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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先生,不知最近可有读史呀?”赵旻坐在书房的客席上,慢悠悠地道。她还故意翘起了二郎腿。
一个女人翘着二郎腿,在陈一帆眼里,便是没有教养的表现。亏得柳三娘还觉得她有教养,三娘深居府宅,看人是越来越不准了,陈一帆心道。
乡民和县里的官绅见了他,都还尊称一声陈大人,这女人却叫他陈先生,陈一帆心头泛起一丝怒意。
“何谓近日读史?老夫往日里考功名,经史便是最拿手的,不知尊使想听哪一段?”陈一帆装作毫不在意,一边说,一边呷了口热茶。
赵旻也学着他端起茶碟,单手扶着杯盖,轻轻抿了一口。她以前跟着老板见大客户,便有意模仿那些有身份的人举止,举手投足间,便也有几分见过世面的骄傲。若非如此,那个杀千刀的男人恐怕也不至于盯上她。
“最近这一千年,陈老先生有何看法?”
一旁的李怀真听得直摇头。这赵旻装腔作势一把好手,但是一旦开口说话,就落了俗气,什么叫“这一千年”?还最近,敢情你说的是昨天?李怀真不由得一愣,心道还真是“昨天”,不过可能是一千年以后……
怎么着也该说“千年以降”啊,拽文都不会,可别穿帮了。
陈一帆听得暗暗皱眉,这“陈先生”又多了个“老”字,愈发不爽,却耐着性子反问道:“尊使莫非有所指?”
赵旻心里忍不住国骂了一句“……有所指你个瘪八咙叮咚”,当然,就算平日里她也不会说出来的,影响她淑女形象,但她就是想从这陈老头身上问出点历史来,这是她和李怀真最需要的“基本面”,好歹能知道现在站在什么位置、未来会怎样。
赵旻故意笑而不语,让陈一帆自己去猜。
陈一帆却也是个老狐狸,怎么会被这种故弄玄虚唬住,反手便将了一军:“尊使不便明言,那老夫也不随便猜了。不过,此番前来,尊使一不说来意,二不言所求,老夫倒是好奇,尊使在教中是何身份?总有御令吧?”
陈一帆对于孙继贞所转述的那番“无中生火”是有几分信的,毕竟田盛文就算再精明,也编不出这等奇事来。这就好比一个只是听说过龙,却没见过龙的人,不可能编出鹿角牛鼻,鸡爪蛇身这等形象来一样。田盛文既说她能无中生火,那大概便真的是巫教的人了。不过巫教的人也不会全都那么守规矩,更何况他也耳闻教中派系林立,这女子到底代表哪一边,或许从身份或者文书上能看出一二。
但是赵旻却被问住了:“教中?”不过她没说出来,只是呆在当场。这不对呀,不是天子派来的吗?
李怀真也有点懵,这是什么朝代,怎么还有“教”?难道是明朝?明教?日月神教?道教?唔,道教倒是有可能,修道的皇帝历史上也不少。但是没听说哪个朝代道教在政治上这么牛逼呀!总不能是基督教吧?
但他反应也快,见赵旻有点发呆,立刻就知道她接不下去了,急忙轻咳了一下,假意接道:“我们是那个……道……”却没继续说下去。他也是想试探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道教。
“哪个道?”陈一帆皱眉道。他心说,难道不是京城来的?只是某道辖下的小人物?
“江南道?总不会是中原道吧?”陈一帆一想到这二人竟然有可能是小人物,不由得戏谑起来。也是,天子身边的巫教中人,大概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奢侈,毕竟近几年国库空虚,天子的日子也窘迫得很。如果只是下辖道上的人物,便难怪拿得出那般品相的纸了,还暴殄天物用来擦嘴。
李怀真脑子却飞快地转起来:“江南道,中原道,听起来像是省级单位,不过这到底是哪朝哇,没听说过这种划分啊!”
赵旻本来很明智地闭了嘴,等着聪明的打工人李怀真接腔,谁知眼看着李怀真也卡壳了,便只能硬着头皮接道:“老先生好眼力。”
其实说了也跟没说一样,陈一帆问了两个选项,她只笼笼统统地答了一个。
陈一帆自动脑补道:“哼,江南道?赵祺派你们来找老夫做甚?”
不是京城来的巫教中人,那估计跟政治就没啥关系了,陈一帆立觉轻松许多,这件事的性质立刻变成了巫教在江南道的人有求于他或者是有什么私下的交易。
赵旻对于“江南道”和“赵qi”这种词有点缺乏想象力,一时有点僵住,李怀真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老头认为是什么,那就是什么,但是不能接着他的话说……”于是立刻把话题接过去:“我们赵大人希望陈老先生最近好好看看史书。或者,陈老先生如果没空看的话,我们也可以帮着看。”
陈一帆顿时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史书?”不过他没把这话说出来,心想这赵祺与他往日没什么往来,突然派两个人来说这么一番没头没脑的话,莫不是失心疯了?
