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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素不说话,只是将右手微抬,掌心向上,四指平平指向沈懿,做了一个起手的姿势,便再无动静。沈懿瞳孔一缩,心头却是沉了一分又一分。
他这般一个简简单单的起手,但在沈懿看来,却是无所不守又无所不攻,更是将这六尺身躯,完美的契合到了周身的环境之中。
沈懿深知此时他决然不能有半分泄气的念头,但不知为何,多年来他睥睨天下英豪的血气,在面对这个血债滔天的恶贼之时,却忍不住有些震颤。这种沾了无数鲜血,却依旧心安理得如无事发生的人,比最凶顽的杀人狂徒还要可怖。
柳素见他垂着手站在原地,冷冷的说道:“你既然要为那些早就埋进黄土的人说话,为何却不动手?”
沈懿猛然打了一个机灵,心中惧意顿消,看向柳素哈哈笑道:“适才我被你这神乎其技的无脉无穴的本事吓到了,一时间肝胆欲裂没了战意。多谢你一言点醒了我,今日纵使身死,我也必定将你这恶龙拖下深渊!”
他话音刚落,便已然双足点地将身子送将出去。与柳素那宛如抛石机抛出的身影不同,沈懿身形翩若惊鸿,落足之处似乎纤尘不起,但身子却快似离弦之箭,一个弹指间便已然突进到了柳素面前。
柳素一言不发,面上冷似寒霜,猛然翻手便往沈懿胸膛上按去。沈懿不闪不避,同样一掌劈出,掌上的劲风却比寒霜更寒。两只肉掌便在二人之前直直的撞在了一起,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
沈懿前进的身形为之一顿,衣角因为极速的前进与静止,发出了甩鞭一样的爆鸣声。柳素却站在原处纹丝未动,只是身上的衣衫尽数往下坠了一坠,双足也往地面上压了三分,地面上的青砖发出了“噼啪”两声脆响,已然皲裂。
柳素眉头一皱,他劈向沈懿的这一掌,乃是蓄势已久的。可沈懿接下这一掌,却是中途随意而发的,竟能在仓促之间与自己打个平分秋色,不由得让他一惊。即便是深知沈懿身手高绝,但他那不波古井一般的内心,依旧是泛起了一丝涟漪。
袖底拳!柳素抛却了一切繁琐的招式,一击袖底拳便轰向沈懿小腹,沈懿右手悄然落下,五指如抚如扣,按住了柳素已经修炼的无脉无穴的手腕上,身形借力道滴溜溜一转,横移到一尺半外,却将柳素这雷霆一击,尽数避开了。
初时还有人想冲上去帮柳素一臂之力,却被杨植一把扯了回来,手指点了点那已经变成渣滓场的地板,淡淡的说道:“这般高手对决,生死只在毫厘之间,你我功力卑微,如何也插手不进去。即便是强行上去,只怕第一时间内便会被他们招式的余威打的骨断筋折,丢出圈外……”
情况诚然与杨植所言无二,他们二人手脚力道均是极大,大到了常人难以难以想象的地步,此刻更是以快打快,柳素门下众人但见布衣少年的身形如星丸跳跃,锦服老者的长衫如秋蓬飞转,但是具体如何对招,却再难看清了。这才知道适才想要加入战团的念头是多么的可笑。
身在局中的沈懿却战了一个酣畅淋漓。他自从六年前自终南先生处出师,便再无如今日这般痛痛快快的与人拼斗过拳脚。即便是名满天下的赵爽,在拳脚之上,也与面前这个年近花甲的老者相去甚远。
许是修行骨宗秘法伐骨功的缘故,柳素的一招一式皆极为势大力沉,拳掌之中,更是隐隐有风雷之音,而每当有大幅度的招式使出,腰、膝、肩、肘四处大关节,便必定会爆发出清脆的骨骼声响。便如同是一个年久失修的机器,在巨力的作用下,克服了锈蚀的阻尼,沉闷的发出一声声的嘶吼。
