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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癌陀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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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据了“卢索索”与“埃果果”两国之后,残影没再妄动。按说联军已退,她携着兵威,仗着潜行暗杀的手段,再多攻陷几国也不为难。然而和“钱”相比,“领地”作为一种财产实在太沉重了,并非任何时刻都是越多越好。
  仅仅是现有的两国,周边每个要塞派驻两名“雨露”,已经让她感觉捉襟见肘。眼下领地尚小,任何一处要塞被攻打,她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刺杀对面的主将,扰乱对方的军心。如果她掌控着五国、十国甚至更多,“威能”就不够用了。
  一个王国,即便是在“兵威”与“神威”双重压迫下被逼改信,在外人看来仍属“异教之国”。这样的国度一旦给人攻陷,难保不被屠城。若“天神之泪”下辖的城池动辄被屠,往后再想传教,怕是千难万难。因此残影决定安分一段日子,老老实实地闭关锁国,将现有的领地坐实,将现有的民众培育成真正的信徒。
  锁国的行径,其实很难说是主动还是被迫。就算国门大敞,信仰“厄古斯”的商旅也不敢来此贸易。好在凭着红土之肥沃,两国的粮产完全可以自足。更加幸运的是,卢索索境内有铁矿,兵刃、铠甲也能勉强自足。但战马和战象如果损耗过快,很难及时填补。残影无可奈何,必要的时候,她只能自己当大象了。
  马和象,都是繁育与生长十分缓慢的物种。大部分王国并不拥有自己的草场和象园。战事稍一频繁,马和象就只能从外面买。“北境”最大的草场和象园,都在“托托莫王国”。并非得天独厚,而是因为…唯有那个坐拥十四座城池的大国,才有条件用“普通王国大小”的一整片腹地,专门培育战马和战象。
  当然,“帝国”肯定拥有更多、更大的草场和象园,这无需调查,一想便知。
  另有一个几乎无解的难题。残影手上虽握有“一蝗五旱”的恐怖战力,但这些战力不可分割。木青儿、寒星、鬼蛾、孤雁四人,性情各有缺陷。让她们坐镇中枢可以,攻城略地不行、拒守要塞不行、传教…更加不行。除自己之外,唯一一个敢单独放出去的,只有冥烛。哪怕是冥烛,她也不太放心。
  每每感觉到棋子不够用时,残影都会不自觉生出一个念头:少主和清尘在就好了。
  说念头或不准确,那更像是一种情绪。如果给她机会重新选,她还是会选现在的局面。那两个看上去好用,实际最不好用。他们会自己在棋盘上乱动,甚至反过来牵引“下棋的手”。
  如今的局促,也不全是坏事。无子可用,会逼迫她尽可能少地动用“威能”,尽可能将宝贵的“威能”用在最关键的地方。保持神秘,是装神弄鬼的核心要诀之一。
  “公主一个人都敢回来,你有六个还嫌不够!你要脸吗,你配叫她娘吗!”王宫内湖边,残影对着自己的倒影,狠狠摔下一枚小石。
  从各个方面来说,残影这一路比尘、叶艰难得多,唯有一事例外。远方的清尘正绞尽脑汁,想办法将更多“女臣”扶上更高的位置,残影这边却是自然。
  留在王城内的雨露,滋养出更多雨露,首批便是国王与重臣们的妻女、姊妹,而后她们理所当然地,染指了所有枢机要害。是染指,不是接掌。她们并未取代自家男人治理王国,她们守在一旁,默默注视,以确保男人的行止不会偏离“神泪”的意志。
  信徒执政,雨露监国。洛拉玛神教的最终形态,雏形隐现。
  一个新兴的教派想要迅速扩张,绝不能远离世俗;一个新兴的教派想要迅速扩张,尤其不能把国王和贵族变成敌人。权柄、利益,要尽可能地留在原主手里。
  “信徒”与“教徒”是不同的。只有教徒才称“雨露”。对国王来说,反正“雨露”要监国,自己的妻子、女儿入教,总好过外人。
