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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院构造相对规整,西侧多是修行所在,武斗台、药堂、藏书阁都在此处,东侧则是斗法阁弟子日常休息的卧房,整体布局泾渭分明,很容易辨认。
裴绣在前头引路,转过几个弯角,东侧的院落群便出现在眼前,大约有二十余间小院。
院门前统一挂着块香樟木质小牌,有的刻着“伍怀明”、“薛经”、“姜环”的字样,想来应该是院子主人的名字;有些仍是一片空白。
裴绣随意地说道:“门牌上没有名字的院子,你自行挑选一间住便是了,选好后记得用刀刻上你的名字。”
“每日饮食自会有专门的仆役送来,一般辰时、午时、酉时送餐,如果送到武斗台等地方也可以,提前告知管事便是。”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等你选好院落我带你去见一见管事。”
“对了,日常居室整洁也由管事安排人打扫,每旬末会有人前来。”
“褚延,斗法阁不同于演武场,师傅们从不约束内院弟子的自由行动,他们平日里多不会呆在门内,或是闭关,或是外出做任务,你要尽快适应,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褚延认真地听着她的介绍,感谢道:“多谢裴娘子指点,褚延必不敢忘。”
裴绣也不在意这些虚礼,利落的说道:“你且去挑选居所罢。”
说完似是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这些院落没有什么差别,不过是落脚之处罢了。”
褚延点头,示意明白,当下也不迟疑,便果断选了最东侧的一间小院。
将门牌上的名字标刻妥当,二人便往内院管事府走去。
管事府位于内院东、西二区交界处,依水而建,端的是一处清净自在的居所。
一进小院,一股穿堂风悠然吹过,带来一阵凉意,院落边的竹林也跟着奏起一段细细簌簌的动听旋律,不远处墙角边的摇椅上,一位头罩斗笠、粗布短衫的老者安静地躺着,好不惬意。
裴绣眼中突然闪起灵动的光,示意褚延噤声,蹑手蹑脚地绕到了摇椅老者的身后,猛地发力,就要揪住老者花白的长须。
探出的纤手在半空中还未触及,罩在老者头上的竹斗笠像是突然活了过来,笠沿“啪”的打在裴绣的手背上,而后轻轻落下,正掉在老者枯瘦干瘪的掌中。
一道如梦初醒、苍老而沙哑的嗓音在院落内响起,“锦丫头,你这点道行就想揪我的胡子,还差得远呢!”
裴绣揉了揉发红的手背,环住老者的臂膀,嗔道:“火爷爷,你每回都是故意的,明知道我过来了,装作睡着的样子,好骗我来偷袭你。”
“哈哈”,老者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羞赧,理所当然地道:“你学艺不精,我替裴曜那老小子指点指点你,他要知道了还不定多感谢我呢!”
“哼,不与你争辩了”,裴绣转过头,恢复了那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只是两颊不知是不是气的,仍旧显得红扑扑的。
“火爷爷,我可是为了正事来的”,说着她向褚延招了招手,示意上前来,“这是李元常特意嘱咐的弟子,今后要到内院修行,让我带他来登记入住。”
她转了转灵动的眼眸,补充道:“这可是我带来的人,火爷爷,你可得好生照料啊。”
褚延连忙作揖,恭敬地说道:“弟子褚延,见过……”
“你称呼我火管事便是了。”老者淡淡地说道。
“是”,褚延应了一声,“多谢火管事。”
老者上下打量了褚延一眼,摇摇头道:“筋骨打磨得倒是不差,只是劲力有些虚浮,小子,想要合劲还得靠水磨工夫,别走捷径!”
