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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武侠仙侠 / 沧海云水传 / 二、白衣公子 1

二、白衣公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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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正当午,烈日炎炎,鲁中南山道中有一队车马正碌碌前行,车队中有一辆马车、三车货物和十几个随行护卫。此处地势开阔,道路两侧皆是陡壁,毫无蔽荫之处,这些护卫们个个热得口干舌燥、汗流夹背。又走了一段,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一个十五、六岁、书僮模样的少年从马车中掀帘出来,高声道:“大家可以停下先喝口水,稍息片刻。此处无荫可乘,车夫说往前再走半个时辰便会经过一片树林,到了那里再让大家停下吃些东西,多休息一会儿。”说完又钻回了马车中。
  “这天可真怪,还没到五月,却跟大伏天似的。”那书僮在马车车厢中坐下,一边试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抱怨道,“我坐在车里都直冒汗,可想而知外面那些人有多热了!”他望着对面正闭目养神的一位年轻公子,问道:“公子不觉得热吗?”
  那年轻公子一袭素白锦衣,容色安然,闻言睁开双眼,摇了摇头,道:“心净自然凉。”
  那书童道:“我不信。”说着凑近年轻公子盯着看了会儿,道:“公子明明也热,都出细汗了。”
  年轻公子莞尔,道:“但我心里不觉得热。阿元,你快坐好吧,山道难行,容易颠簸。”
  书僮阿元坐回自己的软凳,道:“咱们舍近求远,特地绕路来山中访茶,却什么也没找到。要是早知白辛苦一场,就不来了。”
  年轻公子道:“若是不走这一趟,又怎会知晓结果如何?这一路也不是一无所获,这山中景色甚佳,虽没有寻到茶园,但之前在路边偶然发现的少许野茶倒是香得很。我摘了几片,等到了驿站咱们泡来喝喝看。”
  过了小半个时辰,前面果然出现了一片林子,一行车马人员进入树林后,很快便找个了林荫茂密之处歇脚。年轻公子与书童阿元也下了马车,略做活动伸展,然后找了块平坦的大石坐下。阿元从随身包袱中取出干粮和水递给年轻公子,自己也拿了块烙饼大口吃了起来。谁知刚没吃两口,忽然看到前方树丛摇晃,紧接着听到有人大喊:“有人劫车,快抄家伙!”
  “公子!”阿元一惊,立刻拉起年轻公子往马车跑去。
  周围很快响起了一片刀剑之声。两人背靠马车,另有四个护卫守在两人身前。年轻公子放眼望去,只见二十多个山匪模样、蒙着脸的大汉已和自家护卫打成了一团。仔细瞧去,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似乎比一般的土匪要厉害许多,自家随行的这些护卫虽然也都是练家子,却渐渐有些抵挡不住。其中领头的那个山匪更是连伤了好几个护卫,直奔马车而来。
  年轻公子不由眉头轻皱,却并不显惊慌。
  只听那匪首高喊一声道:“拿下那只肥羊,同货物一并带走。”当先一刀砍了过来,年轻公子身边的几个护卫不敢大意,连忙竭力抵挡,保护自家主子。这几人似乎比其他护卫略强一些,那匪首以一敌四,一时倒也未能近到年轻公子身前。
  然而,很快又有几个山匪围拢过来,几个护卫光阻挡那匪首已是不暇,再要分神去阻挡其他山匪,难免顾此失彼,身上很快就挂了彩,虽仍在勉力相抗,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其他护卫也各自被周身的山匪拖住,无法过来驰援。
  那匪首瞅准一个空隙,一刀向着年轻公子直刺过来,手法快狠准辣。书童阿元见情势危急,立刻拦在了年轻公子身前。
  年轻公子一按阿元肩膀,道:“阿元,你让开。”说着将阿元移开挺身而上。
  “公子,不可呀!”阿元急得大叫。
  眼见那刀尖离年轻公子的胸膛只差寸许,那匪首却忽然被人一脚踢飞,直将阿元看得呆了,嘴巴张着都忘了合拢。
  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已与那匪首缠斗起来,这人身轻如鸿,出手利落,瞬间已经从旁边的山匪处夺过一把刀,与那匪首打了个不相上下。再一看,不远处还有一个黑衣少年,已接连打退了七八个山匪,使形势立时反转。那匪首一看,知道今日是无法得手了,便打了声呼哨,一众山匪立刻退进了树丛,很快便撤了个无影无踪。
  “哼,算你们跑得快!”个子较小的那个黑衣人拿刀指着着山匪离去的方向道。
  “没错!”另外那人走到他身旁,突然跌坐在地上,道:“不然我真是没力气再打了……”
  “瞧你这点出息。”个子较小的黑衣人笑道,自己却也把刀一丢,在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年轻公子走近两人,深深一揖,道:“多谢两位少侠相救。”
  坐地上的黑衣人摆手道:“‘少侠’二字可不敢当,不过我们两真是又累又饿,不知公子可有多余的水和食物分些给我们?”