  名义上,洛拉玛神教也收“男教徒”,称为“甘霖”。但标准十分严苛,唯有做出过极大贡献者,才有资格。怎样算是极大,圣女没说。反正迄今为止,卢索索、埃果果两国,尚没有一位“甘霖”。由此推断,一位国王在被迫的情形下,带领臣民举国改信,是不够的。
  “欧蕾娅-温塞格”身为洛拉玛神教的初代“雨露”,也作为神教的“首席执行”,至今仍居住在“埃果果王国”的王宫之内,已有小半年了。期间“圣女影”驾临过两次,皆来去匆匆。她只和“欧蕾娅”一人私晤,跟“埃果果王”连句话都没说。
  这样的行止,暗含了许多诉说。
  其一,是增加“欧蕾娅”的威望,让所有人知道她是特殊的,被绝对信任的,不可动摇的;
  其二,是明确“圣女”的位格。更准确地说,是让国王搞清楚自己的位格。圣女不是你想款待,就能款待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是你能享有的最高殊荣。
  单独相处时,残影和欧蕾娅可以没大没小,但表面上,“圣女”是“神泪”溅起的尘垢,而神泪并不“代表”神明,祂就是神明。哪怕祂只是神明的亿万分之一乃至更少,仍是神明。百万年后,当天水落尽,红土陆沉,神民回归到“神的国度”,而神泪和圣女会直接回归到“神的身体”。因此“圣女”和神教的甘霖雨露、世俗的王侯将相之间,有着天然不可逾越的鸿沟。
  残影两番来去,埃果果王对欧蕾娅执事愈发恭谨、顺从,对“天神”的信仰也更坚固了些。要是圣女肯参加他的宴会,肯收受他的赠礼,那还真有点…不太安心。
  半年来,欧蕾娅的主要心思,就是如何让埃果果境内的民众彻底改信。洛拉玛是位温柔的神明,祂不会、也不能像厄古斯那样,烧死所有异教徒。改信需要强迫,更需要恰当的引导。
  与“厄古斯神教”相比,“洛拉玛神教”对于“死后”的阐释,有两个略显薄弱的地方。
  百万年后,“洛拉玛人”的灵魂重归天神怀抱,与天神一起建立“天之国”。“女人”和“男人”的灵魂在深海复苏,协助天神建立“海之国”。洛拉玛人、女人、男人,皆为神民,与海天同寿。
  虽然同是永生,但“海天之国”的诱惑力似乎比不上“神殿中的房间”。
  涉及“神罚”的方面,洛拉玛神教的说法是:罪孽深重的灵魂会被海水消融,无法复苏。这更远远不及“深渊”恐怖。
  欧蕾娅对于“教义”的领会,准确来说,是对她根本没听说过的“清尘”所定方略的领会,相当透彻。与残影商议后,她没有在“神罚”的内容上动任何手脚,反相,她死死揪住这一点,反反复复、不遗余力地宣扬——没有深渊!没有深渊!没有深渊!神怎么可能允许那样的地方存在?你会用永无止境的酷刑惩罚你的孩子吗!
  她相信,没有谁真的喜欢时时刻刻活在恐惧之中。没有谁真正喜欢一个“行差踏错,万劫不复”的世界。换言之,“没有深渊”可能才是洛拉玛神教最最诱人的地方。
  在一个没有深渊的世界,人会不会无所顾及地作恶?欧蕾娅也曾想过这个问题,答案无比明晰——她不在乎。她是洛拉玛人,对于她和她的族人来说…这世道再怎么变,也不会更坏了。
  残影两番来去,不只是探望欧蕾娅,也同时为了另一件诛心之事。她披上紫袍,款款走入“埃果果”几个“邻国”的王城,寻一处二层或更高的楼宇,飞身跃起,妖声吟唱:
  一只大肥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一只大肥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一只大肥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当聚集了足够多的人众,再将备好的一包记载着“洛拉玛神史”的残片洒下。如今她不杀人、不对抗,洒完就跑,谁也追她不上。
  类似的事情,她已在与“卢索索”和“埃果果”相邻的四个王国做过。
  当初带着“卢索索”的军队悍然攻打“埃果果”,是防守。“身披紫袍,入城惑众”这样的小打小闹,却是进攻。她不要紫袍的命,只为了让“紫袍”这件物品丧失信用。
  从此以后,守城军就有理由把穿紫袍的家伙拦下,详加盘问。甚至…就连验身也可说是对神的虔诚;从此以后,城内的巡兵就有理由勒令“兜帽拉得过低”的紫袍:把脸露出来!
