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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学阁园中凉亭,清风徐徐,王知行、严松对坐于案桌之前,桌上还摆放了两杯凉茶,几样糕点。
王知行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笑道:“为官多年,我竟然不知道,礼学阁中还有如此雅致的地方,太傅大人真是好雅兴。”
严松笑不露齿,眼睛眯眯只留了两道缝隙,客气道:“闲暇益趣,人老了也只能折腾这些树啊,花啊,草啊的,若是太宰大人不嫌弃,以后可多来我这做客,老头子我欢迎之至。”
王知行一摆手,夸赞道:“老大人自谦了,星烛之火,尤耀微室,更别说老大人如日当空,炳煜山河,不过真如老大人所说,以后若是有了闲暇,要多来老大人这里坐坐,那时候叨扰,老大人可不能赶人。”
老人连连摆手,一只手里更是向着南边一指道:“那能,哪能,能有太宰大人来陪我这老头子来聊聊闲天,老头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太宰大人有些话可是过了,咱那是什么如日当空,不过为国办事而已,若说咱这燕国之中谁真能炳煜山河,也是咱宫里的哪位,就算老头子我真舔着这老脸,也受不起这个四个字,说的好听不过是黄昏夕阳,实际也不过是一个风中残烛罢了。”
虽是怎么说,不过老人早就乐的连眼中挂起缝隙都没了,脸上的皱纹纠在了一起,一张老脸似一朵绽开的菊花。
“这...”
王知行那总是严肃的脸上,好不容易挤出的微笑,略微僵硬在脸上。
老人心里更是乐不可支,谁能有着面子,受咱这出了名的冷面太宰的恭迎,虽说笑容里看不到一丝谄媚,话也说的硬邦邦,让人听了如嚼一块石头般咯牙,可细细琢磨里面的味道,老人觉的就凭这里的滋味,他能就这慢饮一壶老酒。
不过王知行的话也就到这里,就算在大燕官场混了多年,可这基本功夫却是差强人意,尤其到了像这种沉浸大半辈子在这染缸里的老人这,早就百毒不侵,王知行那两句赞语都不能让老人磨起两块新茧。
不过又得说那句,物以稀为贵,老人心里可是受用。
老人凉茶饮了一杯,王知行也“这”了半天,对付了一句,“老大人,夕阳无限好,”
老人脸上菊花一展,手一摆,阻拦了王知行的话,自己接道:“只是近黄昏。”
王知行内心一过却是不想什么好话,僵硬住的笑脸也收了回来,严肃的脸色更加严肃,默默的又端起了茶杯。
老人却心中依旧和抹了蜜一样,甜到了心底,不过甜是甜,老人心底却是清明,早就润好了的嗓子,看着在默默饮茶的王知行,自己先提起了话头道:“太宰大人日夜为国操劳,今日偶得了闲暇,我想您到老头子我这来不是只为了陪我老头子喝杯茶的吧,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宰大人还是有话直说为好。”
王知行放下了茶杯,点点头,开门见山道:“不知老大人怎么看待几天前的旨意。”
话不说全,老人就想起了那道旨意,心中略微活动开来,可脸上不见声色,糊涂道:“太宰大人您可是为难我这老头子了,这一天天的旨意这么多,老头子我耳聋目昏的那都能知道,还怎么看,太宰大人这不是玩笑了嘛。”
王知行一张口就把事情捅了开来,直白道:“是关于那道诸王酎金的旨意。”
老人话里却依旧打着太极,先是哦了一声,含糊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王之有差,自当遵照。”
虽是嘴上这么说,可老人的心里却是彻底转起来,老人心里清楚,老太后一死得有月余了,皇上年少,若说这月余这燕京天府里真是风平浪静,更别说什么特别的旨意,若是真有也不过就是那道随着老太后薨,而一起送旨到藩王府上的要提高酎金的旨意,当时传出京城里一片哗然,不过下边人可能议论纷纷,上边却都是闭口不谈。
本来在老人心底王知行这第一步棋却是走的有些操之过急了,不过今天听了咱这太宰大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里面似乎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猫腻?
亭中,相对又沉默了下来。
确实不如人们所想,这道旨意真不是王知行操刀的,王知行刚开始也诧异万分,甚至都怀疑过未央宫中哪位,不过更多的怀疑却是放到哪个已经死去的老妇人身上,不过这道旨意却是圣旨而不是懿旨,尤其更是在老妇人薨后所发,人们当然把这道旨意扣在了这个太宰王知行的身上。
其实王知行也早就揣摩出来其中意味,若是真是那个老妇人所为,一切就都说的通了,虽说王知行这个中央太宰与藩王是先天处在的对立面上,可老太后依旧在临死前,为两边续上了一块燃火的薪柴。
旨意已经下发了近月,王知行依旧按兵不动,可眼瞅着酎金的日子将近,藩王哪里却是也装聋作哑起来。
老妇人倒是给他出了个难题,毕竟这下马威已经立上,谁给谁的不好说,可不能让老妇人在底下看了笑话,若是这次不成,那他心中还未展现的抱负,说不得以后也成了空中楼阁,既然早晚会事成水火,那他王知行就先来个水淹八王,所以就有了他今日之行。
老人还在含糊其辞,王知行却笃定了注意。
王知行沉声道:“有老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老人一惊,这是闹的那样,刚喝了一碗茶水,话还没聊两句,就好像自己答应了王知行点什么。
老人不禁纳闷的问道:“太宰大人这是何意?”
