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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平地惊雷,偌大的太和殿里竟是鸦雀无声。
本已站起的天子又缓缓地坐了回去,他死死的盯着袁莲,苍白的脸上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袁莲,这太和殿中是朝臣议事的地方,你一个太医院院判怎么敢在这里妖言惑众?来人,把他给我叉出去!”
正在群臣惊讶之际,倒是工部尚书赵刘义第一个站了出来。
袁莲看向赵刘义:“赵大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莫不要说我是个拿朝廷俸禄的官员,就是一个寻常的布衣百姓他想要状告当朝官员朝廷也应当要重视的吧?难道赵大人是要微臣效仿某些地方的习俗?民告官之前,先要滚一层钉板?那好吧,那就劳烦赵大人替微臣寻个钉板来,滚过了臣再来!”
“袁莲,你莫要血口喷人!”赵刘义又惊又怒,这是在朝廷上,在天子面前,袁莲这个说法就是要把罪名往他身上按。
“那赵大人是什么意思?是怕微臣说出来什么吗?”袁莲上前一步,怒视赵刘义。
“你......我.......”
袁莲猛地上前,似是被他的威势所震,赵刘义竟连退了数步,他看着袁莲,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终只能无奈地退到了柳正勤身后。
赵刘义一退,右相一派的也再无人敢出来问话,太和殿又沉寂了下来,百官看着袁莲,而袁莲却看着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
短短的沉默后,天子终于出声,“你说的那些......可有证据?”
“有!”袁莲立即从怀中掏出账本,回身面向群臣百官,“证据就在此,这是微臣请人自滇州知州闫硕处取来的账本,这本账本上记录了京中数位官员和滇州境内大部分地方官员贪墨的账款数目!”
话音刚落,就见刚刚退回去的赵刘义又站出一步,“禀圣上,滇州知州闫硕数十日之前遇刺身亡,微臣料想此事定和袁莲脱不开关系,请圣上治罪。”
“一码归一码,现在朝中商议的是滇州贪墨的案子,滇州知州遇刺的事情往后捋捋,待会再说吧。”
赵刘义看向了站出来说话的秦杰,质问道:“难道秦大人以为滇州贪墨的情节比一州知州遇刺的情节要大?滇州知州可是朝廷钦任的命官,是朝廷的脸面!”
“这个微臣自然清楚,但是微臣不明白的是,赵大人如此干扰滇州贪墨的案子,是不是真如小袁大人所说的那般,真有隐情?”
“秦杰,你可莫要血口喷人!”赵刘义唾沫横飞,怒视秦杰。
“我......”
“好了!”就在秦杰准备说话之际,龙椅上的一声暴喝让太和殿中的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把那本账簿,呈上来。”
天子身边的公公迈着碎步,走到袁莲身边,从袁莲手中拿过账簿后,又迈着碎步走回到了姬阳身边,双手呈上了那本账簿。接过账簿的姬阳定了定神,果然在他翻开账簿看了几页后,不厚的账簿便被他狠狠的拍在了龙案上。他本以为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去翻看这本账簿,可他没有想到,这上面记录的东西是如此的不堪入目,他翻开看的不是账簿,是大周朝的肮脏龌龊。这本账簿,楚白象看见了骇过,袁莲看见了也骇过,现在天子看见了也骇了。
“真的是这样的吗?”姬阳低沉地询问。
袁莲斩钉截铁地回道:“臣说过,若是臣有虚言,臣愿意以死谢天下!”
姬阳点了点头:“那主人公呢?柳大人,小袁大人状告的可是你工部员外郎,为何你一言不发呀?”
站在人群中的柳士奇早已骇得手脚发软,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可听见天子询问,他苍白的脸上还是挂上了强自镇定的笑容:“回圣上,小袁大人说的这些罪责臣根本一无所知阿。从户部提出的银子确实经过微臣的手,可上面的手续正常,从滇州发回来的收款也正常,微臣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现如今滇州知州闫硕刚刚遇刺没多久,小袁大人就拿着一本真假尚未可知的账簿来到朝堂上状告本官,微臣不知道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但微臣可以料定,事情绝对不止这么简单!”
面对柳士奇的反扑,袁莲也像是无所谓一般,他淡淡地笑着:“柳大人的意思是说本官请人刺杀了闫大人,而后再伪造了一本账簿,来朝堂上诬陷柳大人?”
“难道不是吗?”
“那既然如此,再请柳大人看看这个!”袁莲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份皱的乱七八糟的收据,“这份收据是滇州江阴郡递来的,上面记载了,赈灾的银两运到州城泾阳城时,只剩下了三十三万两。按照朝廷的规矩,赈灾的款银在运到所在州郡的州城之前,任何人不得打开,本官想知道,这是半途之中有人打开过,还是自天京运出时就只有三十三万两?”
