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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城门口,老马旧车停在了一旁,严松颤颤巍巍的下了马车,抬头看了一眼皇城的城墙,长叹了一口气。
小太监一路领着,老人慢走进了寿安宫宫室,见到当中主座的主人,老人慢慢的弯腰行礼道:“臣严松拜见太皇太后。”
徐太后从案牍中抬起了头,望着眼前的老人笑道:“老大人来了,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大人看座。”
等到一旁女官为老人搬来了座椅,老人稳稳的坐在了上面,也不说话而是等着上边的人开口。
案牍上除了摆放着来往的奏折,还有一个长条玉盒凸显其中,老人望了望熟悉的玉盒,立马耸拉下脑袋,眼光也转向了别处。
玉盒当然熟悉,那是摆放在供庙桌前的礼器,里面盛放的就是每年的天兆。
徐太后瞧着目不斜视好像在仔细研究这寿安宫地板的老人,挂起了笑颜,缅怀道:“我记得那时还小,可就常听爷爷说严生,严生如何,如何,老大人这名号那时候在这燕京城里就算是家喻户晓乐了,后来等我入了宫,严生已经是严大人了,当年文帝的左右臂助,更后来,先帝时,您都是老大人了,德高望重,国之柱石,嗨,老大人这一生勤勤恳恳,护国忠心真乃人臣之楷模。”
老人站了身,弯腰行礼道:“太皇太后谬赞,严松实乃德薄才鲜,蒙众帝不弃,所行所做都乃人臣之本分。”
徐太后摇了摇手,示意严松坐下说,“老大人之谦虚,实在让后人羞愧,不过和老大人这么一说,才想起我也不知道入宫多少年了,当年的青葱少女,也成了满鬓斑白的年仅花甲的老妇了。”
徐太后似是感慨,老人沉默不语。
也许是有些伤怀,徐太后轻叹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问道:“也不知道现在都已经老人贵庚几何?”
严松一拱手,回答道:“老臣七十有三了。”
宫内里,两人拉着家常,可严松却如坐针毡,座中人的手已经放在了那个玉盒之上,他只能视而不见。
徐太后叹道:“竟然都是古稀之年了,还在为国事奔波,真是可敬可叹也,不过老大人如此老当益壮,可谓我燕国人瑞也,实乃上天赐予我燕国之福也。”
严松嘶了一声,立马起身又欠礼道:“太皇太后谬赞,老臣受之有愧。”
徐太后看似着急的摆了摆手,亲近道:“老大人这是如何,快坐下,快坐下,在我这宫中不必客气。”
严松慢慢的把屁股放了下来,这会更是坐立不安。
徐太后又夸赞道:“老大人行坐之间,恭而有礼,以身作则,为人处世,恭俭文良,仁者之风,不亏为我朝太傅,臣之典范,君之臂助,国之大者,百姓之福啊,更难得老大人不仅出能为君王平定天下事,更添持家有道,教子有方,严家自老大人当家以来,可是一路高歌猛进,蒸蒸日上啊。”
严松在听到徐太后说道“百姓之福”时候,就已经偷偷的往前蹭了蹭,半拉屁股挪出了椅子,等再听到“教子有方”,更是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尴尬的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徐太后说完,严松才拱手道:“太皇太后谬赞,我严家有此都是托燕国之福,托陛下之福,托太皇太后之福啊。”
徐太后笑盈盈的望着老人,老人也谦谦的笑着回应。
“老大人...”
这次,徐太后刚起了个头,严松就急不可耐道:“不知,今日太皇太后有何大事召见老臣?”
老人可不敢让徐太后在捧下去,这刚进门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连灌了三碗迷魂汤,他怕再喝下去,要结不清账了。
被严松的打断,徐太后也不在意,回道:“也无什么大事,只是我久在宫中,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找您老也不过唠唠家常。老大人您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都多,莅临四朝,更是经历的风风雨雨无算,实为我燕朝活史书,这人生阅历,都是后辈们学习的经验,能与老大人交谈几句,胜却读书无数。”
严松心中冷笑,老神在在起来,眼观鼻,鼻观口,闭口不言。
只听上边轻声道:“不过今日倒是真有一事找老大人您相商!我想重修供庙和太庙,不知老大人意下如何。”
话语不重,坐在下面的严松却是面上一惊,但是心中却暗嘘了一口气,不怕事来,就怕你不说,嘴上却推脱道:“太皇太后此乃工司之事,老臣对此事不熟,不如召工相来说说,或是太宰大人也可,毕竟工司隶属太宰大人吗?”
徐太后摇头道:“供庙与太庙毕竟归属宗司,宗司也是由太傅管辖,此事太傅可不能不管。”
严松叹息一声:“可是老臣毕竟年老体迈,怕耽误了太皇太后大事。”
徐太后一摆手道:“无妨,老大人居中指挥变可。”
严松皱眉,还想拒绝。
“老大人不想为国分忧吗?”徐太后冷然道。
严松,斟酌片刻,只觉事有猫腻,话里退了一步,“启禀太皇太后,不是不想,是为不能,老臣毕竟年事已高,精力有限,是恐误了大事,不过愿为辅佐。”
徐太后眼神微眯,手中按住了玉盒,看向老人,老人似是面有愧色,可眼中浑浊,看不清颜色。
四目相对,徐太后先笑道:“倒是我难为老大人了,不过此事也只是我近期所想,也只是与老大人顺口谈起罢了,还与太宰大人不曾说过,毕竟重修事杂,重修所需款项巨大,可没钱也无从说起,答案是国库这几年也不是很富足,所以我就想着,是否能与诸王募捐!若是可以,不知老大人觉的谁能负责此事?”