  当紫袍开始不被信任,民众对厄古斯的信仰也会随之动摇。这或许很轻微,或许他们自己意识不到,但信仰这东西,只有坚定和不坚定。动摇就是动摇,无所谓轻重。
  当紫袍开始不被信任,王权对神权的反扑也会随之显化。这或许很轻微,或许国王们自己意识不到,假装意识不到。“查你,是因为不能确定你是不是你。查你,是你们主教同意了的。查你,是我对圣所的尽责,更是我对伟大的、圣洁的、不容轻慢与亵渎的神明的虔诚。”
  如果有一天,神卫入城需要出示紫袍以外的凭证……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神教就完了。
  联军破溃后,“圣殿”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卢索索”与“埃果果”两个异教之国,当然也包括它们的周边。因此“圣所”错误的应对很快被上层纠正——王国兵,禁止盘查圣仆!宁可错放一千,也不许盘查一个!
  联军破溃后,“圣殿”表现得相当克制,没有纠集更多、更大的力量再行攻打。暂时没有。
  残影当然知道“圣殿”在盯着自己,无需验证,推想可知。甚至就连自己的主城“卢索索”内部,可能也隐藏着“圣殿”的人。毕竟“卢索索”落入自己手里之前,出过好几次大事。按照莫问塔的作风,肯定会在此埋一些“暗眼”。只是现下国门闭锁,“暗眼”即便存在,在这个没有信鸦的世界,也很难与“圣殿”勾连。
  联军破溃后,“圣殿”的沉默反倒让残影有些不安。观察、注视,不妄动,是一种极高的敬重。正如当年的叶玄与云溱,他们都希望对方消失,但最终,整整二十五年,谁也没有动一下。叶玄不动、云溱不动,除了彼此忌惮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仅仅“希望”对方消失,缺少“非动不可”的理由。
  “神教”与“神教”的关系,截然不同。它们不共戴天。所有的“观察、注视”都是为了寻找弱点,所有的“不妄动”都是为了雷霆一击。
  残影最大的苦恼在于,她可以屠掉圣殿,如果不在乎“大清洁”的话,但她没办法“观察”圣殿。她只能见招拆招,或者干脆自己打自己的,很难预判对手下一步的行动。比如之前的“五国联军”、“神卫督战”,就很让她措手不及。下一次,会是什么?
  过往数十年,早已用惯了“莫问塔情报网”的她,如今感觉自己像个“力气很大的瞎子,跑得很快的聋子”。同叶玄一样,她也开始怀念中原。然而情报网的构建,又岂是朝夕可成?
  “我再问一次,谁指使你的?字条准备给谁?”
  “……真的没有,真的。求求你,让我…死。”卢索索王宫,圣女影的寝室内,一个湖绿色眼瞳的俏丽女子被绑在扶手椅上,滴血未流,却早已折磨得不成人样。她叫“荧尼”,王后的女奴之一。
  “想去‘神殿’,是吗?赞颂天神洛拉玛,拔除伪神厄古斯。说出这句,我让你死。”残影面无表情,轻声道。
  荧尼坚持了很久。在鬼蛾印象中,这样的时长,超过枯荣城里所有的混混。但最终还是屈服,气若游丝地哀号着…说了出来。
  “好了,神殿之门已经关闭,你的顽抗没有回报了。我再问一次:谁指使你的?字条准备给谁?”
  “没有…没有……”女人绝望地呢喃。残影觉得,她其实是在咆哮,只是精疲力竭,喊不出来。
  “好吧,我信了。换个问题,你为什么想去神殿?只是惧怕深渊吗?”