“这不可能!”柳士奇看着袁莲手中的那道收据,惊地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为何不可能?难道柳大人还以为我手中的这道收据是假的?那依本官看,这案子也没必要深究了,反正本官不管拿出什么证据来,柳大人说是假的,那便够了。”袁莲摊摊双手,颇显无奈,
这不可能,那道收据自己早就令人处理掉了,为何会出现在袁莲的手中?看着那道收据,柳士奇现在只觉得整个脑袋一片空白,当时他以为朝堂上无人敢把这件事翻出来,所以只是粗粗地命人处理了一下,哪里料到,这道收据还真的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看着不断摇头摆头的柳士奇,袁莲有些不耐烦了,他催促道:“柳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柳士奇沉默半响后,深呼吸了几口:“陛下,请陛下治臣欺君之罪,滇州贪墨的案子臣其实略知一二,当时从户部提出的款银经过上面的手续而后到臣手中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七十万两,臣当时以为剩下的款银上面留了自有他用,所以......便没有过问,剩下的臣......一概不知。”
所有人的眼光一瞬间便聚集到了工部尚书赵刘义身上,被百官看着的赵刘义仔细琢磨了柳士奇的话后,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他看了看柳士奇,又突然看向了前边一直没有回头的柳正勤,他明白了,他是柳正勤为自己儿子找的替罪羊!
“那第二笔款银呢?也是如此吗?”袁莲没有理会众人的态度,又追问道。
柳士奇点了点头。
袁莲嗤笑一声,在众人惊骇的视线中,他将手中的收据对折了几道后,只听得“刺啦”一声,那道收据便被他撕成了碎屑,“其实本官手中的这道收据和滇州贪墨的案子根本没有关系,柳大人以为我手中的这道收据是江阴郡递回来的款项,但其实它是从前采江郡郡守关跃手上拿过来的,真的那道收据应该早就被柳大人处理掉了吧。另外,柳大人说对此事一概不知,还有别人对此事也有看法呢!”
袁莲扭头看向了赵刘义,随后从赵刘义的身后站出了一人,工部左侍郎周毅全。
“臣工部侍郎周毅全,愿为赵大人开拖罪名。微臣是柳士奇的上属,去年自户部提出的首批用于修缮滇州江堤的款银是一百五十万两,到臣手上时,是一百三十万两,并不是柳大人口中所说的七十万两。至于滇州回报上来的收据都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小袁大人口中所说的那道三十三万两的收据,微臣貌似也看到过......”周毅全在说完这一番话后,便立即退了回去,像是从没有站出来过一般。
柳士奇终于沉不住气了,他看着袁莲周毅全等人,膝盖一软便瘫在了地上,脸色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止不住的从额头滑落。
“柳士奇,你可认罪!”袁莲猛地暴喝,惊地柳士奇一颤。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姬阳自然不能再坐以待毙,他自龙椅上站起,看着袁莲淡淡地吩咐道:“事情就到这里,将柳士奇、赵刘义押入天牢,年后三司会审,再定罪责吧。”
事发之时,柳正勤想的是弃车保帅,所以现在姬阳想的也是弃车保帅,他不能让柳士奇影响到柳正勤在朝中的地位,今日算是柳相一派吃了大亏,但只要柳正勤本人不倒,那右相一派就还有在朝中和楚相争斗的资本。
“陛下,臣还有奏。”袁莲又上前一步。
“说!”天子死死的盯着袁莲,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可袁莲像是没看见天子的眼神一般,依然自顾自地:“昔年高祖皇帝曾颁布过法令,在朝官员贪污受贿超过六十两,立斩不涉!而且,右相柳正勤教子无方,坐视下属贪污受贿,臣想请圣上治罪。”
天子看着袁莲,眼中泛起一丝杀意,他含笑说道:“马上过年了,朕不想杀人!”
“还请圣上遵循祖意。”袁莲弯腰半拜。
天子的手微微发抖,他竭力压住自己的火气,稍吐口气含笑问道“若是朕今日执意如此呢?”
“那莫要怪臣了。”袁莲挺直了腰板,将身上的官服脱下整理好放到了一边,看见他这番举动,姬阳的眼皮跳了跳,楚白象的眼皮也跳了跳。
“臣今日想说的,是朝中诸臣不敢说的,臣子们为了顾及自己的身家性命,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不敢直言,但袁莲不怕!臣今日来,便没打算再回去了!这么多年来,学生谢谢老师的教导。”袁莲对着楚白象的背影,深深下拜,片刻后他起身看向龙椅上的天子,面带笑容,“臣以为,为君者当摒弃自己的喜好,无欲无求。今日朝中纷争,党朋营私,皆是因为圣上,因为圣上喜爱自己的次子,乱臣贼子揣测圣意,投其所好,打着为圣上着想分忧的口号,做着为自己营私的勾当,这样的事情自圣上登基以来就不止一例了,这些乱臣贼子他们该杀,可如果圣上不反思,那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得到制止呢?今日圣上为自己的喜好,弃天下于不顾,对目无王法的人当作没看见,当着诸位王公大臣的面想要庇护他们,这是不是给了百官一种信号,只要群臣能为圣上做到您想要做的事情,那王法便就可以对他们网开一面?这样的作法岂不是让圣上带头做了那祸乱朝政的第一人?圣上开了这样的先例,是历代先皇先帝都不敢做的事情,今年各地发生动乱,孟北苦战,滇宁洪灾,凉州大旱,流州贼患,这便是圣上的列祖列宗在天有灵,警示圣上阿,可若是圣上再泯顽不灵,臣担忧......十三陵,不安矣!”
“放肆,袁莲你放肆!”天子猛地自龙椅上站起,“抓住他!抓住他!”
这样的事情还从未有过,从未有过!他怎么敢?怎么敢!
天子瞪着袁莲,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忽地,他觉得胸口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他急忙扶住了龙案,从大公公手中抢过绢帕,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剧烈的咳嗽之后,他挪开了手中的绢帕,在看清绢帕上那抹鲜艳的红色之后,扶着龙案的手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软软地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