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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抛却了一切烦心事,柳铭章又来到那日让他赚取“第一桶金”的茶楼。
只不过这里已经不卖茶水,而是换成了冬日里能暖人脾胃的白酒。
餐牌上还写着几道精美的菜肴,其中让柳铭章最熟悉的莫过于生炖肉脯和羊排锅子,就连羊蝎子都有,比较可惜的是没有牛肉。
从价格上来说,一锅子下酒菜大多只需要百八十钱,一坛汾清酒便要纹银一两,绍兴花雕更是天价,一两银子只买得十二两酒一小坛。
这几日来朝廷从上而下都在进行整风,动不动就有官员被抄家,还有些则被请到了御史台问话,茶楼的生意显得清淡了些,没多久便在门柱上挂起了“不谈国事”的牌子,怕的就是好事者祸从口出,牵连了店家的营生。
在茶楼中,李东平惯例说书,不过说的却是柳铭章传与他的余下六十二回《狄公案》。
这天他正好讲到了第四十六回:“金銮殿两臣争奏,刑部府奸贼徇私。”
正讲间,看到柳铭章走进茶楼,李东平借着一口茶的功夫示意店小二赶紧给柳铭章上一桌酒菜,万不敢怠慢了这位衣食父母。
柳铭章虽然觉得不太好意思,但看到此间听众,想必李东平也赚不少,加上以后或许有事要他帮忙,眼下再作推辞就太矫情了。
说到帮忙这件事,其实说起来,从一开始柳铭章就没想过自己独赚了说书的钱。
当时随便掏了本《狄公案》出来讲,主要是为了结交像李东平这样的说书人。
原本只想自己讲三十二回,然后把最后三十二回相赠,结果才讲到第二回,茶楼听众的打赏便如同跳崖一般,无奈才把余下六十二回全部送与李东平来讲。
若问说书人究竟有什么用处,那用处可大了去!
远的不说,就拿这丁谓和刘徳妙的风L韵事来讲吧。
只要柳铭章以确凿的消息虚虚实实的写成一本短篇小说,书中道尽丁府的龌龊。
并且还要让天下说书人添油加醋的描绘一番,在这样的舆论攻势下,足够让这位大老虎万劫不复。
就算要避讳,大可以借鉴《红楼梦》中的“忠义亲王老千岁”,给他取个“敛尽香火长生仙,尸解得道镇无间”的尊号应该也配得上他。
其实从一开始柳铭章就知道,不管是在朝为官还是在巢围观……
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舆论阵地究竟多特么重要,在很多时候,李东平之流能对一项举措起决定性的推动作用,对一些不利于自己的事物也有破坏作用。
这类人在一千年后有个专属名称,唤作:“网络水军”。
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柳铭章来到了二楼的一张小桌旁。
桌角那莲花锅子正烫着一壶酒,中间一个烧红的小火炉腾腾冒着热气,雾气遮不住的瓦堡里清晰可见一粒粒肥硕的肉脯正在高汤里滚煮。
柳铭章倚阑落座,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空,不禁想起白乐天的诗句: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当然,还有王翰的诗句: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或许,还有刘过填在《唐多令·芦叶满汀洲》里那句: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当他端起海碗将酒一饮而尽时,便觉得心如刀绞,狠狠咳了几声,眼中竟有泪光。
过了许久,才缓缓沉吟道:
“云崦满眼,酒入愁肠断。魂归一缕青纱幔。留吹衣朔雪,独仰天长叹。不肯去,心忧老父无依伴。”
“静瞰星河畔。回首方觉短。人在做,天待看。余此生惟愿,上下皆循善。逐恶去,升平永驻无离乱。”
“呵!这酒不错!小二!上酒!再给我拿一壶来!”一阕《千秋岁》吟毕,柳铭章强忍着辛辣拍桌呼喊道。
还没走远的店小二回过身来问道:“公子可是要笔墨?”
“我让你上酒!要什么笔墨?”柳铭章犯浑般说着,丝毫没注意周围投来的目光。
店小二无奈只能缓缓退下,就在这时,一个小童从楼上的雅间走了下来,来到柳铭章身侧作揖行礼道:“这位公子,我家王相想请您到四楼雅间一叙。”
“王相?什么王相?又是王钦若那厮?奸邪狡诈之徒,他有什么资格请小爷我?”
柳铭章这头正恼火,浑不吝地叫嚷着,但看到小童一脸尴尬,这才想起当初曾经在崇政殿狠狠打了他的脸,这会儿该不会拿热脸来贴冷屁股才是。
只不过不该说的浑话都已经说尽,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你家王相是哪位?”
“公子请随我来。”
小童说完就转身上楼,柳铭章起身跟了上去,心道他在这座小茶楼居然见了三个宰相,这小地方可真是蓬荜生辉。
其实他并不知道,茶楼之所以能引来这么多官员宰相,完全是因为酒肆有不让官员涉足的禁令。
至于茶楼冬季悄悄卖酒是否违法,那便不得而知了。
朝着记忆中的路径走了上去,又是上次寇准开的那一间茶室,不过当门扇拉开时,他看到的不是寇准,而是另一位约莫四十出头,身穿常服的中年男子。
正当柳铭章上前行礼时,只听到中年男子有些好笑地说道:“请来公子的不是王钦若那厮,而是王曾这厮。”
听到王曾的戏谑自称,本想自报家门的柳铭章立马愣在当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许久,王曾才发现对方还杵在原地,便笑道:“公子进来坐吧。适才听公子诵读那首《千秋岁》,可是方才做得?”
走到茶室内,柳铭章看到桌上也摆了个炉子,但锅中煮的是白水,该是给王曾烫酒用的。
落座以后,他将这个新晋宰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这人确实仪态非凡,若以古代的审美来说,属于非常有威严但又丝毫不显得盛气凌人的那一款。
看着王曾又净了一个酒杯给他递了过来,连忙谦逊了一番,只说是信口胡诌,此刻早忘得差不多了。
“哈哈哈哈!”王曾听他说得有趣,大笑道:“你岂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词恐怕早被这楼里的听众抄了去,若你今日不肯留下姓名,来日司乐坊中又会多出一阕‘无名氏’了。”
柳铭章听得这宰相询问姓名的方式倒也别致,遂作揖道:“在下柳铭章,柳州人士,祖籍河东。不知王相请在下来此,所为何事?”
“你就是柳铭章?”
听到柳铭章自报家门后,王曾脸上闪过一丝锐利,很快就被更复杂的情绪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