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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边李则裕,从河中府出发,历时半个月,终于来到了凤翔城
刚进城的李则裕,却忽闻黄巢军早已攻破长安,百官降于黄巢,而大唐天子下落不明
“大唐亡了,我对不起大唐,我对不起王公之托!”
李则裕跪向东方,长安方向,痛哭不止,路人皆驻足观看,无人敢去制止
“天子车驾早已逃出长安,天下军镇皆心向大唐,怎可说大唐亡了?”
李则裕闻声抬头,只见一年轻男子立于身旁,右手携一柄长剑抱于胸前,模样英飒却冷峻自威
李则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问道,“你说,天子还在世?”
“天子请求接驾的书信已经送到了凤翔”
不待李则裕反应,男子继续说道,“和黄巢的招降信,一起来的”
“足下何人”,李则裕见此人举止稳重,言谈不凡,不禁肃然起敬
“宋文通,现为博野队正”
一个小小队正,竟有如此见地,这凤翔城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既然天子没有成为阶下囚,李则裕也忙收起刚才失态之举,起身作揖
“在下李则裕,替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出使凤翔,为了说服郑畋出兵剿贼”
“郑畋你是见不到了,听闻长安陷落,吐血数升,昏厥多次,已经无法主事,而今城中一切大小事务均由行军司马李昌言负责,李昌言正在接待黄巢的使者”
听到这里,李则裕自觉刚才还是高兴的太早,一旦凤翔举城投降,天子再来此处落脚,后果将不堪设想
赶忙向宋文通拜别,以期早点见到李昌言,兴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宋文通望着李则裕疾步远去的背影,突然嘴角微微上扬,默念道,“大唐亦有忠臣乎”
话说这凤翔的节度使郑畋
僖宗继位后,郑畋与卢携一同被加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成为当朝宰相
但二人却治国理念不同,针对越演越烈的王仙芝黄巢起义,郑畋力主招安
他分析,黄巢作乱,根本原因在于国家遭受灾荒,大批饥民无以为生,才导致黄巢军越剿越多,而地方藩镇又只顾自扫门前雪,无心尽力讨贼
就目前情况而言,可以暂时赦免黄巢罪行,以岭南节度使一职,安抚其不要攻城掠地。待日后丰年到来,他手下的饥民必然思乡归乡,待其分崩离析之时,只需一员偏将便可擒住黄巢
对于郑畋的分析,作为政敌的卢携自然持相反态度
一方面淮南节度使高骈,是卢携最为倚重的藩镇将领,一旦诏安成功,高骈便失去了继续建功的机会
另一方面,高骈拥有当世名将的头衔,对于黄巢等人依然有很大的震慑力,黄巢一路上躲避高骈,突入岭南,这些在卢携看来,镇压黄巢,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并不在话下
对于诏安与否的争论,僖宗选择了相信卢携,遂外放郑畋,贬其为凤翔节度使,以在朝中全力支持卢携
闻听长安陷落后,郑畋竟口吐数升鲜血,以致昏迷多日
就在此时,黄巢的招降信送到了凤翔,行军司马李昌言作为郑畋之下的二号人物,自然顺理成章的替代郑畋,携凤翔众将招待起了黄巢使者袁敬柔
袁敬柔携大齐朝新立之威,自是趾高气扬,见李昌言态度恳切卑谦,更是十分高兴,遂拍着李昌言肩膀许诺道,“待我回朝禀明天子,必以你代替郑畋为凤翔节度使”
李昌言大喜,连忙跪谢谄媚道,“愿拜上使大人为义父,我李昌言定效犬马之劳”
袁敬柔扶起李昌言,“好儿郎,为父定在朝中护你周全”
有了袁敬柔的此番担保,李昌言顿感前途坦荡,为了招待好袁敬柔,遂召集众将于大堂设宴款待
这时,下人来报,有河东王重荣的信使前来求见,正在兴头上的李昌言哪有心思管其他琐事,便随口吩咐道,“让来使先赴宴,有何事吃完再说”
李则裕闻听回报,也不管这宴会是龙潭还是虎穴,径直前去赴宴,如若完不成任务,只能一死
宴会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李则裕如坐针毡,观察四周,见众人多面有忧色,似有不敢言之状
心中暗想,“这李昌言,已是诚心归降黄巢,我若多言,杀我恐吓诸人,更不敢有言者,如此死法,于事无益,该当如何?”