  “……我不甘心。我要…当姐姐。”
  残影沉默。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荧尼”的另一层身份——王后的父亲的私生女,也就是王后同父异母的妹妹。荧尼被抓后,王后为了撇清干系,主动交代的。残影没有为难王后,她相信王后不是刻意隐瞒,只不过在沃夫冈伽人的观念中,这事太小、太寻常了,没有报备的必要。
  妹妹,只是血脉上的妹妹,伦理上不是。奴隶的孩子是奴隶,不管是跟平民生的,还是跟贵族生的。在红土,贵族如果爱惜自己的私生女,通常会做两种安排。一是让她嫁给贵族,二是让她给嫡女做奴。第一条路太昂贵了,不是国王基本玩儿不起。“荧尼”的父亲为她选了第二条,那时姐姐还只是贵族家的小姐,不是王后。
  “荧尼”不是王后的贴身女奴,她是浆洗女奴。王后不愿意看见她,但以“红土”的观念而言,让她在宫里洗衣服绝对算不上欺凌。“荧尼”的活儿很少、很轻,平日有大把闲暇。她有肉吃,有果汁喝,自小到大没挨过一次打。身为贵族与奴隶的私生女,她的处境与同等身份的绝大多数人相较,算是优渥。
  “荧尼”落到如今的处境,当然和她的选择有关。但残影知道,至少也有一小半是自己害的。“赞颂天神洛拉玛,拔除伪神厄古斯”,所有成为“雨露”的人都必须高声诵念此句,王后也不例外。所有“宫廷禁卫”以及“寝宫内的女奴”也都被国王与王后勒令诵念。不服从并不会死,只会赶出王宫。宫内只有一个群体不曾“过滤”,就是“杂活女奴”。
  残影刻意留下她们,是为了近距离观察、比照。她想知道说了“那句话”的和没说的,在细微处有什么不同。这给了“荧尼”走上绝路的机会。
  她私藏的那几张字条,并没有记载太过危险的情报。主要就是王宫内的现状;“恶魔之泪”和几位“大巫女”的形貌、居所以及手中的奇怪兵刃。
  还有一些是她的猜想:比如“恶魔之泪”和“五大巫女”同住在一座很大的寝殿,却从来不让女奴入内洒扫,可能是在练妖法,害怕给人瞧见;比如“巫女影”可能是“五大巫女”的头子;比如“巫女烛”不管天气多热,左手总是带着手套,那可能是个妖器……
  根据“荧尼”的供述,字条并没有想好交给谁,她只是贴着带着,以备将来找机会立功。厄古斯没有明确的神谕说“提供异教徒情报者,可入神殿”,但在“荧尼”看来,自己的行为理所当然属于“虔诚奉献”的范畴,而且是很了不起的奉献。
  残影揪出荧尼,是偶然,也不偶然。起因是残影见到这个女奴的次数,比别的女奴要多。这表明她很闲,而且喜欢闲逛。正常来说,一个女奴就算无事可做,也不会四处溜达。再有就是,残影感觉这个身形娇柔的绿眼小娘,长了一张没受过欺负的脸。出于好奇,残影叫住她闲聊了几句,结果…越聊越不对劲。
  并不是“荧尼”说错了什么,而是她太过单纯。单纯到从一开始,就将闲聊假想成了审讯。那副表面谦卑,实则对抗的模样,怎么可能瞒过莫问塔的佣兵头子?
