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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新贵与旧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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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依洛-施沃茨”登位后的第二个月,尘、叶二人再一次听到了有关“天神之泪”的消息。又过半月,纷繁混乱的情报变得明晰起来——她们丢掉了一枚白子,同时又落下了两枚。
  “残影,不错。”如果残影听到清尘这样说她,不知是会喜悦还是愤懑。
  “难为她了。”叶玄轻握着清尘的脚踝,随手摩挲着足跟上沿那层纤薄而细嫩的皮肉。“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嗯。抓个‘妄议’的贵族,鞭刑示众。”这一回叶玄跟上了清尘的思路。“卢索索城”与“施沃茨城”相距太远了,因此城内虽有流言,热情却不太够。若是有个贵族被剥光衣服,当街打得血肉模糊……这满城兵民,一定会对“神之泪”生出更多好奇。城内的“圣所”也会看到新王的虔诚。
  公开处刑引发的后果,当然不是教廷所期望的,但这是隔了好几层的事。“圣所”未必有“圣殿”那么高的视野,就算有,也很难猜到这个不久前刚刚篡位的“新王”跟远方的“异教徒”是同一伙人。最多就是好心办了坏事,总之“新王”是虔诚的。
  对于“圣所”而言,低贱的国王由谁来做,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虔诚”,其次是“奉献”。
  新王奉献了很多。原属“二王子”的财产和土地,全部献给了“圣所”。当然,“圣所”是禁止拥有土地的。二王子在城郊的“庄园与农田”先被国王抄没,然后“分封”给了“萨林新-墩墩陶”。墩墩陶基于对王国的忠诚,主动捐献了一箱“乌元”作为军饷。约等于那片封地十二年的税盈。再然后,女王亲自带着这箱“乌元”来到“圣所”,当着民众的面,奉献了它。
  毫无疑问,这是桩生意。每一个环节,又都不是生意。“封地”不能买卖,所以拆解成了“抄没、分封和捐献”,这一笔,墩墩陶是赚的。“圣所”不能贿赂,所以女王只是“奉献”,不索取任何东西。实际换得的,是“圣所”的善意。
  这些紫袍住在城内。他们独立于王,又高于王。他们不干预世俗,但“哪些事情属于世俗,哪些不属于”的解释权,在他们手里。没有明文,就是存乎一心。因此不管谁做国王,获取他们的善意是必须的。
  “原属‘大王子’的派系中,谁的嘴比较碎?公布他罪行的时候,可以强调一下:抽他,是因为他四处散播那段‘补天缺’的秽经。但这事最好是真的,我们不能栽赃。”清尘的意思很明白,“散播”的行为需要坐实。这个前提下,如何定义“四处”,那就是国王的权力了。
  “您是下大棋的人,陛下。怎么尽搞这些小手段。”叶玄说着,伸指刮了刮清尘的足心。
  “放肆。”清尘忍住笑,抽回右脚盘膝而坐,扮起“王”的端庄。
  “你这是…演上瘾了?要不要学学先王,把本宫赶到偏殿去住?”叶玄佯怒,一脸怨毒。
  “嗯,如此甚好。你侍寝吧,伺候完就滚。”
  王后的“服侍”很周全。从深夜,伺候到晨曦。叶玄只凭自己显然没这个能耐,不过“巫依洛”当初给“依薇尔”准备了不少好东西。结果依薇尔比预想中更容易满足,这些好东西一样也没用上。如今…算是自作自受了。
  …………
  “达达利王国”易主,已满五月。凭着大臣与将军们彼此间的猜疑,尘、叶二人勉强坐稳了窃来的王位。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培育起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
  “宫廷禁卫”已扩充至九百人,除了从自己“曾经的封地”带出的三十人外,其余全部来自“王城近郊的村镇”,仍以猎户和工匠为主。战力堪忧,忠诚可保无虞。确保忠诚的,不是所谓“知遇之恩”,而是几十年内,他们融不进别的团伙。
  原属“雷佩格”的两万军队,起初全部划归“科摩多”统辖。一来是因为,那时莫维坦急需收拢城内的“禁卫军”与“守城军”,城外的他管不了。二来也是为了制造烟幕,让众人以为支持他的将领很多。