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多喝了两杯,苦酒入喉,更是烦闷无比
忽瞥了一眼席旁的乐师,音律韵味悠然,商女起舞翩翩
亡国恨下,怎容如此轻佻,径直走去,拿起一支空闲的尺八,便吹了起来
吹得正是那秦王破阵曲
曲声一起,苍凉辽阔,犹如滔滔江水,奔腾磅礴;又如神兵天降,喊杀震天;传至百里,似能动荡山谷
在坐将士听后无不哭成一片
袁敬柔见此情形,停箸大惊,忙问身旁的李昌言,“吾儿,众人何事如此模样?”
李昌言极为尴尬,解释道,“郑公有恩于诸将,今日患病无法到场,大家都因此而难过哭泣,上使勿怪,我们喝酒”
对于李昌言的回答,袁敬柔没有多想,宴会继续,酒照喝,肉照吃
李则裕看到如此场景,也明白人心依旧向唐,只是缺一个主事之人,心中打定主意,遂拂袖离席而去
出门后,李则裕招来街头商贩、文人、闲客等,将今日宴席之事口口述说,传遍全城
一日之内,城中百姓尽在讨论,黄巢攻占长安,皇帝沦落郊野,凤翔不动一刀一枪便投降黄巢
至日沉,百姓自发聚集于郑畋府前,无不声泪俱下,要求与黄巢战斗到底,年壮者皆自备武器,纷纷要求参军护国
一时间众人竟堵住府前所有街道,约莫得有万余人
郑府兵将皆面有愧色,任凭百姓辱骂,无一人敢前去驱赶
病床上的郑畋,今日刚刚好转,便听见门外骚乱,连忙起身惊问道,“黄巢攻来了?”
此时只有儿子郑凝绩侍奉左右,答道,“是凤翔的百姓在此聚集,他们不愿意投降黄巢,希望父亲能出来主持大局”
郑畋闻之,叹息道,“这里的百姓依然心向大唐,如果再多几个凤翔这样的城民,黄巢一定不会坚持太久”
郑凝绩闻父亲如此说,想到了之前数次来求见的李则裕,说道,“父亲您昏迷的时候,有一个从河中府来的使者,一直想要见您”
郑畋先是一愣,想这王重荣派来的人,绝不可能是相约一起投降的,忙问道,“此人现在何处?马上去把他请来”
郑凝绩见父亲精神好了很多,也不敢耽搁,连忙叫上府中数个兵丁,分头去找李则裕
此时的李则裕,见城中已如计划般骚乱起来,便端坐在驿馆,等着一个人,要么是李昌言派来杀他的人,要么是郑畋派来请他的人
见来者是郑畋的长子郑凝绩,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不待郑凝绩说话,李则裕直接起身,“走,快带我见郑公”
“你知道我来做甚?”,郑凝绩甚是诧异
“只要不是李昌言,我就能活,大唐就能活”,李则裕声音微微颤抖,但很快便平复气息,疾步出门
跟在身后的郑凝绩眼神中满是疑惑,也驱步追赶,护佑李则裕回府
见到李则裕,郑畋踉跄的扶下床,终究是卧病多日,病躯孱弱,无力的摔倒在地
李则裕和郑凝绩忙前去搀扶
郑畋拉着李则裕的手臂,喘着重气问道,“王重荣是何意?”
“王将军厉兵秣马多日,河中军已浩荡而出,河东李克用,易定王处存不日也将抵近长安,望将军保重身体,一同起兵剿贼,匡正大唐”
“天不灭我大唐”,郑畋此番听说数路军镇已出兵助唐,早已精神大振
“快来人,召集诸将,前堂议事,凝绩扶我出去,跟凤翔的百姓说些安心的话”
郑凝绩忙背着父亲来到府门前
刚才喧闹的众人见到憔悴的郑畋,皆不敢做声
前面一个胆大的汉子,高声说道,“郑公,我们不愿降,我们明白您也是不愿降的,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全城的人都陪您杀出去”
“杀出去,杀出去”,众人皆振臂高呼,呼喊声充斥四周街坊
郑畋欣慰的向大家摆摆手,众人便不再呼喊
“你们都是大唐的好子民,我和你们的心是一样的,你们今天来到我府前,是信任我,我向你们保证,凤翔还是大唐的凤翔,大家先回去,我明天一定给全城人一个交代”
众人自是信任郑畋,又听闻如此保证,也不再聚集,便各自散去
“凝绩,你带人悄悄去把黄巢的使者砍了,直接提头去前堂,不要活的以防有人再劫去,李则裕,扶我去前堂会见诸将”
“是,父亲”,郑凝绩遂点了府中十几个精明的兵士,冲着袁敬柔的驿馆而去
此时诸将闻听郑公前来召集,不明原因,皆坐在前堂面面相觑
郑畋在门前松开了李则裕的手,示意不要扶着,大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衣冠后,推门进到前堂
缓步高声道,“诸将听令,修缮城池,整军备战,我大唐的军士,宁可死,绝无投降之可能”
一旁的李昌言先是一怔,刚要说话,忽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郑凝绩带着一伙兵士冲了进来,向堂下扔了一颗人头,不是别人,正是那黄巢的使者袁敬柔
众将见此,神情亢奋,皆高呼道,“我等愿追随郑公!”