  卢索索城内究竟有没有“圣殿”提前埋下的“暗眼”,残影仍未证实。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应该说,从一开始就不重要。暗眼是自觉的、自发的。荧尼这样的人,肯定还有许多许多。
  “神殿…任何愿望都能实现吗?要真是这样,本座也想去呢。不过…哈,要是在那种地方管她叫娘,她会打死我吧。”面对将死之人,残影没忍住,说了一段荧尼听不懂的中原语。
  …………
  当夜,神之泪居住的寝殿内,如常响起“石牌落于木桌”的清脆。入驻王宫的头一个月,鬼蛾便在内湖之畔拆了一块通体不见纹理的奶白色“漱莹石”,凭着卓绝的画功,雕了副“雀牌”出来。
  残影没有制止,只不过在她的监查之下,东、南、西、北等文字,统统改成了即非中原语,也非沃冈伽语的古怪符号。油条、烧饼、白板之类的无甚所谓,原封保留了下来。
  每每入夜,殚精竭虑一整天的残影回到这里,总不肯倒头便睡,总要把鬼蛾从牌桌上揪起来,自己打上几把。于雀牌本身,她并没有极大的瘾头,对残影而言,雀牌是一种“团聚”。在夜宫是,在木园是,这里仍是。
  “团聚”从来不包括寒星,她不打牌。在夜宫是,在木园是,这里仍是。她们六人的居所,原是“王储”的宫殿,一开始国王想让出自己与王后的寝宫,残影拒绝了。“王储”的宫殿也很大,作为一个“外人禁止入内,只能自行洒扫”的居所,应该说过于大了。与麻烦相对应的好处是,寒星可以完全不受雀牌声的打扰。
  木青儿很适应这种幽闭的生活。白天洒扫屋舍,种花种菜。晚上打打雀牌,有时候到半夜,有时候一整夜。唯一的问题是,枕边少了叶玄。
  星、蛾、雁、烛四人有时被残影带着一起行动,冥烛最多,寒星最少。总体而言,她们都有些憋闷。
  残影也为此苦恼。孤雁原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良帅,奈何性情耿直,不擅说谎、做戏,残影不在时,她很难独立维持住“圣女”应有的位格。鬼蛾、寒星在残影眼中本就是靠不住的两个,无分红土、中原。唯有冥烛这个骗人精,勉强可堪一用。
  …………
  “癌陀冥山”位于南、北两境交界处,这是一座沃夫冈伽极罕见的,呈矮胖之形的,并不陡峭的孤山。“帝国”的两万精兵与“托托莫王国”的两万精兵在此对峙,已持续了七百多年。战损,合计六人。
  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们在拱卫山顶的“圣殿”。那是一幢远看不太起眼,近看可说宏伟的黑方。黑方之下,山腰至山脚一带,是漫山遍野的小黑方。小黑们的体型,与“圣所”一模一样。
  宏伟庞大的黑方,称为“圣殿”。大黑与小黑加在一起,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教廷”。
  “大主教”的房间,在“大黑”深处。空气浑浊,陈设简洁。房内唯一可说奢侈的物品,是几盏内藏“无烟烛”的纱灯。这也不是他个人的奢侈,只为了构成圣殿的黑砖…不被熏黑。
  “冕下,‘巫女会’的情报只有这些。‘巫国’闭锁,内部详情难以获知。另,‘坎瑞丝’和‘伽沃林’再次请求增兵。”站在木桌侧首,面无表情,娓娓诉说的,是“圣殿七执事”之一,也是遥控“五国联军”的两位指挥官中的一个——赫法。他依循惯例,将记载“巫女会”情报的纸笺放在桌上,不过已经连续很多次,不曾出现切实有效的新内容了。
  “巫女会”是教廷对“洛拉玛神教”的称谓。
  “坎瑞丝-沃夫冈伽”是“帝国”现任女皇。“伽沃林-托托莫”是现任“托托莫王”,也就是“泰伯坦”的伯父。
  “拒绝。”大主教低声回应,随即打开抽屉,取出三张紫色的纸笺:“发给圣堂”。
  “冕下,这是……”赫法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大主教提名九人,由“圣殿七执事”和十三圣堂的“枢机主教”以票选的方式,决定下一任大主教的人选。这是延承了几千年的法度。然而,大主教拿出“三张”紫色纸笺,这是要一次选出后续三位继承者。很明显,这不合教法。
  “服从,或者审判我。你们自己决定。”
  “遵从您的意志,冕下。大祭司呢?”赫法说的遵从,是指他会配合大主教,将紫笺拓印,然后分发。至于要不要审判,那不是他一人可以决定的事。
  “他没有聆听到神谕。”大主教说。
  大祭司是超然的,他的继承者不需要票选,也不允许票选。大祭司唯一的职责,是聆听神谕。神说谁是下一任大祭司,谁就是。大祭司也不被称为冕下。大祭司,就是大祭司。
  过往数千年,乃至上万年。依常理很可能出现过大祭司尚未聆听到神谕便突然暴毙的情形。教廷内部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外人无从知晓。对外人而言,这种事没发生过,也永远不会发生。
  “冕下,我有个缺少证据的猜想。几年前那些去到‘王宫’行骗的罪徒,是否跟‘巫女会’有关?”
