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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懿不冷不热的回答道:“怪你心急。你方方认识我,便要将你瞒了许久的心底之事和盘托出,是不是太快了些?我思来想去,也不过是想用这般故事来打动我,让我把你当成施将军托孤之人,达成让我信任你的目的罢了。”
柳素鼻中轻轻的哼了一声,问道:“若只是这样,想来你也只是会对我有戒心,不足以让你把这桩案子所有的怀疑点,都针对在我身上。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对么?”
沈懿道:“不错。比如说,能够将这十六具尸体扔进石灰池,便绝对不是普通人家三两个人能做到的;比如说,能轻而易举的将两名马快格杀,也绝对不是一个寻常拳脚师父所能做到的;再比如说,后余山上乱葬岗,为何送上去尸首的,从来都是你杨家庄的人?”
他双目如电,已然扫在了柳素的脸上,冷声道:“只怕,那乱葬岗上所谓的鳏寡孤独,不过是更早一些无人问津的受害者罢了。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明明可以继续这般慢慢的进行下去,可为何却要突然胆大包天的开始明面上掳掠人丁……”
柳素却突然笑了,他手腕微动,似乎是想翻过手来拍掌,但是见自己的手腕被沈懿钳住,便放弃了这一举动,笑着说道:“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居然有人可以通过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细碎微末,便能推演出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案……”
沈懿双眉微扬,问道:“这般说,你是承认了吗?”
柳素笑道:“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又如何?”
沈懿看着脸上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宛若置身事外的柳素,心中只是不住的往下沉,不由得带了几分愠怒,询问道:“难道对于这种人命关天的大案,你就这么不放在心上么?”
柳素呵呵冷笑,说道:“靴子什么时候会在意蚂蚁?我既然要走羽化登仙之大道,些许性命算得了什么?”他看向沈懿的眼神淡漠至极,似乎当真是在俯瞰蝼蚁一般。
他缓缓的将身子再站直了几分,后背开始发出了几声骨节滑动的脆响,他语气冷厉的说道:“杀一人为贼,杀万人为王。屠尽九百万,便是王中王。我这些年沙场饮血,手下又何止这百十条性命?”
“百十条……”虽然知道柳素在乱坟岗已经埋了许多人,但是他自思既然只需要六十人的性命,那即便加上枉死的几个同岁之人,也至多不过七十之数,可是现在从柳素口中听到居然有百十人因此事丧生,这让他如何不怒?
沈懿气结,齿咬下唇,留下了两排苍白的齿印,而后怒道:“沙场厮杀如何能与杀伤无辜相提并论?你在施千秋帐下有多般美名,我原以为也应该是个高卓之士。想不到竟只是一个酷烈的刽子手!”
“那又如何?”柳素斜眼睥睨他,淡然说道:“沈懿,我知道武艺高绝,有脱身的把握,但是你不觉得就这般自恃本事,堂而皇之的进庄,过于托大了些么?”
沈懿努力的平息了一下心中怒火。他知道现在还没有到该发怒的时候,此刻发作,那这桩案子的细枝末节之处,自己便再难查清。乃至于施然,他一个孤弱的小孩子,如何又能在这吞噬生命的杨家庄里一待就是三年?
但是他还觉得有一丝异样的氛围萦绕在他与柳素之间,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却判定,但是就是觉得非常怪异。
沈懿深吸一口气,对着柳素呲牙笑道:“我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知道骨宗功法奥秘,自己只怕不是敌手。可这又如何?我自知今日进庄乃是冒死之举,可奈何心中对于这桩案子的好奇已然胜过所有,杨伯伯,你不如看我已经是将死之身,便将这整个案件说与我听罢……”
他还是称柳素为杨伯伯,并不是给柳素保留那点神秘感,而是私心觉得,眼前这个人,与传说中柳素决然不同,他实在不想把这个龌龊的刽子手,和那个神机妙算的柳素挂上钩。
“哦?”柳素却打量了沈懿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沈公子智计百出我是知道的,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会将这有用之身撇在我这龌龊的杨家庄内?你诸多套话,不过是想探听我行事之口实罢了。”
沈懿见他油盐不进,心中大呼难缠,只得笑着说道:“杨伯伯您想的多了。您多年处心积虑修行这骨宗秘法,循序渐进的一直不为人察,但是近几个月却突然生出事端,想来定是这秘法到了功成瓶颈。我看过那两个马快的伤势,都是一击毙命,既然能有这般手段的,便绝不惧我分毫,再加上您这府上的诸位家丁……”
他朝着柳素身后举着火把的诸位家丁挑了挑眉,说道:“都是沙场上百战余生以一当十的汉子,不用您出手,单独他们便能将我留下了。”
柳素淡淡的说道道:“你沈公子被绿林道传为拳脚天下无对,指望他们自然是无济于事。只是你方才也说了,功夫到了咱们二人这般境界,伪装便没了意思。何必用虚言挤兑我?”
沈懿叹了口气,柳素临危不乱,方寸拿捏极好,这般平稳的心态,比之前对付的赵爽还要高出不知几多,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再发问了。
柳素却翻了翻自己的手腕,将之举过胸前,看着扣住了自己脉门的那只手掌,淡淡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脉门被你所控,即便是修为通天,也发挥不出半成功夫。所以才自信满满,在这里洋洋大论?”
沈懿的心底忽然一沉,他似乎明白,刚才自己为何感觉自己与柳素之间的氛围不太对劲了。柳素的自信,太高了!
柳素呵呵冷笑,看向沈懿的眼神淡漠至极,似乎是俯瞰蝼蚁一般,随意说道:“若是三日之前,你这般扣住我的脉门,我自然惧你三分。只不过,现在,呵呵,骨宗四百年不出世,世上能记得骨宗的,已是难得,我又怎么指望你能明白骨宗的厉害?”
他将脖颈使劲往后仰了一仰,颈部便传来了一阵如同一串鞭爆的关节脆响。再看向沈懿之时,便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双目之中精光大胜,双足猛地一顿地面,身体便如同被抛石机抛飞出去的巨石,腾地一声倒飞出去。被沈懿攥住的脉门,便如同从未受控一般,似乎灵蛇出洞,从沈懿掌中硬生生抽了出来。
沈懿只觉得手中一松,变故顿生!他当年跟随终南先生修行,终南先生与他讲江湖各种秘辛,提及骨宗之时,也只是说了阴极怪极,但是如何阴诡怪异,却是没有说明。而直到今日一见,才明白是究竟多么阴诡怪异了。
沈懿定睛看去,柳素已如一条灰色游龙,自沈懿掌中脱身,一个闪身便退到了四丈之后,脸上不悲不喜,却是气势煊赫的说道:“伐骨功成,无穴无脉!”
连脉门都能练没,这还特么怎么玩?沈懿攥了攥拳头,有些尴尬的笑道:“我说这半天,您老人家为何从不把我扣住您脉门的手放在心上。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柳素淡淡一笑,却伸手朝沈懿勾了勾手,道:“我本无心要你性命,否则刚刚便可以动手。你若能将这些事烂在肚子里,我可以保证你今日全须全影的走出杨家庄。”
沈懿瘪了瘪嘴,挠头道:“这可比较难办了。我这个人把公道看得比好奇还要重。好奇心能胜过我自己的性命,公道更是如此。你滥杀无辜,这是最大的不公道,今天即便是我身死你手,也绝不会屈饶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