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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锐!
凌厉!
褚延一时竟不知道眼中流下的是血还是泪。
九尺一寸长(约288厘米)的银枪,宛若撕开天穹的闪电,直直得钉入赵寒清的胸口。
巨大的创口像是大地上豁然裂开的缝隙,鲜血止不住地从那豁口渗出,染红了半个枪头。
瑟缩在枝头的喜鹊探了探脑袋,从僵直状态中恢复,赶忙“喳喳喳喳”地往辽远的天际飞去,再不回头。
“延儿,千万要躲好啊,往后有你高飞的时候。”
赵寒清望着天边只剩绿豆大小的三五只黑影,轻笑着,撕心裂肺的痛和血便自唇角无情地流下。
“他是你的孩子?真是个俊秀的小娃儿。”
金甲将军饶有意趣地打量着那株千年灵眼,话中带着春日的笑意,却让赵寒清如坠严冬。
“不……不是!”
她挣扎着起身,哪怕「破」字枪已牢牢将她钉在地面上,竭力想要做些什么。
她什么也做不到,徒劳只是让胸膛的创口越发扩大,鲜血淋漓染红了一地花草。
“放过他!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他不会记得今天发生的一切!”
“不会记得?”金甲将军细细咀嚼着这句话,“可他应该记得:他的母亲今日为他而死,死于谁手!”
金甲男子冷酷无情地吐出这句话,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牢牢锢住灵眼树的树干,仿佛要将这株千年古树生生掰断!
一字一顿地说道:
“记住:杀你母亲的是北地草原的雄鹰、天弥山的敬奉神祇、当代北地鲜罗王的七皇子、金庭卫大将军——拓跋元恂!”
拓跋元恂说完顿了顿,斜视了赵寒清一眼,说道:
“孤从不杀孩童。”
“有朝一日,你若修成虚境,想要报今日之仇,尽可来天弥山杀孤!”
一大一小的两双眼睛,就这样隔着千年灵眼树的树干彼此交汇。
在这场谁也见不到谁的对视下,褚延幼小的眼眸中跳动着熊熊的火焰,似是仇恨,又像是承诺。
…………
…………
宽阔的演武场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啪!啪!啪!”
李元常的掌声突兀响起,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不愧是我清宵弟子,力压全场,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卫崇此刻一反旧态,应和道:
“拿门主和这个小弟子相比,未免有些高抬他了,不过门内出了这样的少年俊杰,实在是我派一大幸事。”
“全赖成明兄教导有方,倒还不知这位弟子是哪位高足?”
洪成明收敛了内心的惊讶,转身向李元常拱手,小声介绍道:
“这位便是褚延。”
“五年前入的门”,说着他迟疑了一阵,才继续道,“当日与门主在牧云城外捡到的那个小孩儿。”
李元常似是回想起久远的故事,“牧云城啊,当年「横江之战」里唯一陷落的那座边城!”
他说着沉吟了一会儿,才道:
“这孩子姓褚,这么说来,他是……”
“应是牧云褚家的幸存儿,褚家据传是褚行之的旁系后人。”
李元常摇了摇头,嗤笑一声,“谣传罢了。”
“太祖当年引兵破大兴城,八大虚境联手围杀褚行之,褚家上下老小也一并殉身葬国,哪还有什么后人!?”
“可惜了褚行之”,李元常念叨着这个名字,一阵唏嘘,“前陈武圣,何等英豪,当年盖压天下的人物,如今却是血裔断绝。”
洪成明也不由一阵缄默。
事涉越国太祖之事,李元常可以妄言,但非他一个小小武师可以评价。
李元常感慨一番,回过神来,高声道:
“本座现在宣布:本关的优胜者便是裴绣、褚延。至于魁首,待加试之后再行……”
“不必了!”清亮利落的声音打断了李元常的讲述,裴绣从容地说道:
“魁首该是褚延。”
“「凝气合劲」之法于我无用,况且场上表现,我确实不如他,是我技不如人,无须再比。”
李元常虽被打断,却也不着恼,哈哈笑道:
“也罢。”
“既然如此,本次考校的魁首便是褚延。裴绣、褚延二人且随本座来!”