他有些古怪的看着这两个“神经病”。
“既是赵祺让你们来,可有手令?你巫教办事也不能不讲规矩吧,平白跑到老夫门上,让老夫看劳什子史书,莫名其妙!”陈一帆渐渐拿出原先当朝为官的威势出来,说话不客气起来。
巫教?
李怀真看了赵旻一眼,赵旻也在看着他。中国历史上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教?而且刚刚在说江南道,这会儿又变巫教,这关系好复杂……
李怀真心道:“狗屁手令,我要有什么手令,我还不第一时间拿出来吓唬你?”
赵旻却道:“怀真,你把那个手……机拿出来给陈大人瞧瞧。”她故意把“机”说得很轻又很含糊,以至于陈一帆没有察觉到她这李代桃僵。
李怀真反应过来,伸手去摸自己兜里的手机,不过手机这玩意儿,能冒充手令?幸好现在也是板砖一块,或许能糊弄糊弄这老头。
赵旻心里却有一定的把握,这么一会儿聊下来,陈老头对这个什么巫教看上去是熟悉的,但显然其实很少接触,既然接触不多,那就有机会。
李怀真拿着手机在面前晃了晃,心想能不给尽量不给。谁知陈一帆仍然伸手讨要,不得已,李怀真只得将手机递过去。
李怀真这部手机是一款深灰色的某肾机,铝合金的机身,棱角分明的外观款式,圆弧形的四角和锋利的切边。陈一帆拿到手上时一惊,这种东西从未见过,一面仿佛镜子,但又是黑漆漆的,能照出自己的面目,而这东西入手冰凉,仿佛某种金属,却又不是铁,而且分量并不算很沉,尤其是那四个圆角造型,他更是从未见过铁器能打磨得如此精致。
他也没见过巫教内部的信物,这东西通常不是给外人看的,但巫教的人如果替皇帝办事,那至少拿个圣旨或者御令,这二人既不是京城来的,想必就没有旨意,便只好看看手令。
他看不出来这东西是真是假,但仅从这感觉来看,又不像是假的,他微一思忖,便想通了:“赵祺所说的读史书是何意?”说着把手令递回给李怀真。他想通的是,自己自然不能说不认识这是不是手令,既然对方有恃无恐,这东西看上去又如此奇特,民间定然造不出来,那边姑且当其是真,赶紧转移话题。
李怀真跟赵旻一样,已然走上了“编”的道路,就只好继续死马当活马医,糊弄道:“赵大人希望陈老先生再从头读起。”
“从头读起?”陈一帆皱皱眉头,“从始皇帝开始读起,那老夫要读的是什么呢?又是何事老夫必须读?”
赵旻见这老头已经顺着话说下来,直觉便意识到两个细节,一是他没问赵qi凭什么要他读史书,二是始皇帝。
李怀真同样惊喜,陈老头提到了始皇帝,这是他知道的,只不过老头口中的什么教什么道,似乎从来不是哪个熟悉的历史中的常见名词,难道现在是那些小朝代?
那些小朝代的混乱时期,李怀真是大概知道的,但他其实根本说不上来具体的名字。
这样的糊涂账,便又轮到赵旻摆谱了。
赵旻故意轻轻晃着脚尖,双手抱在胸口,笑道:“陈老先生不妨想一想,始皇帝后来,有过什么大事呢?”
这其实是钓鱼问法,彷佛她在引导陈老头回顾一时没想起来的细节,但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
陈一帆皱眉道:“始皇帝以降的大事……”一丝念头晃过心间,莫非是那件事……
赵旻道:“陈老先生想不起来?要不要拿史书来再翻翻看?”
陈一帆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逡巡,脑海中反复想了几遍可能的“大事”,半晌才道:“赵祺说的莫非是你巫教创立之事?”
赵旻笑而不语,眼神却瞟向李怀真,李怀真也斜眼看了她一眼,见她在“问”自己,便点了点头。二人这会儿仿佛心有灵犀,想到一起去了。
“陈老先生果然一点就透。”赵旻又开始施展糊弄大法。
“你巫教创立之事,为何要老夫去读,与老夫何干?”陈一帆疑惑道。
“看来陈老先生一时半会儿还是体察不到赵大人的良苦用心呀。”赵旻假模假样地“无奈”笑了笑,又继续道:“陈老先生最好还是再看几遍吧。我二人今晚就不打扰陈老先生了。不过嘛……”
“不过什么?”
当然是要解决吃饭睡觉的问题啊!赵旻心里已经得意地笑了起来。“骗人”这种事,最好还是见好就收,无形脑补最为致命,要让老头自己脑补去。
于是,赵旻开始施展起自己女人的魅力,甜甜地冲着陈一帆笑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二人今晚恐怕要在贵府凑合一夜了。”
陈一帆哑然失笑,点点头,又朝门口挥挥手:“那二位请便吧,留宿一事,与外头仆役说一声,三娘自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