  “当然。阿元,去取水和干粮来。”年轻公子转身吩咐道。
  阿元却有些犹豫,拉住年轻公子的衣袖,小声道:“公子,这两人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大白天穿得这么黑,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人,咱们可得小心。”
  年轻公子道:“无妨,你去取便是。”
  阿元将水和烙饼拿来,两个黑衣人道了声谢,接过便大口吃了起来,看上去确已饿极。年轻公子并没有在留在他们身旁,而是让阿元从包袱中拿出了两个小瓷瓶,给受伤的护卫们上药去了。两个黑衣人好奇地看着这主仆二人,个子较小那人道:“这人看来不错,不是那种纨绔子弟。”
  坐地上的少年道:“你又知道了?”
  个子较小那人道:“他是怕我们两不好意思,才特意不在近旁看我们吃。他亲自去给护卫上药,可见他并不把他们当下人。”
  坐地上的少年道:“嗯……分析得有理。话说回来,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个子较小那人扑哧一声,刚喝的水呛进了鼻子,咳了好一阵,道:“你一个大男人,也会留意其他男子的长相?”
  地上那少年道:“不行么?我原本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挺帅的了,结果遇到一个你,现在又见到这位公子,唉,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个子较小那人笑道:“没见过你这么臭美的人。”
  这时年轻公子和书童阿元已经回来,那公子问道:“两位可饱足了?若是不够,我让阿元再去取些。”
  “我们都吃饱了,多谢公子。”坐在地上的黑衣少年一挺身站了起来,向年轻公子抱了抱拳。
  年轻公子点头道:“那便好。我看这位姑娘肩上似乎有伤,还是尽早处理一下为好。”
  “姑、姑、姑……”黑衣少年瞪大了眼睛:“姑娘?”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子较小的黑衣人,又看向年轻公子,一脸惊诧,“你说他?”
  黑衣少年的反应让年轻公子有些意外,心中暗责自己说话莽撞。话已出口,他只得点点头,走向那个子较小的黑衣人,道:“我这里有伤药,不知姑娘……呃……姑娘能否自行上药?”
  那个子较小的黑衣人双颊泛红,似乎有些犹豫,略一思索后,抓过了瓶子,低声道:“多谢公子,我自己上药便可。”
  年轻公子道:“姑娘若不嫌弃,可到马车上上药,车中无人,姑娘可放心。”
  那个子较高的黑衣少年兀自有些愣怔,见那个子较小的黑衣人往马车走去,顿时醒过神来,叫道:“少君,等等!”说着抢先一步登上马车仔细查看了一番,又下来在马车四周转了两圈,这才道:“确实没人,你进去吧。”之后又忍不住凑近那小个子黑衣人耳朵问道:“你……你真是女的?”