李昌言见状,也不敢再说话,垂着头低声附和
“既然我凤翔众将士心志成城,我愿与诸位歃血盟誓,凝绩取碗来”
郑凝绩担心父亲身体吃不消,不敢离去
郑畋怒道,“快去,愣着干什么”
郑畋第一个割破中指,以血滴入酒碗之中,郑凝绩,李则裕紧随其后
李昌言看着众将皆如此行事,也走上前去,将中指的血滴入酒碗中
待众人滴完,郑凝绩分血酒至众将碗中
众人举碗高呼
“死战勿降,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盟誓完毕,李则裕在旁提醒道,“天子已经逃出长安,一路风餐露宿,按照日子算,应该离凤翔不远,我们要抓紧时间,迎接天子,有了天子的号令,自能增加胜算”
“此言有理,凝绩你暂代我在凤翔城中主事,我与则裕分兵两路,速速前去迎接圣驾,无论是谁迎到,互遣人通报”
二人也不耽搁,天还未亮,便带队出发
车驾慌张的僖宗一行人,刚进入傥骆道,便见后面尘土飞扬,马蹄声阵阵
以为黄巢军追来,皆惊恐万分,四散逃命
僖宗与孟妃,田令孜等人躲于杂草之中,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郑畋见僖宗车驾停于路旁,却不见一人,心中忐忑,遂命人四处搜查
郑畋立于原地,四处张望,忽见一处杂草有践踏痕迹,遂带人沿足迹追去,正撞见惊恐的僖宗
僖宗见来者不是黄巢,而是昔日的宰相郑畋,终于松了一口气,拉着郑畋痛哭不止
郑畋忙招呼手下端来刚煮好的鸡汤,汤香四溢,多日不曾温饱的僖宗,顾不得任何形象,狼吐虎咽一扫而光
良久方才缓过神来,对郑畋说道,“蒙此大难,方见良臣,悔当初不听卿言”
见天子如此自责,郑畋更惶恐不安
忙跪下不停叩头,“主上遭难,社稷蒙羞,皆臣等之罪。敢请陛下入凤翔,号召天下勤王”
僖宗听说要入凤翔,突然沉默不语
一旁吃着正香的田令孜,闻言赶忙说道,“凤翔离长安太近,贼军两日便可到达,这是把陛下置于危险之中,我觉得还是应该入蜀中避难为好”
僖宗点头肯定,转而对郑畋说道
“朕现在任命你为京城四面诸军行营都统,由你统帅关中诸军,务必替朕挡住追兵,另外,蜀中路途崎岖,凡事可相机而行,不必事事入蜀禀告,若有胜仗亦可先行封赏有功之臣,一定帮朕守好凤翔,挡住追兵”
郑畋对僖宗脾气也是极为了解,如今被黄巢吓破胆,又有田令孜在旁阻挠,自是规劝不动
但转念一想,自己手握皇帝诏令,也足以凝聚人心,便不再坚持
遂将自己坐骑献于僖宗,并留下一队兵士护卫随驾入蜀
叩首目送僖宗车驾平安远去,郑畋松了一口气,但也深知责任重大,情况危机,便率队返回凤翔
自长安沦陷,关中附近尚驻扎数千中央禁军,在僖宗出逃后,皆是群龙无首状,郑畋首先将这些人全部招揽至凤翔
又以行营都统的身份,向各地军镇发出密约,邀请起兵勤王
在郑畋的努力下,关中各支反抗黄巢的军队皆齐集凤翔,兵力已达三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