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沈懿瞥向杨植,见他神色如常,只是在将往事娓娓道来,料他并未说谎。只是这番话,却与柳素在书房中与自己讲过的故事并不相符。既然说柳素听闻施千秋在京城遭难,自己便想诈死,那无论如何,也与柳素所言的去施府救出施然一事相悖了。
杨植见他不言不语,以为沈懿让他继续说下去,便咽了口唾沫,似乎是润了润喉,说道:“当时柳先生很是意外。这石板上有明显的斧凿痕迹,绝不是天然的嵌入土中的岩壁。我等均猜测应是前人的坟冢,便劝柳先生再寻一处就是了。”
“可是柳先生却说古怪。这里既然是风水宝地,若是有人埋在此处,决然不会似这般用大石负压其上,这明显是教逝者永世不得超生的道理。”
沈懿虽不信鬼神,但是却也深知这风水中的诸多讲究,微微点了点头,道:“若真是这样,那定是逝者仇家不谙风水之道,随意摆置罢了。”
杨植连忙应道:“当时我们也是这般想的。但是柳先生却不认可,只是说事出反常必有妖,着命我们一起将这石板掘开。此事虽说起来令人忌讳,但是我们这一行都是百战余生之人,哪里在乎这个?当下便七手八脚的将这一块大石板周遭的泥土掘开了。只是这石板甚大,我们十几个人拖拉硬拽,费了好半天功夫,才将这大石板挪开。”
沈懿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摸着下巴说道:“这石板下面,应该是个洞穴吧……”
“正是……”杨植有些后怕的看了沈懿一眼,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但身手高绝,就连思维也是缜密矍利,不由得让他再添几分惊惧,带了丝颤音说道:“那洞穴倒不是竖直向下的,而是斜巷曲折一般,似乎要绵延至山腹之中。石板除开,洞穴中便传来一股淡淡的腥气,我们只当里面有妖怪毒物,各个不敢近前,都想劝柳先生将石板掩上,便就当不曾发生过这桩事就是了。”
“应该是经久不见光,加上空气不流通,洞中微生物多年积累才有的淡淡土腥味……”沈懿听得若有所思。
“并无生物……”杨植连忙摆了摆手,“沈公子这次可是猜错了,这洞中没有任何活物,连个耗子都没有……”
“呃……你继续说就是,不用管我……”沈懿不打算和他科普什么是微生物,连忙让他继续去说。
杨植续道:“柳先生没有听我们的,反倒是令人取了两只活兔,在兔尾上抹了辣子,后脚上栓了细绳,就这么撵进洞中。兔尾有了辣子,疼痛之下便只知道往前蹿,足足过了一刻钟,柳先生才命我们拽绳子收回兔子。那兔子一路上虽被洞中石笋卡住数番,但最后拽出来时,还是活的。我们这才放心,这洞中算是安全。”
沈懿听他这般说,脑中已经有了画面,没来由的却在心疼那两只屁股上抹了辣椒的兔子。
杨植道:“柳先生便命人取了火把,带了我们几个人逐一下了洞穴。这洞穴初时狭窄,但里面却是越走越宽,最底下便如同一个大房子一般宽敞。而且石桌石椅一应俱全,只是地上狼藉一片,灰尘极厚,像是好几辈子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沈懿看了看这个黑黝黝的洞口,略点了点头,道:“敢同我一起下去么?”
杨植不料自己话未说完,沈懿便要下洞一探究竟,忙点了点头,道:“公子即便不说,我也会下去的。否则没来由的,会多让公子生疑。”
沈懿看他说的坦荡,也呵呵笑道:“算你有心。我虽敢说不惧你们有什么其他算计,但是有你随我下去,终究是心安许些。”
杨植摆了摆手,道:“公子这样说便有问题了。我若只是一只死棋,即便是与公子一起去了,到时想要暗害公子,我一条小命又何足道哉?”
