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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朝廷礼制,如有朝廷命官涉案,官员需要自行闭门在家以示避嫌,直到案件彻底查清以后才能请旨复朝。
这天朝会散去后,丁谓虽然回府候旨,他却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只是一个下午,从丁府后门进进出出的人手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几波。
和丁谓一样忙得不可开交的还有宰相王曾。
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可以彻底扳倒这只大老虎的机会,王曾在散朝以后根本没有回府更衣,而是直接去了相府颁布宰相谕令,三道谕令颁布出来可以说是招招致命。
其中最厉害的一道谕令是下到开封府各州、府、县的。
谕令明言让所有百姓、官员纷纷呈上丁谓及其党羽的罪状,即便是过去二十年,只要言之有物和证据确凿,都可以呈上来。
起初百姓们并不敢真的把被欺压的事实抖落出来,直到有官员上疏则指出如何结党营私,言语间颇多诛心之论,其中说得最多的自然是丁谓当年如何连同“某些”官员一起打压寇准,这下可把王钦若推到了风口浪尖。
王曾心里自然明白得很,他知道此刻不应该多开战场,而是把丁谓的罪证先做实,再去查证其他官员有无牵连,无奈只能暂时压下这部分指证。
几天下来,地方呈报上来不痛不痒的所谓罪证已经多达上百条。
而这段时间里同样忙得不可开交的还有开封府的官员。
柳铭章的脚虽然好了许多,但软组织挫伤却没好利索,只能倚靠拐棍来行走,而且走起路来脚踝依旧隐隐作痛。
不过和那些死去的捕快比起来,他觉得他已经好太多了。
在那一战中,有六名捕快重伤不治,后来赶到医馆时又有两人因失血过多而失救。
龙卫那边还算好,因为那十余名骑兵将士全部身穿硬皮甲胄,尽管身上所受的刀伤不比捕快们少,但大多都是非致命的划砍,经过简单的包扎总不至于丢了性命。
这两组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伤亡数据对比,让柳铭章彻底明白为何古代将军家中藏三副盔甲就是死罪。
身穿盔甲的军士比不穿盔甲的捕快强悍太多,这也让龙卫有了以一敌十而不死一人的底气。
想到自己带出去的四十多名捕快,最终只带回了三十多名,其中还有不少重伤。
这惨痛现实让柳铭章一度哽咽,一连好几天都无心审理新抓回来的人犯,就连当晚的战报都拖了胥偃两天,只一门心思地为死伤的捕快申请伤亡抚恤。
直到胥偃提出整理战报有助于伤亡抚恤申请,他才找来当晚从头打到尾的孙彬协助,又找了多名捕快求证才勉强做完了这份战报。
经过梳理,当晚进攻村落的马匪一共九十三骑,龙卫正面迎战的马匪则有一百三十骑。
柳铭章率领的捕快人数众多,在对方迂回分散时朝主力发动突袭,先声夺人击落对方十几人后很快陷入了苦战,幸好孙彬及时击杀对方头目稳住局面,才不至于彻底溃败。
不过村落巷战结果却不尽人意,只斩杀马匪二十余人,打伤并俘虏三十余人,倒是战后缴获七八十柄刀兵和数十匹马十分亮眼。
根据朝廷的法度,会由恤养司核算伤亡人员的抚恤金,其中主要包括斩杀、俘虏、缴获,以及将官岗位俸禄等级,统计出需要抚恤的金额、粮食数量,同时伤亡的将士家人还能获得朝廷给予的教育、土地,以及就业机会。
只是经过多次反复点算,当他看到自己带出去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最终变成了眼前报告上那些冷冰冰的数字时,心中还是忍不住心绪难平。
犹豫了许久,他还是决定请旨见一见宋仁宗赵祯,虽然他不知道此刻去见赵祯究竟有什么意义。
也许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那口闷气,质问一下这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为什么收到了信件却不能想杨文广一样派出一些人手襄助于他,哪怕让龙羡带来十多名全副武装的近卫,也比现在什么都不做要好。
隆隆地马车中坐着满是怨气的柳铭章,可惜在宫门外等了一夜都没有得到内侍的回应,几个小时后近卫头目龙羡依旧面无表情地来到他面前。
对于柳铭章的质问,龙羡只是冷冷丢下一句:“若非得官家手令,你何以觉得你那几辆马车能在寅时进城?”
直到这一刻柳铭章才知道,当晚赵祯确实有所行动,而且龙卫对他说杨文广对四门的部署也是真的。
在西门的官道上,那队龙卫遇上的马匪足足有六百人,北门同样遭遇两百多马匪的追击,直接造成三门的龙卫无法相互应援。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南门剩余龙卫才完成集结并朝柳铭章所在的位置增援过来。
在当日朝会前,王曾和吕夷简曾被秘密宣进宫中议事,太后谈到天亮早朝都没有放这两位宰相回府,而是让他们连班早朝。
没过多久胥偃这边的突击审讯也有了结果,虽然期间这个女贼屡屡改口,但在吕相送来一叠厚厚的供词,刘徳妙终于供认不讳。
她不但承认了和丁谓筹谋的一切罪行,还供出丁谓一次醉酒时对她说起联合内侍雷公公修改先帝诏书罢免寇准的事情。
在升堂审理当天,围观百姓无不痛苦流涕,纷纷怒骂丁谓冤枉了寇青天,并且联名请旨还寇准青白。
只不过,刘太后对这份“万民书”置若罔闻,毕竟当初正是寇准和李迪坚决反对太后垂帘听政,否则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王曾心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徐徐图之。
于是对万民书的事也持了搁置态度,只提了一嘴将李迪召回来的建议,即便朝廷暂时没有合适的官职,也可以先担秘书监。
刘太后见王曾给了她一个这么大的台阶,虽然心中还是不悦,面上却不好驳斥,遂同意了王曾这项人事安排。
十二月的开封显得有些冷,但开封府狱和御史台狱却比较暖和。
柳铭章写了一封疏则让胥偃替他送到了宰相王曾的相府,这还是他任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写奏折。
在奏折中他只提了一件事。
就是自宋太祖以来皇帝对于空狱的褒奖,已经让各地各级官员形成了一种纵寇养贼的风气。
为什么一座小小的道观能有上千马匪暗中保护?
难道问题真的只出在权相只手遮天吗?
官员们为了实现空狱对于命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酿成了今日的苦果。
上位者对于空狱褒奖的次数越多,百姓的生活就会愈发水深火热。
就因为上位者的一句褒奖,天下间尸位素餐的官员越来越多。
这封奏折他写了很久,并不是说繁体字不会写,毕竟来了这么久,很多繁体字他已经很熟练了,倒是第一次写这么长篇的古文言显得有些生疏罢。
其实真要写起来也不难,因为某个历史系教授曾经说过:
“想写古文言,只需要把所有不必要的现代语气词全部去掉,能用一个字描述的内容绝对不用两个字,如此反复去简化繁二三十遍,就是一篇好的古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