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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威冲绝幕,杀气凌穹苍。
列卒雄城下,开营绝塞傍。
夜雾弥漫,氤氲地笼罩着这座巨大的城。德州城,作为屯兵重镇,为战略之要地,交通之要冲。德州实形势之地,北控后金之师,南据兖徐之粟,西通大名之财,东出渤海。
高大的砖墙垒建成巍峨的城池。从城墙向下看去,底下漆黑一片,感觉深不可测。
“指挥使大人到。”
驻守在城墙上的兵士迅速分出一条甬道,穆宁快步登上城墙,德州卫指挥佥事白渊紧随其后,在后面就是一班顶盔贯甲的德州卫卫将士,一行人很快到达城楼之上。
穆宁凭城堞向外看去,不免眉头一紧,脸色也略微发白。只见城楼之下,护城河边,敌军围城数十重,列营千数,战马嘶鸣,纛旗招展。鼓角相作,一场攻城战即将来袭。
“敌军何时兵临城下,为何没有接到探马急报,总旗吴大用何在?”穆宁怒问道。
总旗吴大用惊恐地跪伏于地,“敌军不知何时入境抵城,突然就陈兵城外,细作探马不知是何情况,并未向末将递送云梦文书,末将也一时不知是何缘故。”话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都淡淡地听不见了。
“一群废物。”
“城下为哪支敌军,可打探清楚?”
“据探子来报,有四支部队,包括“过天星”张天琳的白鹿素甲军,“治世王”刘希尧的鬼面玄甲军,“争世王”蔺养成的革左五营藤甲军,还有一支黑衣部队,尚未探明是哪支部队?”总旗吴大用谨慎的禀道。
穆宁冷笑一声:“这些流贼小寇今日也敢来兴兵来犯,想大明国势江河日下,竟落到今天的境地。”穆宁大步回身,左手一挥,三尺长剑青光闪烁,无声拦腰掠过一根石柱,石柱上半截“咚”的一声大响,沿着城墙阶梯滚了下去。
穆宁手持长剑,朗声道:“今日流寇犯我疆土,侵我城池,戮我百姓,毁我屋舍。遭逢国之大难,我齐鲁男儿岂能未战先怯,畏葸不前。大丈夫生于世间,誓将以身许国。今日本指挥使将带兵亲自守城,可否有人愿与我共赴国难。”
城上城下德州卫官兵跪地齐声道:“某誓与大人,患难与共,但凭驱使,绝无二心,有渝此言,天人共戮,誓将与德州城共存亡。”
穆宁望着那饱经沧桑的老兵和那稚气未脱的新兵,欣然道:“齐鲁男儿,我辈翘楚。”
“千户吴述白守卫南门。”
“千户江归时卫戍东门。”
“白户徐毅扬守卫西门。”
“再次重申,务必拼死相守,如城门被破,提首来见。”
“遵命。”众将纷纷领命而去。
“白渊。”
“末将在。”
“命你带义军兵,防守内城,随时支援四门。如若内城有失,那你问罪。”
穆宁迅速下发所有命令。
“末将就是拼尽性命,也会护佑城中百姓。”
指挥佥事白渊领命而去。
丑时,鸡鸣。
天气着实怪异,隆冬腊月,竟然有下雨的征兆。雷声隆隆,黑云翻涌。德州城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六通鼓过后,敌军开始攻城。第一道阻隔便是宽两丈、深三尺的护城河。主攻北门的是鬼面玄甲军,黑色的“刘”字大旗迎风而立。
“大人,敌军准备渡过护城河了。”一副将禀道。
“等等,”穆宁密切关注着城下敌军的进军速度,眼看的越来越逼近之前设置的五百步的垒石标记,敌军越来越近。
“鸟铳手准备。”穆宁厉声道。
“鸟铳手准备。”传令官逐级传达。五十名装备有枪叉的鸟铳手纷纷就位,倒装火药、筑实火药并装铅弹、装配引火药和装火绳,待一切就绪后,鸟铳手用枪叉将枪叉地,开始瞄准。
城下敌军进入五百步距离后,穆宁果断命令道:“放。”一时间火光刺眼,烟雾弥漫,城下敌军纷纷中弹倒地,哀嚎遍野。
新一轮的鸟铳装填完毕后,鸟铳手们屏住呼吸,等待穆宁的开火命令。
“放。”命令刚下,铅弹从鸟铳枪管中快速喷射而出,又有一批敌军倒地不起。
但敌军人数众多,前排倒地,后续士兵又紧随其后,又向着护城河涌了过来。
敌军已经进入一百、五十步距离。
“放箭。”看着蜂拥的敌军,慕容烈挥手下令。
霎时间,弩箭齐发,黑压压的射向准备渡河的敌军,敌军虽有盾牌遮挡,但由于弩箭数目太多,来势凶猛,无数鬼面铁甲军哀嚎倒地,纷纷跌落到护城河中,被溺死、踩踏而死之人数不胜数。
“将军,攻城受阻,损失惨重。”
一身穿朱红铁甲,披一领白丝上领战袍,腰佩一柄三尺炎风长剑的将军正坐镇中军关注战局。微风吹来,脸上黑纱随风飘扬,正是上次与穆宁交战的农民军将领,在听闻奏报后,发令道:“将先锋部队撤回,命令越壕、填壕部队在护城河上开辟一条通道,弩箭、投石部队在后掩护。”