沈懿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却已经闪身纵入洞中。所谓信者不疑,疑者不信,沈懿既然来了这里,便已然是对这个危机关头敢于第一个出来护主的汉子划入了可信任的圈子。
杨植不料他这般干脆果断,暗地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擎着火把,缓缓往洞中走去。
这山洞经过多年来柳素的改造,除最外面的洞口之外,其余的道口都拓宽了许多。沈懿踩在石阶上步步下降,恍然间有了前世参观防空洞遗址的感觉。
前行右转加下斜坡,再直行右旋,不知不觉间,沈懿已经走了足足数百步。算起来,当真已经走到了山腹之中。而后沈懿就看到了杨植口中的那处大房子。
只不过与杨植所说的,这里已经变得整洁了起来。石桌石凳安置的井然有序,其中一张石桌上还摆着一本小薄册子。一旁的笔架上挂着一只毛笔,砚台上竖着一小方墨,似乎先前还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杨植默默的擎着火把来到石桌前,点燃了桌上的油灯,而后将火把插在石室的墙壁上,说道:“自从挖开了这处石室,柳先生每隔七日,都会来这石室中呆上一天。我也曾问过他,他却不说,只是近几年,他老的越发的快了……”
沈懿不说话,缓缓来到石桌前坐定,抄起那本小册子。那本小册子看封皮灰扑扑的,也没有署名。沈懿心下好奇,便翻开了封皮,却只见册子上最前面的几页已经被人撕了下来,短处参差不齐,所剩的页面上,几行小字便映入眼前。
“建业三年冬月十二,施将军冤死京都,为避殃及之祸,诈死至此绝境,无意获三百年前骨宗秘法,心中再无死意,惟愿习得秘法,有朝为施将军洗净冤情。然,秘法之术。一正一邪,若依正法,恐我有生之岁,复仇一事终究无望,若依邪法,则无辜何殃?心头纷杂莫衷一是,书文记之……”
沈懿微微皱眉,这显然是柳素自己的日记了。看得出来,当时他看到骨宗秘法,心头也是非常纷乱的,都不知是如何才好了。
沈懿继续翻下去,却只见第二页上写道:
“建业四年,正月二十六日。小公子流落此间,伶仃孤弱。问及京中之事,一言不发,漠然生惧,教人摧肝断肠。我静思良久,复来此间,终决心修炼邪法以求速成,凭此残年,护小公子无恙……”
这第二页写就的时间,已经比第一页迟了足足两个半月,这两个半月来,柳素百转千回的都在思量要不要修行邪功为施千秋报仇雪恨,直到施然活着来到这杨家庄,他才下定了决心。
沈懿默默叹了口气,他虽然聪慧,却也想不到,罔顾人命的柳素,所作所为所图,居然不是表面上的想羽化登仙。
沈懿漠然翻开了第三页,却只见纸上写道:
“建业四年,二月初三。书中邪法二卷,我已背熟。此般祸乱人心之文,不可流毒于世,我已将之焚毁殆尽。正法三卷,已夹于庄内藏书之中,小公子喜读书,盼他有朝一日翻得此籍,得证大道。若我功成,则必将自戕以赎己罪。若事败,则刀枪勠命,以报施将军知遇之恩。”
“建业四年,二月初十。在上次回府,夙兴夜寐思之再三,邪法修行有违天和,无辜者众莫敢殃及,且盼以孤身血气,锻炼功法。功法新修,已见成效,只是颇觉身骨聩顿,心力交疲,未知可捱到几时,且行且勉。”
……
沈懿一页一页的翻,不知不觉已经翻了近三十页,这时,离柳素修行骨宗秘法已经半年之久,沈懿越发的感觉这文中的字迹越发硬朗,笔力透纸,但是字里行间却颇有杂乱,似乎心态极其不稳,待看到柳素自述“气海沸腾,周身炸涨,腹中紊乱日复一日,恐再难熬”,才知道柳素杀人取骨之事,实属到了不得不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