  现如今,科摩多仍是三位“王国主将”之一,但他麾下已有一万兵马划给了另一位主将“莫维坦”。对此,科摩多没有任何反应。从头到尾,他一直都是被动的。对他而言,当将军,带兵打仗,就是份“差职”而已。他不想沾染那些更危险的事。
  原主将“雷佩格”在讨逆护驾的过程中战死了,带他的兵,莫维坦心里也怕。于是他把这一万人拆散了。副将、偏将全部解甲,重金遣散。更低层的将官一部分编入“守城军”,另一部分跟“墩墩陶”的手下对调。
  “莫维坦”点名向“墩墩陶”要了一批中、低阶将官,全都是曾跟他学过“摔揉术”的。墩墩陶不愿意,也愿意。在他看来,那些被点了名的,就算自己不放,他们也早就跟莫维坦是一条心了。
  那些被点名的将官,更是不愿意也得愿意。就算他们原本跟墩墩陶是一条心,被点名之后…将军也很难再信任他们。
  禁卫军、守城军、野战军。一个将军同时握有这三军的令符,依常理绝无可能。除非…他是王后。
  王后很忙,国王更没闲着。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钱从哪儿来,钱怎么分。一个国王可以残暴,可以宽仁,可以昏聩,可以贤明……但无论如何,上面四题必须答对。错了,就变成尸体,或者奴隶。
  凭借落在手中的“二王子”,巫依洛从“大王子”处讹出了一笔巨款。大王子说什么也不肯交出“战象”,或许在他看来,那是比“妈妈的感情”和“弟弟的性命”更宝贵的东西。清尘没有坚持,她退了一步,要求加钱。
  仅从赎金的数额,就能断定至少七、八年内,大王子是没有能力发动一场“国战”了。这样很好。
  透过赎金的数额,清尘还能猜出,大王子多半抢劫了他自己城中的贵族与富商。他统辖的“奈德拉城”曾经是“达达利王国”的领地,因此“内库中的珍宝”和“钱库中的乌元”不会太多。超出“维持”所必须的部分,都要送去“王都”。
  曾经的“达达利城”,如今叫“施沃茨城”。曾经的“奈德拉城”,如今叫“达达利城”。
  “达达利城”本来就比“施沃茨城”更小,下辖的领地和收缴的税赋本来也比“施沃茨城”更少。去年一场恶战,今年又一番刮骨吸髓……接下去,会不会有内乱呢?清尘如此盼望。
  凭借趁乱称王的原“依薇尔城”守将“马基亚-弗弗洛”的家人,以及他部下的家人,清尘讹到了另一笔巨款。不过这笔赎金是分批的,三年付清。人质也是分批送还,三年还尽。曾经的“依薇尔城”,如今的“弗弗洛城”,很小。“弗弗洛王”拿不出清尘的要价,又不能一口回绝。就算他自己可以把心一横,再娶再生,可他还有部下……
  “弗弗洛”的情况,跟“大王子”又不尽相同。大王子的部下们多为贵胄,他们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家人就算赎不回来,也不至于被杀,顶多过得差些。贵族与贵族之间,总是沾亲带故。比如大王子的谋臣的女儿,管科摩多的儿子叫表哥。“弗弗洛”的核心部从则半数都是平民,如果女王真要下手,阻力会小很多。
  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清尘不愿做。她只想用赎金增强自己的国力,同时削弱邻国的。但如果“弗弗洛”过于吝啬,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清尘做得出。她会用行动告诉所有人——我不只依据眼前的利益行事。不让我赢,那就双输。
  长远而言,一个能谈判、讲信用且敢翻脸的形象,是最有利的。尽管一个靠“谋逆”上位的王很难说什么“诚信”,但上位之后的吃相仍是极重要的。追根溯源,所有国王的先祖,不是逆臣就是反贼。又有谁家的王城是“禅让”来的?中原顺帝国早期,有个念过两年私塾的反贼留下一句古言,其脍炙人口的程度,比“圣人”所有教诲加在一起还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盘了盘账目,清尘确认仅从财力而言,自己完全可以立即发动一场“国战”。不光因为敲诈了两笔赎金,更因为王城易主前的上一场“国战”本身就是盈利的。
  以军力而言,最精锐的那批野战军,在上一场“国战”中折损颇为严重。虽然两个邻国的折损更重,尤其是在攻守战中两败俱伤的前“尼巴巴”,现“达达利”,能野战的力量几乎只剩那批战象。但攻城和守城的难益,究竟是不同的。带着五倍于敌的兵力再打一次尼昂要塞,未必能下。
  更重要的原因是,人心不稳。这时候派谁出征都不合适。
  派出莫维坦,内腹就会空虚。
  派出墩墩陶,也不太敢。他原本没有称王的念头,被逼着造反之后,显然有了。现在憋回去了吗?不好说。反正清尘觉得,如果他带兵攻陷了邻国,多多少少有点“自立”的可能。