但见该将军坐镇中军,身后无数的黑衣人持剑挺立,丝毫不为眼前的景象所动,眼神中透射出一种令人胆寒的目光。
城下敌军弩箭纷纷向城头射去,投石车也装投巨石,向城楼砸去,时不时就有城上士卒因中箭从城垛间跌下城楼,也经常传来被巨石砸中士兵的呼喊。受伤的士卒派不出人来救治,就只能在绝望痛苦中等待死亡。
攻城敌军纷纷掉在穆宁先前挖好的陷阱,困于陷阱之中,不能脱身,但仍旧不能阻拦敌军进攻德州城的步伐。
越壕、填壕部队迅速开赴到护城河边,他们将木板制成长而宽的桥面,下面装上车轮,快速推入护城河中,用来搭建桥梁快速渡过护城河。亦有填壕兵士囊土运石,负土运薪于护城河边,以填壕堑。
转眼之间,护城河上已搭建起条条通道。敌军沿着通道快速过河,逼近城墙。穆宁在城头之上冒着箭雨指挥守城兵士向城下部队拼命射箭,以阻止敌军接城。
“指挥使大人敌军逼近城门了。”
德州城北门城门为两重,在城门外再修一座半圆形的瓮城,用来保护城门安全。
“攻城。”黑纱将军拔剑命令道。
听闻命令,敌军如潮水一般涌到城墙脚下。前排鬼面军都手持橹盾,用来格挡箭矢和巨石。后面鬼面军推着木驴缓缓逼近城墙。木驴是一种四轮大车,顶部为巨木所制,面上蒙有生牛皮,其下可隐藏兵士七十余人。推着木驴前进,既可以掩护运土填壕的士兵,也可以掩护迅速接城的士兵。
“指挥使大人,已准备好了。”
“放。”
随着穆宁一声令响,城墙之上无数的雷石、滚木投将下来,城下敌军有些无盾牌遮挡,当场被巨石砸中,或砸断四肢,或砸中头颅即时毙命,惨不忍睹。
无论战况多么激烈,死伤多么惨烈,这些鬼面铁甲军似乎不惧怕死亡,前排倒下,后排继续补上,仿佛有千军万马似的。
“命令部队攀城,撞开城门。”
进攻的鼓声急促而激昂。云梯部队快速渡过护城河,将云梯竖起搭负在城墙上,登城士兵缘梯而上,眼见得很快就要登上城楼了。
“准备撞竿、行炉。”穆宁镇定自若道。
城上德州卫守军开始用撞竿,叉竿将敌军的云梯推倒,正在沿梯攀爬的鬼面军纷纷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惊恐痛苦之声久久不绝。
“行炉”用来熔化铁水、铜水,城上兵士将这些滚烫的液体向攻城者泼去,无数鬼面军被这滚烫的金属液体泼中,液体一接触到裸露在外的皮肤,便立即将皮肤烧伤;身上所穿的铠甲遇到这些液体也瞬时被穿透,伤及铠甲之下的人的躯体。
被铁液烧伤的兵士,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有的被烧瞎了眼睛、有的人被毁了整个脸,情形异常恐怖。
他们在呼喊,他们在求救。
无人在乎他们,无人管他们死活。
在这场无义的战争中,
无人是最终赢家,
其结果只是两败俱伤罢了。
攻城仍在继续,穆宁在城头上不断挥砍着从城堞上突上城头的鬼面铁甲军,双方在城头激战,鬼面军被一次次从城头上压下去。然而守城的德州卫甲士也早已疲惫不堪,刀刃缺口赫赫在目,铠甲千疮百孔,铠甲上染满了鲜血,早已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鲜血。
鬼面军攻势渐渐缓了下来,纷纷后撤,等待下一次进攻。
穆宁得以在此空隙松一口气,望着那如潮的敌军和城楼之上疲惫不堪,减员严重的德州卫将士,穆宁仰天长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情与无奈。
“事已至此,今日我等皆无退路,如若外城失陷,城中数十万生灵百姓必遭荼毒,我德州城危矣。”
“但凭指挥使大人马首是瞻。”诸将齐声说道。
“德州卫将士听命,今日长矛在手,刀剑生辉。杀敌为国,舍生忘死。”
“遵命。”声震天地般的应道。
“总旗吴大用何在?”
“末将在。”总旗吴大用拱手拜道。
“立即让知府大人出兵支援。”
“可是,大人,”总旗吴大用面露难色道,“末将早已派出好几拨信使,可是都被知府衙门的人所拒,无功而返。”
城门告急,知府衙门迟迟没有动静,迟迟不发兵援救;敌军越境,身为一城父母官的徐应元竟毫无反应,枉受大明世代荣禄,穆宁愤懑难当。
“指挥使大人,敌人又准备攻城了。”总旗吴大用焦急的说道。
穆宁用手紧紧按在胸口上,但还是有殷红色从铁甲上映出来。
一架专门用来烧城门的“火车”在鬼面铁甲军的推动下向城门驶来,“火车”
之后,烟尘飞扬,三支部队旌旗严明,队列严整,矗立原地,都在等待最后的命令。
穆宁以袍拭刀,豪迈大笑道:“今日让我们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