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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王相认识在下?”柳铭章问道。
“算不得认识,只是听得李相说起有个学子未冠便通晓易学,断言若有一日王曾登阁为相,便是丁谓败亡之日,如今果真言中。王某心下不免有些好奇,可惜直无缘得见,没曾想今日偶然相请,竟是见了本尊。”
王曾从酒炉中将一壶烫好的酒取了出来,对柳铭章说着,边给他倒上了一杯。
柳铭章听到王曾这么说顿时大感惊讶,不禁暗中揣摩李迪这家伙究竟和王曾有什么屁眼关系,竟把自己装神弄鬼时说的话悉数告知。
在古代,四书五经中会有一本《易经》,而且独为六经之一,凌驾于子部之上,这便说明了易学的重要性。
而易学又是六经中最高深的学说,学不好就敢出来卖弄的基本可以理解为——招!摇!撞!骗!
可一旦学好了易学,不但能做到开口中,随口解出的卦象还能说服人,这样的人往往被成为易学大家,会倍受推崇。
在多年的发展中,算命这玩意其实就是一门心理学,往往摸着求解者的心理脉络,达到让对方心安的目的。
随着量子力学的发展,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人类可以通过量子纠缠的规律推演出未来的一切变化,但眼下基本属于扯犊子的存在。
柳铭章深知这一点,对王曾道:
“铭章并非通晓天地演化之数,只是觉得物极必反。李相与寇相之所以没能扳倒朝中小人,一来是时机不成熟,丁谓之流得志多年积怨已久,可是先帝去后他们又不希望太后听政,朝中失了强援,朝外又不结党,自然无力整肃朝纲。”
“那你又如何能说得出王某登阁为相,丁谓败亡之日便为期不远的谶语?”王曾接着问道。
柳铭章道:“据铭章所知,刘太后虽不通庶务,却唯独在知人善任一事上堪比上古先贤。宰相位重,如今三省六部之中有此能力者,只有天子之师晏殊大人,吴越王之后钱惟演大人,以及王相。”
“可惜晏殊大人才能品行虽好,还是太过年轻。钱惟演大人则是吴越国王室后人,登阁为相只怕多有忌讳,能任枢密使便已是天恩隆重,只有王相最是稳重,但不管三位谁能登阁为相,丁谓今日之败已然定下,无论如何也不能扭转。”
“铭章当初劝说李相辞官,只是顺应天道,同时还想看看李相是否恋栈权位,都是信口胡言罢了,还望王相不要放在心上。”
“哈哈哈哈!难怪李相对你推崇至此!”王曾听罢大笑着喝下了一口酒,对柳铭章道:
“但是王某知道,若非由你揭开此案序幕,只怕丁谓败亡之日为期尚远。”
说到这里,柳铭章不禁想起了跟随自己出征的捕快们,好些人没能活着回来。
那是八条活生生的人命,另外还有几人重伤难愈只怕留下旧疾,再也不能从职为公家办事,这样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想到这里,柳铭章对王曾说道:“铭章不敢居功,实不相瞒,今日铭章来见王相,其实是有私心的。”
“王某知道,你是为了那一夜因公殉职的公差府役吧?他们的抚恤会由恤养司核准,等抄没了丁府以后,或许还能从中抽取一些作为额外抚恤,但也仅止于此了。”
王曾沉吟着说道:“正所谓‘百足之虫,至死不僵’,一旦大张旗鼓从事,为这些死去的将士祈福做醮,有司一定会被弹劾擅使公钱。”
“为何会被弹劾擅使公钱?”
柳铭章一听道“擅使公钱”这四个字就来气。
记得初中二年级时,他曾读过范仲淹写下的《岳阳楼记》,洋洋洒洒三百六十九言可谓字字珠玑。
这篇文章他只看了一遍就背了下来,虽然初中语文老师只让他背三百六十八个字,他却背下了三百六十九字。
而多的那一个,是个大写的“贪”字。
事实上文中提到的滕子京并不是什么好玩意。
他借着公款大搞面子工程,为阵亡将士抚恤也不过是个由头而已。
史书记载那次他挪动的公款多达十六万贯,但抚恤阵亡将士也不过费去了十万之数,剩下的几万贯不翼而飞。
宋仁宗在得到告发奏折后派人查询,滕子京则使出了卑鄙的手段,连忙将收支的财务报表尽数销毁,让前来查察的官员无从下手。
最终不得已,宋仁宗只能将他贬官了事。
经此一遭后,谪守巴陵郡的縢子京依旧死性不改,还是大搞面子工程。
只不过,这次他彻底学精了,不再大量使用公款,而是选择众筹这种形式来进行私募,将一个个工程提上日程。
凡事都有两面吧。
在縢子京的施压下,地方豪绅纷纷将欠公家日久的钱还了上来,让縢子京得以继续搞他的面子工程大捞油水,算是解决了不少地方上的坏账。
范仲淹和欧阳修作为改革派,或许是出于政治考量,对于滕子京这样的官员太过包容。
也正是由此开始,北宋后期便滋生了一大批贪腐的文人,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按理说北宋文官工资这么高,为什么还会有贪腐?
其实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的,只要有攀比,就一定会有人人心不足蛇吞象,继而铤而走险做起侵吞公款的事情。
正如拿着三百贯甚至四百贯月薪的正一品宰相,永远无法理解底下拿着二三十贯月薪的七、八品官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或许他们在想:“凭什么你吕夷简半年底薪就能买一把价值千金的‘焦尾古琴’,而我们却要三十年不吃不喝才买得起?”
正因为底层官员也和一千年后的屌丝们一样,都在羡慕高官厚禄的宰相。
即便拿着不足十贯的月俸,依然奢望自己也能锦衣玉食,顿顿喝着绍兴花雕,夜夜听着花魁唱曲……
“唉!”对于柳铭章的追问,王曾却语重心长地说道:
“公钱一事经手者众,在落到实处前被层层伪报是在所难免的。我虽身为宰相,年俸添支万数之巨,却也知道我大宋末流小官境遇不如宰相多矣,如此关键时刻,作为上位者,自当严加整肃吏治,还天下一个公道,断断不能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