  派出科摩多,可以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放心。他绝对不会造反!但叶玄觉得,他打不赢。这家伙适合剿匪,不适合攻坚。或者说,他更合适那种“先胜而后战”的局面。墩墩陶这种人,很考验统帅“驭人”的能力,他要是不服,就可能胡来。而科摩多这种人,只考验统帅“用人”的能力,把他放在正确的位置,就是良将。
  眼下当务之急,是更加牢固地掌控住这个谋篡而得的王国。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熬着,时间久了,根基自然稳固。但他们不能熬。如果残影太快,他们太慢,这一步“闲棋”就成了“废棋”。
  红土、黄土,两个世界的情况不同,稳固根基的思路也就不同。
  “枯荣城”之所以稳固,主要是因为军队“长”在了木青儿身上。其次才因为叶玄容得下各方势力,能与他们互利共赢。就算把叶玄换成土匪,枯荣城也只会枯萎,不太可能失陷。
  “施沃茨城”想要稳固,则必须双管齐下。巫依洛的存在要让足够多的人受益,莫维坦在军中要有足够高的威望。眼下这两根支柱都不结实。
  清尘那一路很难取巧。可供分配的利益是有限的。原属大王子的封地,按照约定给了墩墩陶,原属二王子的封地,也折价卖给了墩墩陶。清尘手中,还控着原属“雷佩格”的封地,以及一些原属“大王子部下们”的封地。她将这些领地拆成小块,分封给了城中那些还不是贵族的富商,其中大部分是跟莫维坦一起赌过钱的,也就是那一批“小科摩多的好朋友们”,或者他们的父母。
  平民获得封地,就变成贵族,因此封地不能买卖。名义上不能。于是又拆成“分封、捐献”两个环节。封的是地,捐的是钱。如果将封地拆成房屋大小,能不能把满城平民全都变成贵族?不行。贵族的认定,是有底线的:封地每年种出的“球薯”要能至少养活一千人,农户自己吃的不算。这不是某个王国的“律法”,而是过往数千年延承下的“心法”。或许“大祭司”有能力改变它,区区“女王”绝无可能。
  因此原属“雷佩格”及“大王子部下们”的领地,即使拆到最细,也只能换出几十个“新贵”。于城内而言,这已经算是不小的震动。过去四十年,整个“达达利王国”就只出现过三个新的“姓氏”,其中还包括“墩墩陶”与“施沃茨”。
  几十名新贵,作为一股被强行扶起的“新势力”,他们弱小,因而会无比团结。曾经的莫维坦立有军功,同时兼任着首席武士;曾经的萨林新不止立有军功,甚至握有兵权。这样两个强大得多的“新贵”都会受到旧贵族的排挤,如今被女王扶起的那些更不必说。受到排挤,会让他们彼此抱得更紧。而抱在一起的最好方式,就是围绕在女王身边。
  女王的做法,当然会引发旧贵族的不满。但这并不针对具体的谁,也不会有谁因为这个而造反。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新贵”与“旧贵”将是泾渭分明的两个团伙。有了党争,女王便可超然于上,帮扶、挑唆、劝慰、裁决……这是最原始、最简略的“制衡术”。手法粗糙,但有用。
  迟早有一天,新贵将变成旧贵,迟早。清尘不会等那么久。
  莫维坦在军中的威望,说有也有,但是不够。他攻陷过尼昂要塞,纯以军功而论,这不亚于拿下一座王城。但将士们普遍认为:那主要是科摩多的功劳。虽然“借女巫之名,遣神卫开路”才是那场战役的“胜负手”,但这不能宣扬,反而要极力淡化。
  尽管如此,莫维坦在军中仍有些威望,这更多源于“首席武士”的身份。骨子里,军人是崇尚个人武力的。只不过贵族出身的将领会掩饰这一点。而中、低层的兵将,也包括墩墩陶这种半路出家的“新贵”,他们对“武士”的崇敬会直接写在脸上。
  莫维坦若想进一步提升威望,提升到“墩墩陶”甚至已故“达达利王”那种地步,亲自领兵赢下一场“国战”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可眼下的条件不允许。退而求其次,增强“武士”那一面,也是一种选择。
  莫维坦成为“王后”已近半年,“首席武士”的头衔仍没拿掉。所有人都觉得,事到如今这仅仅是个虚衔。仅仅是因为新王登位,诸事烦杂,来不及去管“武士”这种微末。
  就在此时,一份“御前决斗”的邀约从天而降。口袋王国“塞舍尔”的女王“莉莉丝-塞舍尔”派出她的新女婿,给旧女婿报仇来了。
  当然,这种说法只是坊间戏言。官面上的原因是:莉莉丝想赢回她的两百头战象。但女王已经没有战象,因此如果她输了,会用一座等值的矿山抵偿。矿山就在“塞舍尔王国”境内,具体怎么抵法,坊间、军中,都不知详情。民众和兵将也懒得知道。他们关心的是:能打赢吗?他们更关心的是:谁上?
