在在忙。。。什么??!!行,你们先稳住,我尽快。”霍庭挂断了电话,刚要开口,被潘老打断。
“我懒得听出了什么事儿,厂子就算没了,我想再盖几间都不是问题,你记住,我只要你承诺的东西。”潘老没有再睁开眼睛看霍庭一眼,转而躺了下去。
霍庭咬了咬牙,还是开口说道:“潘总,恐怕这次要动家伙了。”
潘老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盯着霍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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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区中间的空地逐渐变得拥挤,刚睡醒的工人一个个身着背心裤衩不知所措,刚下夜班的工人则无精打采哈欠连天。组长们大声点名,人群中不停传出答到的声音,由于都站的非常散乱,也分不清谁是谁。
小蔡带着几个保安闯了进来,一把夺过其中一个组长的大喇叭,调大声音后喊到:“江大勇!江大勇在哪?保安科的组长在哪呢?”小蔡的喊话没有得到回应,刚要发飙,一旁的保安小心地提醒到。
“蔡经理,组长刚刚被您派去广播站了,照例保安组不用参与这种工人的集合。。。您看这。。。”
小蔡一拍脑袋,接连不断的麻烦事把他搞得有点晕头转向了。
“那你跟这个大江熟悉不?带我去他的寝室!”保安连连点头,带着小蔡来到二楼一间房门前。保安还想敲门,被小蔡一把推到一旁,上前直接拽开了房门。
房间里只有大江一个人,此时正在呼呼大睡,小蔡上前对着他的脸就是两巴掌,可怜大江连着两天没睡,此时正做着美梦,被小蔡两个耳光打回了现实。还没等大江朦胧的双眼对上焦,小蔡就大声问道:“你昨晚值勤?”
大江脑子有点发懵,下意识摇了摇头,小蔡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保安,又转过头给了大江两个耳光,几番下来,大江两边脸颊已经出现了两个清晰的手印。
“蔡。。。啊蔡经理,别打了,我。。。昨晚是我执勤!我兢兢业业啊蔡经理,没偷过一天懒。”大江嚎道。
小蔡扶正大江的头,再度发问道:“你昨晚和胡干俊一起值班的?你走了之后他见了什么人?”大江好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愣愣地望着小蔡。小蔡见状抬手又要打,大江一看小蔡又要用记忆恢复术,赶忙用力点头。
“别打!!蔡经理,昨晚我是和胡干俊执勤,后来在回宿舍的路上遇见屁胡和一个小年轻在食堂门口搂搂抱抱的,然后那个小年轻跑了,胡干俊就和屁胡进食堂喝酒去了,再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小蔡心里猛地一沉,松开了大江。大江看小蔡表情相当难看不由得问道:“怎么了蔡经理,胡干俊出啥事儿了吗?”小蔡没有回答,转身走出了寝室。
“今早胡干俊被人发现死在食堂了!”陪同的保安撂下一句话,也跟着小蔡走出了房间。大江坐在床上,愣愣看着缓缓关闭的房门,好像没听明白什么叫“死了”。
运输组的人并不算多,连二十号人都没有,此时早早点完了名聚成一堆欢快地聊着天。运输组组长正向手下的司机们吹嘘自己当年走南闯北的光辉岁月,正讲到兴头上,一只手重重拍到了肩膀上。运输组长被吓了一跳,刚要回头怒目而视,看到是小蔡后,瞬间换上一副笑脸。
“蔡经理,您这是。。。?我们运输组人都齐了!”运输组组长赔笑道。
小蔡向人堆里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屁胡的身影。
“屁胡哪去了?”小蔡问道。
运输组组长心中一紧,屁胡从来都是不按规矩办事,按理说这大家都心照不宣了,况且屁胡和小蔡关系也很好,小蔡这一问,还真把运输组长问住了。
“啊。。。这。。。诶?刚才还看见三哥了,可能这会跑肚拉稀了吧,呵呵。。。呵呵。”运输组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看着小蔡铁青的面孔,又收回了露出的大牙,低着头不敢看小蔡。