“其余弟子今日考校都是辛苦了,各行回去,如要疗伤尽快去医阁救治,莫要拖延。”
“各自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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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延此刻有些恍惚,像个提木偶似的,机械地跟着几位师傅往后院走。
清宵门大致分为外院、内院、正院三块区域。
外院主要供演武场弟子生活和修行,内院则专供斗法阁弟子使用,因此两处弟子又常以外院、内院相称。
正院便是各大师傅、门主的修行所在,里头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小院、大殿,唯有合劲武师才有资格入住,几无例外。
一行人在内院门前停了下来,李元常叮嘱道:
“今日武斗消耗甚大。裴绣,你对内院情况相对熟悉,先带着褚延去寝院登记,先行休息。”
“明日辰时到东岚院,我自有安排。”
裴绣点头应是,引着褚延往内院里头去了。
几位师傅则继续往正院走,越过正院院门,沿着曲水流觞的廊桥往后走,在亭台院落掩映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大殿。
清宵殿!
作为清宵门的议事主殿,建造的自是相当气派雄伟。
雪花白玉的条石构造成了大殿的基底,上方主建筑用的是星目楠。
此楠木素有“流水不侵、香照星辰”的美誉,传闻在星目楠打造的大殿下抬头观赏,不仅能闻到楠木天然散发的清雅香气,还能看到楠木自带星纹组成的星空奇景,可谓是“寸材寸金”。
当中又以蜀州锦官府所产星目楠为其中绝品。
几人各自在殿内落座。
卫崇率先开口,沉声道:
“前日宫内又来信了,探明那位易王世子已于月初突破,修成了应天宗百年无人能得的「玄同配天劲」,催促我们何时动手。”
李元常轻笑一声,道:
“应天宗乃是三宗之一,门内高手如云,如今那易王世子又修成了失传已久的绝学,必然深得门内看重,岂是轻易说杀便能杀的。”
“况且,前次伍怀明行事粗疏,恐怕他们已经起怀疑了。”
“这件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
李元常顿了顿,似是为了给在场二人安颗定心丸,又补充道:“我早有准备,此事想要做成,关键还在这褚延身上。”
卫崇不由挑眉,“看来门主早有算计,已是成竹在胸了。是老卫唐突了。”
“哈哈”,李元常自得一笑,接着板正脸色,说道:“不过要想成事,仅凭那小娃儿如今通力境的修行还远远不够,唯有堆出一个合劲武师才够用。”
说着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洪成明,“光有「玉龙胆」的辅助还不够,恐怕还需成明费心。”
“你与褚延俱是修行「白玉螣蛇功」,功法同源,若能由你时常为他洗筋伐髓,三五月内必有所成。”
“只是……对成明你来说倒是个不小的负担。”
“无妨”,洪成明淡淡地回道,“宫内大事要紧,些许损耗,成明受的住。”
“好!有成明倾力相助,此事必成!”李元常兴奋异常,不禁拍手称好,“洗筋伐髓消耗不小,我会嘱咐药堂务必将每日药补之物备齐,有任何所需尽管与我说。”
洪成明点头称是,告辞道:“此事要紧,我先去准备。”
“去吧”,李元常压下心中热切,应道。
宽阔的大殿内很快便只剩下李、卫二人。
卫崇确定洪成明已经走远,这才抚颌叹道:“洪成明对门主当真是忠心耿耿啊!”
李元常良久不语,半晌才幽幽地回道:“非是忠于我,他只是忠于宫里那位罢了。”
“不论如何,他愿意做此事便成了一半”,说着,卫崇站起身来,深深做了个揖,“属下恭贺门主,霸业将成。”
李元常听着恭维声,不置可否,就淡淡地端坐在座椅之上,无悲亦无喜,远处天边熹微的光亮透过大门折射在他的脸上,照着他俊美的容颜一半明亮,一半晦暗。
一时间满殿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