  清尘花了小半月时间,调足了“看客”们的胃口,然后给了他们一个热血沸腾的答案——王后上。
  塞舍尔王国境内有许多矿山。用来对赌的那座,基本没矿。真实的原因是:两位女王通过密使传信,隔空做了笔交易。莉莉丝用一座不值钱的矿山,对赌巫依洛的两百头战象。她的武士不需要故意输,唯二的条件是:塞舍尔王国必须是主动发起挑战的一方;比武地点要在施沃茨王国境内。
  从接战到开战,决斗筹备了两个月。这是一场真真正正的“御前”决斗,喜欢斗人,更喜欢热闹的莉莉丝女王,居然亲自来了!而巫依洛不论出于“对王后的关切”还是“对国宾的礼敬”,当然也会出席。
  “万一你女婿真把我杀了,你就不怕自己回不去吗?”得知莉莉丝要来,叶玄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很快他就警醒,自己又在用中原人的观念想问题了。御前决斗是由“圣堂神卫”见证的,莉莉丝在这儿,比在她自己的王宫里还安全。唯一的隐患在于:如果她的老巢被自己人端了,神卫是不管的。她不是第一天当女王了,后院会不会起火,想必心中有数。
  贵为王后,亲自下场与武士搏杀。不是王位被篡后的“比武审判”,而是“御前决斗”。这样的事情,翻遍整个沃夫冈伽的历史,也是独一份。因此这事闹得很大,就连邻国的邻国的邻国,也听说了。重石入水,波澜仍未荡尽。这很好,非常好。叶玄需要声名,不止为了军中的威望,更为了清尘的方略,他需要声名。
  这是有史以来,唯一一场王后出场的决斗,为此,施沃茨王国耗时二十六天,修筑了有史以来唯一一座“隆起”而非“凹陷”的斗场。沃夫冈伽语中甚至找不到对应的词汇——擂台。
  擂台的高度与“观台”平齐,这意味着两位女王可以平视,权臣与主将可以平视,圣堂神卫可以平视。余人…都要仰头看。
  擂台不在王宫之内,而是摆在王宫正门的广场。决斗的过程,允许民众观瞧,这又是一个史无前例。民众只能集于一侧,而且隔得很远很远。即使站在第一排,也只能勉强看清。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热情。翘首观望的人群,将主街拥得水泄不通。按照吟游诗人事后夸张的宣扬:摆出几架投石器,直接就能屠城。
  后排的人看不见,却可以透过前排的叫喊与欢呼,即刻知道发生了什么。相比于看戏,这更像是一场规模空前的,没有说书人的说书。
  “我曾邀请他做我的女婿。他回答说‘我有自己的妻子,也有自己的王。’后来我才明白,说得是同一个人。”
  观台之上,两位女王并肩而坐。她们坐得很近,近到可以窃窃私语。这显然不合体统,可谁又能反对呢。
  几天前的宴会,二人便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今晚的宴会,又一次死了女婿的莉莉丝,光彩依旧。她是来游玩的,是来享乐的。她拥有足够多的孙子和孙女,拥有足够坚固的王城与要塞。女婿,战象,都不重要。
  决斗持续了一百多个心跳的时长。莫维坦被划伤了小臂,然后剑交左手,单臂持着女剑,又划伤了对方的。再然后,经过无数次惊险的虚刺与闪避,一剑贯穿了对手的胸膛。
  他在表演。一场从源头上就不对等的,蝗灾欺凌素人的,可耻的表演。
  他要演给将士们看:我不是有必胜的把握才接战,对手很强,我冒了生死之险。为了王的尊严,为了武士的荣耀。
  他要演给吟游诗人们看:一招毙敌当然更能显示武技之精湛,但一个有来回、有起伏的故事,更利于传播。
  经此一役,士兵和将领们仍不清楚“王后”到底会不会打仗。但至少…他们愿意说服自己去跟随这样一位主将。