此刻再苛责运输组长也没什么用了,小蔡转而问道:“屁胡室友哪去了,在哪个组?”屁胡的其他室友负责制作黄牛吃的饲料,这些杂活儿工种统一归拢到后勤组,因此后勤组人是最多的,此刻后勤组的组长正和两个助手一起焦头烂额地点名。
在得知小蔡的要求后,后勤组长拢了一下鸡窝一样的头发,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嗓子,提起喇叭喊了几个名字,等了一会儿后下面并没有传来回应。
“蔡经理呀,这几个人都不在啊,是不是还没起床呢?”后勤组长擦了擦汗,看着小蔡道。
此刻一楼空地嘈杂得像个菜市场,聋子这时候也得被吵起来。站在人群中,小蔡抬头看向二楼最右侧的房间,那是屁胡的寝室,此刻大门紧闭。
小蔡拉过一个保安,在他耳边小声吩咐了什么,保安明显被惊到了,正要说什么了就被小蔡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保安满头大汗地跑了出去。小蔡深呼吸了一下,吩咐各个组长约束好工人,自己则带着几个保安上了二楼。
小蔡将耳朵贴在房门上,里面隐约传出像是在嗦面条的声音。伸手去拉门把手,发现门上了锁。小蔡冲旁边一个保安比划了一下,保安没明白小蔡想干嘛,小蔡只好靠了过去,压低嗓音说到:“待会儿我敲门喊话,你去旁边窗子那边往里望望,看看里面怎么个事儿。”
屁胡的寝室再往右就是小蔡等管理人员人住的的寝室楼,中间隔了能有两三米的距离。两栋寝室楼之间没有连接,但是为了平时晾衣服方便,工人们会自己搭上一个简易的小阳台。虽然危险,但是平时也不会有人上去走动,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屁胡寝室厕所侧面的窗户。
小蔡还担心厕所窗户会落锁,看到保安小心翼翼走上四面漏风的钢架后冲着这边比了一个“OK”的手势,小蔡这才抬起手敲响了房门。
“有人在吗?出来集合了!”小蔡刚一开口,门里的异响就戛然而止,安静地好像刚才里面的声音都是小蔡的幻听。
眼看并没有人回应自己,小蔡敲门更加急促,抬高声音喊到:“屁胡在吗?快开门,整个厂子都等你们寝室呢!”
“蔡。。。哥。”里面传来屁胡含糊不清的声音,小蔡一听屁胡还在寝室里,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你小子,你们寝室的人被你传染了啊?一个个睡得像死猪一样!赶紧开门!”小蔡继续说到。
“不。。。不行。蔡哥,我们在。。。吃。。饭。”屁胡在里面回答到,听声音比刚才更靠近门口了,可小蔡没有听到他走路的脚步声。
负责监视的保安百无聊赖地趴在阳台上,由于空间有限,半跪半坐非常难受。厕所的窗户没有上锁,但长期不清理,加上生了锈,窗户相当难开,废了半天劲才挪开一个拳头宽窄的缝隙。
保安顺着缝隙朝里面看去,朝阳从他身后照进房间内,形成一道狭长的光带,屋子里其他地方还是昏暗一片。保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花样,在适应了黑暗后,隐约看到厕所门冲着寝室内的那一面好像沾上了很多黏糊糊的东西,此时正缓缓向下滑落。
突然,一张脸出现在门后,保安差点从阳台摔下去,定睛一看,原来是屁胡,透过狭窄的缝隙,保安只能看见他的半张脸。保安舒了一口气,搞了半天这么大阵仗,还以为是什么呢,只要现在进去把屁胡揪出来,不就可以收工回去睡了?
保安向前挪动了一下,抬手奋力将窗户拉开。顿时阳光涌入,视野变大,保安这才看到,在屁胡的头颅后,像一串葡萄一样,连接着六颗其他人的脑袋,长长的脑袋从寝室一端伸到门口,正随着屁胡开口说话嘴巴一张一合,七个人的胳膊像蜈蚣一样盘成一团,正在缓缓把一坨坨滑溜溜的东西往身体里塞。
“啊?”保安就这样保持着开窗的姿势,甚至忘了自己要干嘛了。
“吃啥饭,睡傻了你?寝室里哪来饭给你吃!赶紧麻溜滚出来。”此时小蔡正和屁胡聊着,还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了。
“不吃。。。就。。。就。。。”
屁胡缓缓转动头颅,七个脑袋一齐调转视线看向趴在窗户上的保安,七张嘴巴一开一合,发出一个声音。
“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