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威胁我？”金灿厉声道。
　　“令弟就死于殷谦之手，如果金队长对殷谦此人略微了解的话，相信应该能做出明智的选择。”李旭不慌不忙，他知道金灿其实已经没得选了。
　　虽然金灿得到水军本营校尉的宠信，但走私私盐这种杀头的买卖肯定不会是一个校尉就敢干的。没有得到州一级官员的默许，他金灿来回这么多趟怎么就可能一次风险都没遇上呢？
　　如果金灿真的把印绶交给了叛军，这其实就等同于告诉了对方自己知道了他们的那点龌龊事。以殷谦的为人，除了杀人灭口，没有第二种选择。更何况，他金灿这几年赚的盆满钵满，估计也有不少人眼红吧。
　　眼下唯一的选择就是装傻充愣，把印绶交给李旭让他们走人。只要老老实实的把盐运到，殷谦他们纵然有些怀疑，也拿不到他的口实。更为关键的是，根据李旭的供述，驻扎在石头城的右营和水军营十有八九都参与了叛乱，只要自己不强行出头，多半也不会被为难。
　　而剩下唯一的问题就只有自己弟弟的仇。比起李旭，金灿也更愿意相信是殷谦所为。李旭和自己兄弟无冤无仇，可以说是素味平生，哪里来的理由杀人夺印？要知道，就算有了刺史印绶，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凭印调动军队的。
　　此番江胜之赴任，朝廷并没有授予持节或者假节，更没有授予调动军队的虎符。那为什么薛公这帮人要这么急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刺杀江胜之呢？
　　金灿越想越头疼，叹了口气便不再胡思乱想，“那就直接进入正题，我把印绶还给你，可以。放了你们，也可以。但是你们拿什么回报我？”
　　“名禄！”李旭直截了当的说，“就凭丹阳军这点兵力，叛军决不能成事。只要金队长不愿附逆，一心向着朝廷，我可以替你在冯使君那里说话，只要金队长能在平叛中立下功劳，升迁只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毕竟这场叛乱来的太突然，能和朝廷那边接上头的，也就只有金队长了。”
　　李旭一番话顿时说动了金灿。
　　的确，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虽然金灿估计建业城的军民里肯定有大批不愿意跟随叛乱的，但是现在就和朝廷接上头的，恐怕也就只有自己了。如果朝廷无法平叛，自己总也能升官发财，无论哪边获胜，自己总算留下了一条后路。
　　“那以何为凭？”金灿追问道，“我可不会因为几句空口白话就放了你们，到时候你翻脸赖账怎么办？”
　　“这个简单！”李旭道，“江使君的书信我们是一定要带走的，不然冯府君不会相信我们。至于印绶，金队长自己就可以留着，到时候就算什么都没做，只要献出印绶，就是大功一件。”
　　“不不不！”金灿连连摇头，“刺史印绶就是烫手山芋，真要被搜了出来就算朝廷有封赏，我也是无福享用了。不如，你们押一个人在这里，我可以做主全力护他周全，而他也可以替我作证我并不是真心附逆。”
　　说到押一个人质，李旭和顾氏兄弟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哥，我留下吧！”顾强从李旭身后窜出来，“我大字不识几个，也没什么用。但我留在这里，我哥就不会不管我，我哥在外面，我也不怕他不来救我。只要叛乱一日未平，我就一日押在你这里。如何？”
　　顾刚刚想说话，却被顾强堵了回去，“哥，没时间了。”他朝远方努努嘴，示意船马上就进入建业城区，一旦被叛军发现，可就真的走不了了。顾刚眼中噙着泪水，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好胆色！就这么定了！”金灿拍着手笑道，“除了这个胖子，其余统统松绑！”
　　“李旭，你很有口才，我相信你一次！”李旭被送完绑，金灿把手里的印绶还给他，“你带着剩下的人赶紧走吧，我虽不看好这场叛乱，但我弟弟的仇一定要报！”
　　说着，金灿捏紧了拳头，皱着眉头道：“殷谦杀我亲弟，此仇不共戴天！”
　　“金队长放心，”李旭接过印绶，“叛乱一日未平，我也一日不得洗刷冤屈。”
　　“嗯，”金灿对李旭的镇定很满意，“看你们的样子，没钱可到不了豫章。”
　　说完，他吩咐手下包了几包私盐，又整理了一些干粮递给李旭，“这些就权且当作利息，他日若平此乱，希望李兄弟不要忘了今日之事。对了，还没问过李兄弟表字几何？”
　　“李旭，字子旦！”李旭见对方对自己的称呼都改了，便双手抱拳，郑重的答道。
　　“金灿，字燦明！”金灿也一拱手。
　　***
　　短短一天之内，扬州别驾陆衡被叛军从家中的被窝里拖出来，扬州治中顾琼和功曹掾张繁在喝的烂醉的情况下被叛军架到了刺史府。最为滑稽的是负责军事的扬州司马朱钰和参军沈聪，居然化妆成了渔翁想驾着小船偷偷渡江，结果被巡江的水军营活捉。
　　至此，扬州州一级的各主要负责官员悉数落网。在殷谦等人的威逼之下，别驾陆衡被推举为新任扬州刺史，司马朱钰和参军沈聪仍任原职，张繁被推举为别驾，对朝廷则把江胜之的死归罪于豫章太守冯秀，公开传檄各郡讨伐冯秀。
　　而李旭等人逃离建业城后不到短短十天，整个扬州境内除了西南方若干郡，其余各郡竟然都默认了建业的变故，纷纷整备起军马来。
　　***
　　扬州，鄱阳郡
　　两座高耸的山峰中夹着一条人为开出来的小道，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人经过。此时扬州动乱不已，行人更是轻易不会从这种地方经过。空旷的山野，除了北风吹过拂动树枝的沙沙声响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突然！
　　“站住！不要跑！”
　　一伙全副武装的官兵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对着前面拼命逃跑的青年男子怒吼道。
　　“军爷，放在下一条生路吧！”前面的青年愁眉苦脸的道，一面又双手叉腰呼哧着喘着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