  经此一役,整个北境都知道“施沃茨王国”出了一位“王后武士”,包括远在昆斯特的“提希尔”。
  “强扶新贵,制衡旧贵”是阳谋;“牵引外援,比武做戏”是阴谋。凭着阴、阳二手,尘、叶在较短的时间内,进一步稳固了窃来的王座。但这不是全部。
  扶植新贵的同时,巫依洛提拔了一批“女臣”。达达利王国的官吏原就有男有女,女人不多,只占一成。而且女臣地位不高,重要位置的主官皆为男子。
  起先,那些因“大王子”和“雷佩格”两大势力被清洗而空缺出的位置,都由副职或者更低阶“暂领”。“暂领”的那些人没有得到祈盼已久的“扶正”,要么退回原位,要么直接罢免。新换上的官吏,十之有八,都是女官。最高的一位,直接替掉了“法务大臣”。
  新任的女官,半数出自“新贵”,半数来自“旧贵”。这进一步增强了“新贵”的实力,原本他们只有身份和钱,即使单论钱,也没有旧贵多。而今他们有了公职,真正走入了“王廷”。清尘不能做得太绝,也不想把“新贵”的胃口养得太大。因此新一任“法务大臣”仍是“旧贵”。
  与此同时,“女臣”本身也变成一股暧昧不明的新势力。男臣、女臣之间,虽然远不像新贵、旧贵那般割裂,但女臣涌现的数量之多、占据的位置之高,无疑会让一众男臣感到不安。
  女王想干什么?她想弄出一个怎样的王廷议会?清一色的女臣吗?应该不会那么极端。而且…分走我权柄的是我侄女,我该为此造反吗?不,我要把我的妻子和女儿,引荐给王。
  新贵、旧贵;男臣、女臣;出身新贵的女臣、属于旧贵的女臣;新王上位时出过力的、新王上位时捣过乱的……小小一个王国,各种势力在清尘的搅动下,现已乱了粥。
  与男王相比,女王座下通常会有更多女臣,塞舍尔王国亦是如此,这是第一层,众人能看懂,也能体谅;女王想扶植新贵,制衡旧贵,这是第二层,众人能看懂,一部分愿意体谅,另一部分不愿意,也只好硬着头皮体谅;最重要的第三层,暂时无人察觉。
  新贵的崛起必须控制在某个限度,但女臣的上位不会终结。在王座不被动摇的前提下,永远不会终结。清尘要的,不止是一个“女臣为主”的王廷。她所谋求的,是一个自上而下,又从下到上,女权彻底凌驾于男权的王国!
  这当然也不是最终的目的,不过是“大略”中的一个“小节”。清尘不恨男人,从来不恨。清尘不觉得女人比男人高贵或者相反,从不觉得。如果硬要将人分个三六九等,她可能会觉得读书人高上半格。但也不尽然。大多数人读了书之后反而更蠢。她无比清楚这一点,因为她自己…就曾蠢过。
  女权凌驾于男权,说起来容易,要做到,千难万难;女权凌驾于男权,在王廷相对容易,往下渗透,千难万难。
  即便是在王廷,她能找出无数女臣,却找不出一个女将。连女将都没有,一线官兵更不用说。
  男女之间,存在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体力。中原的极少数女人靠着“真气”强行跨了过去,但这里没有真气,也不能有。所以尽管这里的女人能做国王,能做生意,能做学问,但只有男人能打仗。男人能穿更重的甲、开更硬的弓,而且不来月事。肌肉、骨骼与脏腑的差异,不是单靠观念所能消解。
  两个部落,男人数量一样多的时候,“系母部落”永远打不过“父系部落”。因为父系部落里,男人之间有亲缘,女人是外来的。而母系部落里,女人之间有亲缘,男人是外来的。
  既然是外来的,我凭什么为了一个不是我兄弟、不是我叔伯、不是我父亲也不是我儿子的战友拼上性命?除非…我不这么做,回去就有人杀我全家。但我是外来的,我全家不在这里。那我凭什么?眼看对面和我们差不多强,没有必胜的把握,那我为什么不换个部落,去找新的女人睡觉?