  “不重要。”大主教真实的想法是,应该无关。生活在沃夫冈伽的普通人,大概一辈子甚至连续几代人都遇不到“假神卫”,然而从“大主教”的位置看去,“冒充神卫行骗”的事其实年年都有,只不过骗到国王头上有点稀罕。可那终究只是骗钱,而且总共加起来也没骗多少。无论胃口还是位格,都与情报上的“巫女会”不符。但大主教不会轻易给出“是或否”的判断,这是“上位者”所必须的修行。
  他的想法,对也不对。“行骗”和“造神”的是同一伙人不假,但即使他揪住这条线,也很难摸出真正有用的东西。线的源头在海对面,中间早已断裂。强行摸索下去,最终很可能被链条上的某一处误导,认为“巫女会”和“以泰伯坦为代表”的“哲思者们”有关。
  癌陀冥山有两座藏书馆。一个在半山腰,一个靠近山顶。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高处”那座藏书馆的存在,有资格进入的,就更少。
  过去一年,大主教有一半时间都在读书。读禁书,读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历史。他有些恼恨,当然,这样的情绪也是不存在的。几千年前,教廷抹除了太多史料,只有极少的遗留。
  他迫切地想要了解,在比久远更久远的过去,教廷有没有遭遇过相似的挑战,有没有面对过相似的巫妖。他希望自己能找到,祈求神明让自己找到。因为不管先任们经历了什么,结果都显而易见,教廷胜了。
  可惜,他什么也没找到。历史上,教廷曾无数次镇压过邪魔、巫妖、异教,然而那些,那些……
  两百多年前的大瘟疫,难道真是洛拉玛人弄出来的?可是为什么大清洁的过程中,连一次像样的抵抗都没有?一次都没有。巫女会,洛拉玛。巫女会,洛拉玛……不,我坚持最初的判断,巫女会跟洛拉玛人没有任何关系!
  她们编造出那样的秽经,因为“洛拉玛”是唯一一个被神谕提及过的异端。捏造一个新神,当然不如将人尽皆知的“巫族”摆上台面。她们很聪明。
  “多格”居然提议重启大清洁,这样的蠢材,绝不能让他继承我的位置。好在“赫法”是清醒的,“多格”以外的执事都是清醒的。
  巫女会…我不能再有幻想,她们的力量应该不是虚假的。有什么迷幻药,能让一大群人在同一时刻,看到相同的幻境吗?医士那条线不能放弃,但是应该没有。那面盾牌我亲眼看过,顺滑到不合常理的断痕可以用抛光、打磨的方式造假,可是卢索索王死了,一个国王,有必要交出自己的性命,配合她们演戏吗?或者…卢索索王的死,也是假的?不,我不能再有幻想。
  巫女会的力量是有限的。哪怕不虚假,也是有限的。基本可以肯定,她们无法从正面对抗王军。所以她们要在藏在浓雾里,所以她们攻打埃果果时,要带着卢索索的兵。
  既然如此,那不如…不如冒点风险,容忍她们做大。让她们拥有更多领地,更多信众,再让“坎瑞丝”和“伽沃林”的联军压境。异教之域,满国皆屠!那么天神之泪,你要不要挺身而出,保护你的信众呢?
  赫法在后方遥控,前军各自为战的打法,已经证明是可行的。圣仆层层督战,联军就不怕死。
  关键的关键在于,“坎瑞丝”和“伽沃林”可千万不能有变。他们要给圣殿增兵,我必须拒绝。这种时刻,尤其不能在“皇帝”与“国王”面前失了位格。癌陀冥是座孤山,如果四万人防不住巫女行刺,那十万也防不住。我可以死,不能失了位格。倒是他们两个要守紧家门,别让巫女潜进去才好。
  大祭司…是怎么想的?巫女会的事,他显然跟我一样在意。可他总是这样,只听,不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巫女会,究竟是什么来头?那个据说有一副洛拉玛人面孔的“神之泪”,多半是个摆设。真正的“巫女”,是那几个长相奇特的女人。她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唉…空想无用,我看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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