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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没有应答声,一股令人不安的寂静,在褚延心中蔓延开来。
他咬了咬牙,右手持小刀猛得挑开房门,一个箭步杀将进去,却扑了个空。
屋内还算整洁,但空无一人。
褚延四下观察了一遍,在木枕下找到一张黄麻纸,小心拾起来。
纸张造材很是粗劣,却散发出淡淡的茉莉花香,像是某种女子喜用的花露。笔迹也相当娟秀。
褚延清楚这正是章靖的字迹。
章靖虽生着副凶狠蛮缠的模样,但他出身环台章家,章氏向来以书剑双绝闻名湘州,自幼家教极佳,一手书法也练得极好,带着江南独有的秀骨柔情。
只见黄麻纸上写道:
“牙人已联络妥当,木枕内嵌的半枚青铜钱币乃是出城信物,酉正三刻持钱币去城西椒笋行,问老板‘买上笋壹两、下荠叁两’,他自会安排出城事宜。”
“延哥儿你且先走,我随后就来,届时城外十里亭汇合。”
“事急不能面言,勿忧。”
褚延反复读了三遍,确信这是章靖的字迹和行文风格,将信纸撕成粉碎,再用火折烧了个干净。
然后沿着木枕边沿摸索了一番,将刻着弯眉独眼的半枚铜币贴身藏好,掩上门扉,奔山下九江城而去。
…………
…………
九江城地势东高而西低。
东北方有钟鸣山高耸雄峙,是全城地势最高峻之处,也是清宵门驻地所在。
城西则是一马平川的广袤平原,九曲江水于此汇聚,来往的车马楼船、豪客商贩络绎不绝,是昌州最大的水运渡口。
往东入横江,扬帆纵船不需五日便可直下大越国都——玉京城;南接豫章郡,与应天宗比邻而居;西望江、湘二州,其间士族林立不知凡几;北眺徽州,遥对号称“财通天下”的金珏门。
这处四州通达之地,自有南国一等一的繁华,即使天色暗沉,夜市的热闹才刚刚开幕。
褚延一袭黑色短衫,自然地混在往来如梭的商贩、游客群中。
沿街的叫卖声、炸饼的烟火气缭绕在他的耳窍、鼻腔,这是他五年都不曾体会过的喧闹,可人间的声音越撩人,他的心脏越冰冷,脚步也越坚决。
沿着城西官街走到街中段,往北侧小巷里拐了两个弯,一间挂着“城西椒笋行”字样木牌的小店便立在巷子边。
日落后的椒笋行自然不可能营业,褚延靠近门边,屈指“咚咚”敲了两下。
门后很快传来一个略显低沉的嗓音,“郎君,夜色已深,小店已经歇业,不如明日再来。”
“我的事很急,想向店家买上笋壹两、下荠叁两,银钱不是问题。”褚延按着暗语应道。
门后突然没了声响,沉寂片刻后传来门闩开闭的声音,一个年轻的脑袋探了出来,左右张量了一下,道:“随我进来。”
褚延迅速闪身进屋,那仆从模样的年轻小厮也不答话,搭上了门闩,自顾自往在前头引路。
穿过摆放着各类蔬果的大堂,往右侧小门拐进一条走廊,廊道内只有昏暗的烛光跳动着。走了约几十米,小仆从在廊壁上摸索了一番,墙壁上豁然弹出一道暗门。
褚延也不含糊,信步迈入。
门后竟是一座经堂。
经堂形制古朴大气,正中供奉着位“戴绀发冠、结智拳印、身相金黄色、珈趺坐在莲花台上”的大菩萨,正是尊多宝如来。
堂下站着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他摊了摊手,露出掌心中那半枚青铜钱币。
褚延会意着取出自己那半枚,中年男子伸手接过,看着两枚钱币严丝合缝地成功拼接在一起,冷峻的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微笑。
“信物没问题。”
“离城的船已经备好,客人可先在经堂稍作休息,戌时,我让小五送您出城。”
小五——之前引路的小仆从,对着褚延的审视,恭恭敬敬行了个叉手礼。
褚延皱眉道:“不能现在就走吗?”
中年男人轻笑着解释道:“此刻城内人多眼杂,让人潮散了,夜间行船,更为妥当。”
“我等专营此道多年,从无纰漏,客人大可放心。”
褚延点点头,随意找了处蒲团坐下小憩。
良久后,窸窣的脚步声在身边响起,褚延猛得睁开双眼,像是头骤醒的猛兽。小五心里扑腾了一下,恭敬地立在一旁,说道:“客人,时辰差不多了,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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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好大颗头颅冲天而起,伴着鲜血像成千上万道血箭喷向空中。
傅冰丝毫不在意满地血污,提起姜环的脑袋,对着皎月,遥遥举着。
只见那头颅面目狰狞,犹有不甘,嗤笑道:“清宵弟子不过如此。”
说着随手将头颅一抛,旁边一管事模样的人忙不迭地将之用白布包好。傅冰斜睨此人,寒声说道:“把这颗头送去清宵门,我保你现在不死。”
随后慵懒抻了抻手,问道:“下一个在哪?”
四下众人静默不语。片刻后,一声似婴儿哭啼的叫声从江边传来,只见,一只雕身鱼尾、似鸟非鸟的怪雕盘旋在半空中,头上螺纹独角狰狞摆动着,不一会儿似是确认了方向,往码头东侧飞去。
傅冰见状,一马当先沿着怪雕飞行的方向追去,身后四人也紧紧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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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前头百米便是为您准备的‘客船’,东家已与船老大打好招呼。这艘货船运送瓜果前往玉京城,沿途关隘无需查验,客人可以自行决定在何处下船。”
褚延微微点头,正欲开口,突然面色骤变,直奔货船冲去。心下又惊又怒:“是哪里走漏了消息?门中来人居然这般快!不管是不是诈局,先冲上船再说,真若不成,大不了杀人劫船!”
比褚延更快的,是一声好似婴儿啼哭的怪叫,紧接着,傅冰的大笑声自后方传来:“有趣,盯了几天,还是头一回见离城的。怎么,清宵门人是要分家跑路了吗?”
他嘴上调侃着,动作却是不慢,手中长剑如寒光出鞘,在天边炸出一道白芒。
小五也是机敏之人,见势不对,纵身便往曲江中跳去,可傅冰的剑更快更锐利,还不及他落入水中,长剑已贴身而过,小五只觉脖颈一阵冰凉,年轻的头颅“咕咚”一声,坠入曲江的滚滚河水中了。
褚延余光微动,知晓怕是被宗门殃及池鱼了,当下不停歇,一个箭步就要冲上船去。
“啾!”
那怪雕瞅准时机,一个飞扑,正正截住褚延前进的路线。褚延握住匕首,如灵蛇摆尾急速避开,右手微动,在怪雕身上划出一道鲜红的刀口。
左手猛地发力,就要握住木船边沿,借力上船。
唰!
傅冰凌厉的剑招却已经陡然杀到,褚延不得已只能回身,匕首转出亮丽的刀花,格住这一剑。
傅冰虽未取功,却不泄气,只在刚刚那一刹那交锋间,紧跟而来的四位年轻男子已成合围之势,占据四方角位,牢牢将褚延围在正中。
褚延心中不由暗叹:“四位通脏腑武者,还有一个造化髓血的剑客,看来今日真得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