王知行答非所问道:“老大人如此年纪,依然忧国忧民,体谅国事,不愧为四朝老臣,实乃我辈楷模。”
老人眉头一皱,这会就算王知行把这奉承话灌进他肚子里,他也没了一点喜意,这那道到哪,就又来了这一套。
老人疑惑道:“太宰大人....”
这回,却是老人话没说完,王知行就截断道:“老大人,您放心,此事肯定是由我天禄阁一力承当,不过老大人既然能鼎力支持,我相信以我二人通力合作,此事定能马到成功。”
老人一瞧,这还了得,紧赶慢赶,最后才能插上一句,“太宰大人,恕老头子我耳背,不知太宰大人所谓何事?”
王知行貌似惊异道:“当然是催缴藩王酎金一事,这日期当近,势必要提醒提醒诸王了,老大人为当朝太傅,主管礼司、宗司,此事不是本职吗?”
老人当即哑然,没想到你王知行浓眉大眼的在老头子我这也耍起了奸猾,我何时应了这事,马上反驳道:“太宰大人,你可别跟我开玩笑,自文帝始酎金之事,既入国库,全有户司办理,老头子我可不能越俎代庖啊。”
王知行立即阴沉了下来,脸色凝重道:“老大人怎能食言而肥,您可是刚刚说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王之有差,自当遵照,难道您要抗旨不遵?”
老人辛亏是浮沉多年,吃过见过的主,才没把手中的茶杯照着王知行扔去,什么就要抗旨不遵,你这帽子是不是扣的邪乎了殿,只是那能想到,一句场面话,现在倒是被王知行死咬住不放,难道终日打雁,今天却要被啄了眼。
老人虽是含笑,可现在这笑意却比刚刚要疏远的多,又给王知行虚上一杯凉茶,不冷不热道“太宰大人的话火气可相当重了,王之有差,自当遵照,老头子食禄多年,自然忠心为国。”
话干扁无味,凉茶倒是续满,没过了杯沿,茶水漾了出来。
老人赶紧歉意道:“你瞧,年纪大了,手脚都不麻利了,竟然一杯茶都能给倒漾了,真是人老不中用了。”
酒满茶半。
王知行瞧着满满的一杯凉茶,听着老人的话里有话,端起了茶杯就一饮而尽道:“茶凉味佳,倒茶这种小事,自有下边人做,煮茶才是本事,一般人哪有老大人这手艺。”
说完,王知行接过老人手里的茶壶,为老人稍微一点,又为自己续了七分。
老人的手里空落落的,瞧着眼前两杯茶,啧么了两下嘴皮,却是在没有谈下去的性子。
王知行放下了茶壶,云淡风轻的问道:“老大人,若是有人抗旨不遵,你说我们这些食禄多年,忠心爱国的到底该怎么办呢?”
那话赶话,这是要将军了,老人端起了茶杯,凉茶喝成了热茶,吸溜这饮着,就是不搭话。
王知行不以为意,直至中心道:“酎金数额本为太祖所定,累加一成却是又违祖制,但国事艰难,我相信众王定会将心比,另势与世移,势与时移,今日之时,不比往昔,今日八王之封地,除了瀛王,也不比当年,原八王封地皆为我燕国边疆,地广人稀,物空财乏,可历经四代,我燕国偶有扩土,七王之地,早已不是以前的穷乡僻壤,一成酎金,不过八王身上九牛之一毛也。”
老人根本就不接话,其实两人心中清楚不是多少酎金的问题,是万一的拖欠,自太祖以来,这酎金就偶有拖欠,缺斤少两那更是稀松平常,老太后主政以来确实改观不少,可现在皇帝年少,你王知行这次要都能收上来就好,还妄想多加一成,这不是痴人说梦?
老人不接话也是明白,虽说这酎金事宜自文帝以来,就由户司管理,可真要收不上来,那能跑的了他手下这礼司、宗司,他倒是想推给程玉溪这个礼相,不过知道程玉溪的毛病,以王知行今天这软硬皆施的态度,官司早晚得打到他这来,事情老人心底更是透彻,这酎金还必须得收,不仅要收,还要收的保质保量,拖了一天,差了一点,这笑话就要落在他王知行头上,毕竟那道圣旨,人们可是都看着呢。
老人沉吟了半天,思量了半天,手里吸溜的这杯茶也是茶干碗净,放下了茶杯,面无表情,“不知太宰大人何意?”
话是一样,里却换了。
王知行拱手道:“酎金日将近,不如礼学阁这里与诸王修书一封催缴一二。”
老人眼神微眯,这是要逼我老头子站队了,本是隔岸观火,却被殃及鱼池,老人心里肯定是不高兴,老人对着这王知行如此简单的要求又是沉默了下来。
心里两可,但亦要斟酌一番。
这时,亭外传来奏报。
“太宰大人,太后她老人家有请您去慈宁宫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亭中二人,两人眉头紧皱,不过紧跟着一人眉头紧皱依旧,另一人却是舒展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