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翁先生带着人匆忙下楼,眼睁睁看着店里的伙计抄起被砸的桌子上的桌布,连人带碎掉的碗盏一起兜着丢出门外。
“老万!十年前你我都中了套!我们当中定有预料之外的第三方,我已经有了眉目,只要你把丁卯借我……”
翁先生话说一半,突然就被什么东西卡了嗓子。朝包厢望去,就看到黄老四那只短手里把玩着几个枣核道:
“翁先生,茶楼虽小,但也有规矩,宴请之日,您也得给列位客人个面子,那些个丧气事不提也罢。”
翁先生脸憋得通红,赶忙招呼旁边的伙计走到背后,将拳头顶在上腹使劲勒了几下,才把卡在喉咙里的枣核吐了出来。
随手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咽几口茶水漱了漱,又觉味道不对,一看杯子里还飘着油花,那是客人用来涮肥油的杯子。
茶与油味混在一起,古怪的很,惹得翁先生干呕一阵,黑着脸带人离开了茶楼。
众宾客阵阵哄笑,我也趁着热闹放下茶盏,吹了个顶响的马哨,朝正对面的楼上喊道:“万叔!黄四叔!今天好兴致啊!”
万叔把沾着血的毛巾往看台栏杆上一丢,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
黄四叔也回头看了一眼,耸了耸肩,把手里的枣核嗖的一下弹到了我的脑门上说:“小子,上来,你万叔有话说。”
我不敢怠慢,放下捏了一宿的茶盏,就上了二楼的包厢。
包厢里已经收拾妥当,地也重新拖过,大圆桌上只剩下一壶茶,放在万叔和黄四叔的手边。
黄四叔手里摆弄着龟壳和铜钱,一枚枚摆放出我傍晚搅局时揽给自己的卦象,上离下艮,是火山旅卦。
“万叔,你找我。”我道。
“乾字号房的那个老头,是你找来的?”万叔说,像是揣着答案,眼光刀一样钻进我的胸口。
“你说变戏法那个?”我有些心虚,因为那确实是我找来的,而且还是我的朋友青乌有装的老叟。
“不必遮遮掩掩,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万叔道。
“我这不是憋得慌嘛,在这茶楼一呆就是十年,我也想出去走动走动。”我说。
“你病还没好,出门我不放心。”万叔道。
“病病病,我还剩多少时日我自己清楚的很。不如趁早了账,做个孤魂野鬼倒也自在。”
万叔皱眉不再言语,我自知失言,赶忙道歉。
静这两秒的空当,看台的帘子被风吹似的动了一下。黄四叔一枚铜钱射去,就听哎呦一声,帘子后面有人叫疼。
“八方宴来者皆客,今日我万昌平做东,小兄弟现身吧。”万叔说。
帘子静了一瞬,青乌有捂着脑袋笑着走出来。
“晚辈青乌有,二位先生别来无恙。”
万叔打量了青乌有一番,说到:“这十年,你倒是没怎么变。身居暗室之时,还请多照顾照顾林行。”
“趁八方宴还没散,快去招待客人吧,别让人家白帮你演这场戏。”万叔留下一句,便和黄四叔离开了。
我去后厨端了四五碟菜,又叫伙计帮忙拎了两提啤酒,就在这坤字号包厢和青乌有聊了起来。
“乌眼青,你唱的那两句到底啥意思,感觉没啥用啊,我还是出不了门。”我说。
“万昌平眼睛毒得很,你想靠我诈他出山,那是万不可能的。但今夜之后,你没准就能离开茶楼,去云游四海了。”青乌有笑盈盈地说。
“几个意思?”我问。
青乌有提杯晃了晃手指:“天机不可泄露。”,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还跟我卖起关子来了,我看你也压根不知道。不说这个,长生茧有消息了吗?”我问。
“有了。”青乌有点点头,“破茧重生,可愈死疾。就在陕西松果山。”
“真的?!这回我真得出门,你得帮我!”我说。
“不是说了吗,一切变数都在今晚。”青乌有道。
之后酒话闲聊,聊些早年旧事,聊些青乌有十年间的见闻,直喝得我晕乎乎,抬表一看,已经是午夜,八方宴该散了。
我起身送青乌有,但因为酒量太差,走到门口这几步都还是青乌有搀扶着我。
我站在茶楼门口,打算吹晚风醒酒,视线扫到街角黑暗处,一个黑影直愣愣站在那里,惊得我醒了大半。
揉搓两下眼睛再看过去,原来是个老头,穿着打补丁的粗布麻衣,怀中抱着个包裹,腿脚似乎不好,鞋子也破了个洞,露出沾泥的脚趾,一步一步挪得很慢。
我赶忙过去搀扶住这位步履蹒跚的老爷子,问他从哪来,要到哪去,或是找谁。
这老爷子却不回答我的问题,嘴里念叨着儿子儿子什么的,偶尔蹦出个叫因林的名字。
我心生疑惑,将老爷子扶进茶楼以后就赶忙去找万叔。
万叔来时一边擦手一边说:“八方宴已毕,茶楼要打烊了,老人家还是先回去吧。”
可一走近,两人四目相对,万叔便愣住了。
老爷子的胡子一颤一颤,“你认识万因林吗?”
我心中一惊,方才老爷子念叨的因林果然是十年前买下我的万因林,也是万叔的父亲。
那眼下这个老爷子,岂不是万因林的爹?
按时间算起来,这位老爷子六十二年前就失踪了,说是给老婆上山摘药治病。算起来该九十六岁了。
没想到他还活着,这六十二年间他在哪?靠什么生活?有没有接触过现代社会?又是怎么回来的?
我脑子乱得很,想不清楚这些事,只觉得这之间藏着些古怪。
天色很晚了,万叔把老爷子请到房间里休息,我也回房睡下醒酒,到第二天中午才爬起来。
坐在床上愣了一阵,猛然想起那位老爷子,赶紧出门去找万叔问个究竟。
到了万叔房前,房门敞开着,万叔像是一夜没睡,守在老爷子床边,手里捏着几张纸,上面写满了字。
床上的老爷子有些神志不清,得差人伺候着。
我去问万叔那纸上写了什么,万叔却闭口不言,只说是老爷子的遗嘱。
之后,万叔把遗嘱折好封起,便离开了,独自跑到书房,翻阅起万因林老爷子留给他的山海录来。
我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一晚上过去万叔像变了个人似的。
就在这时,我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焚烧味。循着味道找到库房门口,心中暗叫不好,库房失火了!
赶忙一脚踹开房门,库房中间放着一个小盆,盆里燃着一炷淡香,黄四叔正蹲在旁边用扇子把烟往外扇。
“呦,还能闻见?”黄四叔笑着道。
“您点这么根香就为了试我?您放心,我虽然养了十年,但身上的本事是打小学的,命丢了本事都丢不了。”我拍着胸口说。
“行,没丢就好。”四叔熄了淡香,走过来拍了拍我:“过两天,我和你万叔要出一趟门。”
“我呢?”一听出门,我心里就有些痒痒。
“看家。”黄四叔撂下一句,便离开了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