沈懿信手一记“五云手”拨开了柳素一击炮腿,身子顺势跌出半步。这已经他退的第六十八步了。二人交手不过是百十招,可看起来,却是沈懿在节节败退,力有不逮的样子。
柳素炮腿踢出,没有造成对于沈懿的丝毫损伤,心头不由得凝气了一股郁气。他与沈懿交手百余招,便已然领略到了沈懿那高明至犹如洞察先机一般的眼力。他若是平平淡淡的招式,沈懿便放手接下,同时贼兮兮的再还上一拳一脚来。可每当自己势大力沉的一记杀招递出,沈懿立刻就变成了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除了卸力便是躲开,丝毫不让自己尝到一分甜头。
他前半生投身军中,做的乃是出谋划策排兵布阵的帐中计量,从不曾亲自上阵搏杀过。此刻虽然功法诡异,身手奇绝,但却是这几年来苦修得来的,临敌经验,终究远逊沈懿良多。否则,只怕现在沈懿早就叫苦不迭了。
他今年五十七岁,早已经过了天命之年,在这个世界,早就是老年人的行列。早不能以筋骨为强的他,偏偏遇见了年少力壮的沈懿。更为可怕的是,少年没有凭借更优秀的身体素质去和他硬拼,反而是选择了消耗战、持久战……
柳素的内心突然生出了一股嫌恶感。并不是因为沈懿的身手以及搏斗方式让他烦恶,而是烦恶自己狠下心肠,杀伤无数性命,换来的功法大成,竟然在这初出茅庐的少年面前,丝毫讨不得好……
可是高手相争,如何能有这片刻的嫌恶烦闷?就在他眼中神情一黯之际,沈懿身子如同撞了弹簧一样瞬间弹出,灯光下似乎渡了一层金的拳头,如毒龙出洞一般印在了柳素的胸口之上。只听得“喀”的一声响,柳素胸口处的骨骼便往下塌了数分,踉跄中退出了三四步,这才稳住身形。只是他受了沈懿这猛力一击,似乎受伤不轻,呼吸都紊乱了几分。
“不好!”杨植一声断喝,矮壮的身子却如旱地拔葱一般,腾地向沈懿那便冲去,他手腕一翻,一条棕褐色的长鞭便破开了夜空,卷向了沈懿后颈。他眼见柳素挨了一拳,知道柳素吃了亏,怕沈懿得寸进尺的欺进,慌乱之中悍然出手。
沈懿却稳稳的向前走了一步。他头也不回,只是将右手往后一招,便如同脑后生目一般,将那怪蟒翻身一般的鞭梢,一把攥入掌中,而后便往自己怀中一拽,口鼻之中闷哼了一声,竟将杨植手中长鞭,一吧夺了出来。杨植只觉得手中一空,紧接着肌肤因鞭柄拉曳而翻卷所产生的剧痛便传了过来。
只是,他还来不及看手上的创口,还来不及呼痛,火光中便伸过来了一只干爽净洁的肉掌,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领,将他扯将过来,而后如同耍流星锤一般,掼向对面的柳素。
杨植只觉得这股大力是这般的霸道,矮壮的身子想使一个千斤坠的身法扎住马步,可是自己拼尽全力的一挣,却如同蚍蜉撼树一般无济于事,身子腾地一下便随着沈懿的拉扯,自地面飞了起来。
他本是军中好手,能顶甲三副半日行军六十里的悍卒,在军鞭上颇有造诣,单独看他那粗壮的臂膀也该知道他膂力过人。可是今日一鞭甩出非但无功,鞭子反而被人夺了,此刻更是被当成人肉沙包一样掷了出去。
沈懿本不愿将别人呀掺和进来,但是想到杨家庄中之人大半均非无辜,又兼杨植本就用鞭子,只怕施然腿上鞭痕,多半便是他的手笔,心中便带了几分怒气。他这一下用上了真劲,柳素若是硬碰硬的接下杨植,那杨植便会如同铁杵与铁臼之间的沙砾,决然没有囫囵整个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