  清尘觉得,这可能是自古以来“男尊女卑”的根本原因。
  沃夫冈伽的女人,伦理上拥有和男人同等的继承权。而实际观察到的情形是:男王远远多过女王。许多国王会绕开“长女”,将王位指定给“长子”。所以总体而言,“红土”仍是一个男人占据主导的世界。
  但是为什么沃夫冈伽的女人至少在“伦理”上有着“和男人相等”的继承权而中原没有?清尘忙里偷闲翻阅过一些史料,全无收获。
  在她看来,“长子继承制”和“长女继承制”其实各有各的好处。
  男人能通过“拥有更多女人”从而“拥有更多孩子”。将家业传给儿子,会导致现任家主拥有更多数量的孙辈。
  女人无法通过“拥有有更多男人”从而“拥有更多孩子”。但女人也有女人的优势——她们能确定孩子是自己的。
  换言之:男人继承家业,更有利于“家族血脉”的播散;女人继承家业,更有利于“家族财产”的传承。
  中原人之所以自“顺帝国”起便确立了“长子继承制”,是因为他们想出了两个恶毒的办法:禁足女人,阉割男人。“宦官”并非帝王专属,只不过民间不这么叫。那些大门阀、大豪族,同样拥有“阉仆”。
  所以,反过来想的话,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沃夫冈伽的女人没有普遍失去继承权,是因为这里除了神明之外,就连皇帝也禁止拥有“阉仆”?是不是因为,无卵是神卫的象征?
  无法拥有“阉仆”,禁足女人的效果就差了许多,甚至可能适得其反。毕竟禁足本身,就是最烈的春药。所以…干脆不去剥夺女人的继承权,转而拾起另一份好处?
  清尘只能瞎猜,就算真有这层原因,也不太可能是全部的理由。她很想看看没有“神教”之前的沃夫冈伽是什么样子,但相关史料早在“教政合一”的年代抹除一空。如今,就连“教政合一”的历史也被抹除。
  神教的存在是天然的,自然的,当然的。没有起点,没有演变,没有过程。
  找不出女将,清尘不敢硬来。尽管越高层级的将领对“体魄”的要求反而越低,但无论“出征”还是“守城”,身为一军首脑,每月几天的萎靡仍可能是致命的漏洞。
  唯有到了近似于凉帝国“大司马”的位置,才能彻底无视身体的差异。那个位置永远不需要亲临场战,也没有必须“立刻决断”的事。换言之,大司马虽负责“武事”,实际乃是“文臣”。小小一个“王国”,根本没有那么奢侈的官职。就算是国王,也难保不会在深夜被人叫醒。
  “女将”的事不可行,也不紧迫。只要“男将”们对“大举扶植女臣”的事保持缄默,清尘就满意。三位“王国主将”中,莫维坦没理由反对。科摩多有理由反对,但是不敢。而墩墩陶历来被旧贵族排挤,他在“文臣”一系根本没有自己的势力,更谈不上要保护谁。
  一个贵族女子获得权柄,原本与之交好的其他女子,比如富商的妻子、女儿,在家族中的地位也会立即攀升。
  一个贵族女子获得权柄,同一家族内的其他女子,比如母亲、姑母、姐妹,地位也会立即攀升。不光因为裙带,更因为…下一个可能就是她们。
  短短半年,施沃茨王国内,贵族、富商二阶已渐显“阴盛阳衰”之势。不管男人们愿意还是不愿意,在妻女身上下注的“潜在回报”终究变得不同了,尤其是原本就读过书、管过事的那些。
  与其坐等,不如主动。不甘心被女人分去权柄的男人们无奈之下所做出的应对,又无形中进一步推升了女人的地位。
  种子已经播下,种子已经发芽。能否遮天蔽日,且待甘霖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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