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正挣扎着想要起身,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继续躺着休息。
“别动,你的身子还很虚。等一会饭送来先吃了再说。”
说话的人三十上下,挂着盈尺美须,面相平和可亲,尤其是刚刚笑着安抚的样子,让姜琢竟有了一丝恍惚,以为是父亲站在床前。
那人见姜琢果然听话不再动弹,坐到床沿上叫道:“二哥,若听见了吩咐下,给姜姑娘送些吃食。”
门外闪过一道人影,想必是听到了。
那人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包裹,熟练地解开,把一堆瓶瓶罐罐摊在姜琢床上,说道:“你昏睡了两天,这两天里,你的这些药我研究了很久,始终不得要领。不知道哪一副药是你日常服的,更不知道剂量几何,只能等你行来再说。天可怜见,没想到你醒的及时,还不至饿到脱相。”
包裹这几年姜琢一直贴身带着的,她只记得之前有被姜步辰要去。一想到这里,她就知道自己现在身处响龙堂,而眼前坐着的这个人,除了余诏龙还能是谁?
“余诏龙?”姜琢试探问道。
那男子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捋了一把须道:“你这姑娘忒也没个上下,还好这里没人,要是被他人听去,岂不都来笑话我。你我初见,现在未免生分,这样吧,你叫我余堂主。”
“是你下令灭了与凤楼?”
余诏龙一顿,还是伸手给她掖好刚刚弄乱的被褥,呻吟片刻道:“姑娘现在正好有空,我说个故事与你。”
余诏龙见姜琢闭目养神,算是默许了。于是肃嗓道:“百十年前,江湖上有个奇人异士,其人博学多闻,偏偏心思又玲珑多窍,法麟凤龟龙四相,创制了一门绝顶功夫。凭着这一手本领,在江湖上硬是闯出一方天地,不入上四家管束。后来他不忍妙法失传,收了四个乞儿,把一门绝艺拆成四份,各自传授一门武艺,代自己承续。四个乞儿初时服帖孝敬,后来武功各自大成,竟彼此间生出攀比之心,非要争个先后。那人因年老力衰,逐渐管束不住。闹到后来,被其中一人偷袭而死,夺了老人的地盘与声望。余下三人自不肯服气,纷纷前来寻仇。闹到最后,四家里只剩了两家,一家身殒,一家逃遁。自此,余下两人各得淮泗一州之地。分庭抗礼,各自不服,中间各种仇恨杀戮不便细讲,直至于今。虽然都还能镇住一方,但都不复当年景象了。”
“就算响龙堂和与凤楼之间有这等渊源,但你也不该赶尽杀绝,灭了沈氏一脉,甚至还牵连到了无辜之人。”
余诏龙笑道:“小姑娘,别急,听我说完再做评断不迟。”说罢站起身,从门口结果饭菜放到桌上,“能起身么,你先吃饭,边吃边说。”
姜琢手臂绵软无力,好不容易挣扎着起身,掀开被子走到桌前坐下,也不顾礼数,抓起筷子边吃。
“余沈两家今日地位本就得来不义,这一点我与沈兄彼此都心知。这十年间,我多次修书通好,打算止息干戈。可惜每一次都不见回复,反而是下属里面龃龉益深,时常起冲突。我知道,有很多人都有血仇在对面,所以不想讲和,只想彻底毁灭对方才肯罢休,我虽是一堂之主,也只能眼看着局势越来越差。我想,沈兄面对的局面,不会比我好上多少。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之前逃遁的那人在江湖上露了面,开始逐渐靠近我们。说来惭愧,这百十年传承下来,功夫不见变好,反而是江河日下,变得越来越差了,很多东西都失传了。这时候我想倘若我们两家各自为战,难免身死。于是就想着两家合力,或许还能一战。可惜沈兄净想着赎罪,不打算联手抗敌。这等假好人的做派我看他不起,又逢着他偏在此时伤了我兄弟,群情激奋,我也是不得不为。”
“说得好像是不得已,其实你还是惦记凤翾剑吧。既然是一门功夫拆开的,彼此间肯定还能联系。所以你想夺了凤翾剑,看能不能研究出合到一处的门道,好击退来者。”
余诏龙停下脚步,坐到姜琢对面,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之前三哥说你一人流落江湖两年多,我还不甚相信。今天看你,果有些聪慧在,我又信了几分。不过你说错了有点,我要的不是凤翾剑,那只是沈家没能耐融汇凤翎九式,杂糅自家剑法创制的另一门功夫而已,我真正想要的是凤翎九式。既然蚀龙掌和凤翎九式本就是一体,未必不能再合到一处。”
“既然响龙堂已经是是非之地,随时都会有危险,”姜琢放下碗筷,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苍翠竹林,竟然是个幽静所在。她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回头继续质问道,“那你特意抓我过来又是为何?”
余诏龙尴尬笑道:“昙师曾和我讨论过,一个身怀重宝的小女孩,独自在江湖辗转流离,竟然可以两年光景安然无事,背后一定有高人暗中护持。当时我们要找的不是你,而是想借重你背后的那只手。可如今看来,抓你来的这一路风平浪静,似乎没人出手相救,再加上你的表现,我已经相信这两年真的是你一个人挺过来的了。”
两个人陷入了难得的沉默,沉默过后,姜琢指了指床上摊着的包裹,问道:“既然这样,我能走了吗。”
余诏龙会意,把包裹重新系好,递给了姜琢。
“可以,不过如今与凤楼已经没了,你要去哪里呢?”
姜琢一直还惦念着去那座庙里寻找父亲,可如今沈云龄不知所踪,小白鱼也死了。这里群山连绵,找起来谈何容易。想到此处,不由泄气。
“我不知道。不过就算不知道,总该走走的。”
“那不行,你还不能走。”余诏龙走上前来,与姜琢并肩而立,仰头看天道:“至少也要把身子养好了,最好是能学些硬本事才好。”
姜琢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长须在他胸前随风摇曳,严厉难测间又夹着几分慈蔼。一瞬间竟又恍惚起来,仿佛看到了当初姜谦豫板着脸督促自己练功的场景。
“我不想学武,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必须习练的理由。我只想安安静静找到父亲,去过平常生活。打打杀杀这样的日子,我已经经历太多了。”
“是啊,”,余诏龙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做什么都需要一个理由。不过你别误会,我不是市恩与你,因为我想你学的,不是蚀龙掌,而是凤翾剑。”
姜琢有一次惊讶起来,紧攥着手中的包裹想了半晌也没想出其中缘由,不得不再次看向余诏龙。
“很奇怪吗?我让你学自有用意:第一就是你有个自保的手段,方便寻找你的父亲;第二么,我要你找到沈云龄,把凤翾剑传给她。”
看姜琢又要发飙,余诏龙赶忙解释道:“我知道你讨厌打打杀杀,不希望沈云龄再卷进来。不过这不是我的本意,她作为沈家后人,有义务继承凤翾剑,不然这一门功夫,恐怕也要失传了。希望你能明白,作为一个江湖人,恩怨和道义从来都不冲突。如果你能应允下来,那沈兄也能安心赴死了。虽说是斗了几十年的老对手,我虽胜了他,还是不希望他最后死不瞑目。这也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呢,先养好身体,过几日,我会带你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