图穷匕见。
严松心中暗叹,终是等来了,这一半天绕绕圈圈,给自己带了一顿高帽,老人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不过心里的另一个担子却放了下来。
老人望了一眼案牍上的玉盒,破拆免灾,未免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这个苦差老人也不想领。
严松试探性的建议道:“不如户相?”
徐太后摇了摇头:“毕竟事涉诸王,户相的面子还是太小了点。”
严松又提议道:“不如太宰大人?”
徐太后又摇了摇头:“太宰事务繁忙,不便在由此分心。”
严松好像难住了,思量半天,说道:“不如宗亲府出面,毕竟赵氏宗亲一直由宗亲府管辖。”
徐太后又否定了老人的提议,“宗亲府毕竟都是我赵家之人,我怕会碍于情面,不好开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人心中自然明白了,眼眉一低,叹息道:“不知,太皇太后觉的谁能担此重任?”
徐太后笑道:“我觉得此事必要找一位,年高德勋的老人,不仅在朝中要能服众,在诸王之间名声也得足够的威望,选来选去,我觉得非老大人莫属。”
严松苦笑一声,难也,起身一拱手道:“启禀太皇太后,不是.....”
老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徐太后的话语声打断,“不是不想,实为不能吗?看来,我又是难为老大人了。老大人百般回避,看来是我燕国无德了。”
严松低着头,侧过了脸,面有惜色,更有愧意,但摆出的手却是没有收回,一副恕难从命的样子道:“不能为太皇太后分忧,老臣实属惭愧。”
徐太后脸上再不见来时的笑意,像是敷了一层冰霜,冷言道:“既然这样,那老大人请回吧,宫内道路湿滑,还望老大人慢些走,老人家骨头脆,可别摔了。”
严松点点头,“谢谢太皇太后关心!”
“对了”
声音从上方传来,刚后退几步的老人停住了身形,等待。
徐太后问道:“听老大人上次说,庆王有辞去大祭酒之意?”
严松眨了眨眼,装傻道:“是吗?老臣这年纪大了,倒是不记得此事了。”
徐太后淡淡道:“我看庆王体弱多病,大祭酒之职好像难以为继啊。”
严松模棱两可道:“是吗?”
好像又想起什么,老人一抬头,建议道:“自来宗司大祭酒皆为赵氏族人,不如太皇太后问问宗亲府那边,两事可以一并提一下。”
说完,老人谄媚的笑了笑,可只换来是上面的一声空洞“哦”。
老人又一拱手,后退几步,一转身,走出了大殿,寿安宫外,老人长吁了一口气,圣人诚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更别说这宫里坐着这位是这个天下最惹不得的女人。
国祭事有蹊跷,老人是看的出来的,相信不少臣公也揣着明白装糊涂,所以今天一听徐太后召见,老人已经思量了一路,琢磨来,琢磨去,看来是找到主了,这是孙子受欺负了,祖母来要账了。
要是有事,老人势必不能置身事外,可毕竟这次逢凶化吉,老人就不想在掺和了,面子被踩了就踩了呗,这么多年又不是第一次了,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惜女人呢,就是心眼小,但是对于徐太后的建议,老人是举双手赞成的,敲打是一定要敲打的,不过疼而不伤或伤而不死,只要稳定就行,这就是老人的唯一要求。
不过这么大年纪了,在一旁敲敲边鼓就得了,非把他老头子抬到中间去做主唱,那不是老寿星吃毒药,活得不耐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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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安宫内,徐太后敲着玉盒,面沉似水对着徐春花道:“看来这位老大人是不顶用了,你去请哪位大大人来。”
徐春花点了点头,向着天禄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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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事务繁忙,请容微臣告退!”
高座其上的徐太后,一口银牙都似要咬碎了一般,若说他是从严松哪里是一根软钉子,从王知行这里就是粪坑的里石头,又臭又硬。
徐太后怒火攻心道:“一个个口口声声都说着爱国忠心,一到了正事上,一个滑的像个泥鳅,一个油盐不进,好好好,你们不干,我自己干!”
宫室内,众女官,噤若寒蝉。
此时,陈貂寺从门口走了进来,直接来到徐太后左近,阴沉道:“太皇太后,监天办的人处理干净了,不过宗司的人没有去动。”
声音似透着血腥味,徐太后点点头,“宗司赵氏族人居多,不便大动干戈,我们抓头去尾就好,不知情者,赦。”
艰难的吐出了最后一个的徐太后,又一思量,沉声吩咐道:“陈貂寺,一会你替我去探望一下庆王,不是又病了吗,就问他什么时候死,春花,明日请宗亲府,沐王来,我倒要看看还能给我玩出什么花样来。谁要让我不高兴,我就让谁不安宁。”
狠狠一声,两人领命,靠椅上徐太后闭目养神,半响,打开了案牍上的玉盒,拿出了里面的黄绸,展开黄绸,里面空白一片。
徐太后提笔写下八个大字。
“天地和同,草木萌动”
字体刚劲,不似女子之字,锋芒毕露,似到刀斫斧劈,方正耸立。
徐太后得意的笑了笑。
“我家祥瑞儿,不亏是祥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