褚延沉声回道:“弟子明白,今后一定多加苦练,多谢火管事指点。”
老者只不做声色点点头,随后摆摆手,说道:“日后如有所需,都可来这座小院找我。”
“今日有些乏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裴绣见状,心知这位爷爷今日心情不佳,便懂事告辞,自往东寝院回去。
回程二人各怀心事,只闷着头走着。
褚延憋了好一会儿,开口道:“今日多谢裴娘子引荐。只不知这火管事是……”
裴绣摆了摆手,“不必,举手之劳罢了。”
接着回答道:“火管事是我爷爷年少时挚友,算是我半个爷爷,待我便如亲孙女一般。”
“对了”,她像是想起什么,说道:“我家中人都唤我锦娘,是以方才火爷爷这般称我。”
褚延默默应了一声“原来如此”,落后她半步距离,跟着往寝院方向走去。
…………
…………
翌日清晨,褚延起了个大早。
昨夜他休息得格外舒心,习惯了外院的硬木板,突然体验到内院的软木质床铺,倒是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褚延仔细梳洗完毕,在院子内打了一趟灵蛇拳,活络了身体,推开院门准备出发。
门外赫然挺立着一道靓丽的身影。
裴绣今日着一袭绯色劲装,干练利落的窄袖袍勾勒出她挺拔的腰身,腰间缀着一根皮质蹀躞带,正是典型的胡人打扮。
自前陈末年北胡南乱之后,北地胡蛮的装饰风格渐渐流入南国,虽然有为数不少的清流名士高声吆喝抵制,但作为马背上的族群,胡服经久耐穿,便于行动,在武风浓厚的越国迅速流传开来,如今上至皇族世家,下至贩夫走卒,日常起居都喜穿胡服。
这一身服饰在裴绣身上,反衬出她的英姿飒爽,与昨日温雅娴静的模样大相径庭。
褚延的目光在她身上不由多停留了片刻,拱手道:“褚延来得晚了,让裴娘子久候,还望恕罪。”
“没事”,裴绣丝毫不以为意,托着下颌思忖着说道:“不过你这称呼得改了。”
说着一脸认真地看着褚延:“师弟,以后得叫我师姐!”
褚延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应是:“是!师姐。”
裴绣听着笑靥如花,心头暗喜,“总算来了个小师弟了,以后采「青萝蜜」的差事可以让他来做。师姐有事,师弟服其劳,倒很合适。”
她这头美滋滋地想着,脚步也轻快了不少,好容易收敛了面上的笑意,边引路边解释道:“东岚院是洪师的住所,那地方在正院,正院的出入管理向来严苛,没有师姐我引路你今天可去不成。”
“全赖师姐做主!”
裴绣满意地点了点头,“好!”
说着拿出一份大姐头的气势,挥了挥手,意气风发地说道:“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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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东岚院。
洪成明早早出门将后山的事情打理干净,此刻院门打开着,提着一个莲花口铜质喷壶,细心侍弄着院内的香兰。
两道青春靓丽的身影恰在此时往小院跑来。
为首穿着一身绯色胡服的女娘恭恭敬敬地在门口站定,行礼道:“弟子裴绣、褚延,见过洪师!”
洪成明只点了点头,给最后一株香兰小心浇灌了露水,这才回头。
“褚延,你能在「四合龙息阵」的考核中胜出,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不过往日如何,我并不在意,胜便是胜了,日后我亲自指点你通脏腑、合劲气的修行。”
“裴绣照例自行修炼,申时我再来检校。你的家传功法差的只是水磨工夫,只要每日勤修不辍,当无大碍。”
“褚延且随我进练功房来。”
洪成明行事向来干脆利落,此刻三言两语便已交代清楚。
褚延侧身向新师姐道了个别,随洪成明进了练功房。
房内空旷无比,只有寥寥几张桌椅和正中央摆放的一个巨大的水桶,桶内隐隐传来一阵阵刺鼻的药气,此外再无其它陈设。
“脱光衣物,坐到桶中去,待我为你洗筋伐髓。”洪成明话语中不带一丝起伏,平静地吩咐道。
褚延却是悚然一惊,“洗筋伐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