  小个子黑衣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也走远点!”说罢钻进马车,从车帘处看着那黑衣少年走开了,才开始解衣敷药。
  这两人正是李易水和叶少君。当日两人被齐朗抓住后,被捆了手脚扔进了一口大木箱,由马拉着出了保定城,随齐朗等人一路南下。好不容易半途寻着机会滚落山坡逃入了密林,叶少君的左肩却被尖石所伤。两人在林中迷了路,一连困了三天,只能食野果果腹,饮山泉解渴。好不容易走出了那片林子,却发现身处山中,不知何处,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也没有看见任何村庄或猎户人家。不过,出了密林之后,天气好转,总算方向可辨,如此一路向东爬山涉水又走了将近两天,终于瞧见一条似是人工开凿过的山道,沿着山道走了半日,忽然瞧见前方有一队车马经过,立刻拼命追赶,才有了这恰巧相救的一幕。
  此时李易水守在马车附近,仍有些恍忽。这几日,他和叶少君在困境之中互相扶助,早已把对方当成了朋友。此时兄弟突然变成了姑娘,一时只觉无所适从。他干脆把视线转移到那白衣公子身上,忽然觉得这位公子的侧颜似乎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向白衣公子走近两步,试探着问道:“我瞧公子有些面善,是否日前曾到过保定?”
  “嗯,去过。”
  “公子是不是……是不是曾在城东一场冲突中帮一个小孩捡过布偶?”
  白衣公子微微颔首。
  “难怪!那时是我抱回的那孩子,我当时没太留意,否则刚才肯定一见你就能认出来。”
  白衣公子微笑道:“我知道。”
  “公子还记得我?”李易水有些意外。
  白衣公子点头。
  这一下倒教李易水有些不好意思,道:“惭愧。今日能在此重遇公子也是缘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白衣公子道:“我……我姓云,名叫云生。”
  李易水道:“原来是云公子。我叫李易水,公子叫我易水便可。我朋友叫……”说到这里,他不由向马车看去,却见叶少君已经从马车上下来,正向二人走来。看着叶少君那清冷的面庞,李易水既觉熟悉,又有些莫名的陌生,一时不由呆住了——记得日前叶少君刚摘下面巾时,初见她明眸朱唇、眉似细柳,自己还颇为惊讶,笑言:“难怪你一直戴着蒙面巾不肯取下,你长得如此清秀,连男人见了都要心动,要是再过两年,还不迷倒万千少女~”怎么当时自己就丝毫没想过叶少君会是个女子?
  他过去从来没有和女孩子相处过,先前一直以为叶少君是男人,自然是大大咧咧无所顾忌。此时再看到她,只觉浑身不自在,整个人都别扭起来,连话也不知该说什么。
  叶少君倒是大大方方走到两人面前,向云生抱拳道:“多谢公子赠药。”
  云生道:“不必客气。别说两位于我有救命之恩在先,即使是萍水相逢,这点小事又算得上什么。”
  叶少君道:“一码归一码,我救公子既无所求,公子赠药也不是为了报恩,当谢还是要谢。”
  云生淡然一笑,道:“姑娘说得是,倒是我拘泥客套了。姑娘的伤口可好些了吗?”
  叶少君些奇怪地看向云生,答道:“没什么大碍,公子的药很好,休息两天就没事了。”正说着,她忽然转头看向李易水:“你一直瞪着我做什么?是刚才饿傻了么?”
  “我、我……你说谁傻?”李易水涨红了脸,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但见叶少君的神态与说话语气与之前无异,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兄弟,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对了,两位怎会只身在这山中?”云生问道。
  李易水道:“嗨,别提了。我们俩是遭歹人暗算,好不容易半路逃了出来,却在这山中迷了路。公子可方便带我们同行,离开这深山?”
  云生道:“当然。时间不早了,此处离最近的驿站还需半日路程,两位若不嫌弃与我们同乘,这便上车吧,我们路上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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