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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驳西主庭下激辩 甘事敌义救千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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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大食兵引路,众人穿过岗哨严明的军营,来到清真寺后不远处的一座白石宫殿前。杜环饶有兴趣地顾盼左右,黑衣大食王宫并不见如何雄伟,内里更似静谧园林一般。宫内建筑四围环绕,中间是一十字形水渠,高木茂草缘渠壁而植,各渠向前延出一道林荫,中线渠道尽头可见一块白石平台,离地三寸有余,约莫二十余根白柱伫立,石台居中乃是一座木制亭阁,三面窗牖大开,兵士引着杜环走进回廊向那庭阁而去,忽觉得湿润飒爽之感,杜环心道这大食之主出于沙漠,自是惧热,这般造作显为了引水纳凉之便。
  杜环随军士来到阁前,大食仪官唱喏宣告。亭阁不甚大,此处应只是大食王一处行宫,但见那大食王并呼罗珊总督阿布及众多大食教长老在阁中坐定,那大食王赛法拉见杜环岸立阶下,虽困于藩篱,污袍覆体却仍瞻视澄正,自座中踱出,睥睨而视。仪官召来译者,赛法拉道:“阶下之囚可知我身着何国冠冕?”
  杜环抬头看去,那赛法拉并未着大食服饰,头戴金花冠,正中一颗宝石深嵌,身穿宽袖锦袍,缘边提花织物密布,珠玉遍镶,华美异常。提花图案似是羊绒、蚕丝、细麻等物织就,丝脚细密,纹彩兼具。腰缠金刀,脚踏毡靴,靴边皆以金线环绕。杜环心下了然,道:“陛下所穿乃亡国之服。”译者唯唯诺诺,未敢直译,半晌才委婉道出。那萨法拉白面重髯,不怒自威,瞪视杜环。
  原来这赛法拉所穿乃是波斯王袍,大唐高宗龙朔三年波斯为白衣大食所灭,今日召见杜环穿此袍即为立威。未想杜环语出机锋,先占了些便宜。赛法拉道:“听闻你唐国有自古所修之长城,横亘北方,令敌军仰止?“杜环未及回答,只听得那赛法拉道:“你可知波斯亦有萨珊王所筑长城?专建于那山形险峻逼仄之地,巨石铁索,阻我大食军马?最终亦丧家灭国,连王子都逃往你们唐国,试问你等唐人的长城比之如何?”
  杜环虽曾略闻波斯旧事,但却不知旧萨珊王朝亦曾修筑过长城御敌,见赛法拉衅语连连,肃然答道:“陛下有所不知,大唐边境所筑长城已历千年之久,自我华夏秦国以来,计有汉、晋、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隋等八国前后修葺御敌,唯独至我大唐,未添一砖,未增一石,陛下可知为何?”赛法拉闻言脸色阴晴不定,杜环负手而立,面东揖礼,振聋发聩道:
  “我大唐长安西北二地尝有东、西突厥逞凶,控弦百万,兵精马壮,寇边掠土,驰骋如风。我朝太宗皇帝谏高祖曰‘愿假数年,请取可汗以报’,自武德三年至显庆二年,三十余年间,历经五陇坂、泾阳、渭水、定襄、阴山等战,生擒突厥可汗颉利、厥沙钵罗,东西突厥湮灭殆尽,自此不复载于我华夏史书;
  贞观八年,吐蕃赞普松赞干布诣使至长安求娶天家女,太宗驳之,贞观十二年松赞干布寇吐谷浑、党项、白兰羌,直逼我朝边境,扬言不嫁天家女便自取之,太宗命右武卫大将军牛进达迎战,痛击敌酋,斩首数万而归,吐蕃残军伏地谢罪,涕泪不起,赞普遣使薛禄东赞携重礼请罪,太宗怜其蛮荒异族,与天争命殊为不易,遂嫁女以教化,青藏吐蕃由此归顺;
  龙朔三年,东海弹丸之地日本国遣水、步、骑军六万之众,联合高句丽、百济,妄击我大唐属国新罗,贼众计八万聚于留城巢穴,本朝带方州刺史刘仁轨将军率部攻伐,兵仅万余,船仅百艘。贼众猖狂迎击,须臾之间,炽焰焚天,人舟俱碎,赴水溺死者不计,战船四百余艘尽皆沉覆,百济国亡;
  我大唐立国一百三十余载,历九朝,太宗尝言‘自古皆贵中华,贱夷敌,朕独爱之如一’,然以我华夏为正中,凡四方胆敢拂逆悖乱,轻衅我大国威严者,虽千里必击之,勿谓言之不预!
  陛下,人心之坚远甚土石之固,此乃环之所答。”
  赛法拉听罢译语,当即拔出腰间金刀,怒斥杜环:“可知你大唐尚有千余败军之命悬于我手?安敢如此!”作势便要冲下台阶砍杀,身旁阿布忙上前劝阻,与赛法拉密语几句,赛法拉将手中利刃交予阿布入鞘,自顾踱回亭中,重重坐下。
  阿布当即命兵士将杜环并译者带出行宫,转进清真寺外军帐中。
  阿布看了眼杜环道:“久闻唐家人物丰神俊逸,未想得一介小小军典便如此语出机杼,舌灿莲花,但杜军典莫要忘了,你大唐还有千余兵士引颈待戮,此番言语激人自是爽利,不知可救得你那袍泽性命么?”
  杜环笑道:”大食王既然召见在下,想必我等阶下囚性命无虞。”
  阿布似笑非笑道:“何以见得。”
  杜环道:“未知齐亚德将军何在?”
  阿布不禁叹息道:“本将佩服,实不相瞒,与贵国一战后,国内前朝余孽并叛教逆党烽烟并起,齐亚德已调往北方平叛,但杜军典若以为你千余兵士可凭此得活,便大错特错了,你实是不了解我大食王啊。”
  杜环正色作揖道:“贵国王先前频出衅语,辱我国威,是故环虽惧其残暴,不可不正视听。将军明鉴,贵国此次若戮尽我唐家将士,两国必成血仇,俱伤无益,环虽一文人,亦敢言贵国此后将永无宁日。”
  阿布冷哼道:“杜军典不必作此恐吓之语,本将素知唐人勇武,但怛罗斯败绩在前,暂勿夸耀。怛罗斯一战我军死伤惨重,所得仅些微贵军粮秣辎重,你大唐战阵纵横、武备锻造之法亦不可得,即便本将不愿兵戈再起,又如何在陛下之前力争?”
  杜环心道这阿布不同于大食王残暴嗜杀,却更狡诈贪婪,欲以千军性命换取杜环口中大唐战阵武备诸法,杜环假意道:“不瞒将军,环本族乃长安高望,在这大唐安西军中仅为求官封爵,一介文士,哪识得那诸多军阵战法。”阿布冷语道:“既如此,本将只有先为贵军将士挑一处埋骨之地了。”当下便欲拂袖而去。杜环心下冷笑,借坡下驴道:“将军稍待,环有一唐家工技,所生之财足可敌国,愿献予大食以为筹码。”
  “哦?”阿布停步,转身道:”本将洗耳恭听。”
  杜环取出怀中书卷,折出空白未书之处,递与阿布。阿布不知何意,接过书卷,疑惑道:“你是说造纸之术?我素知贵国造纸之法玄妙,但早已流传至各方,你这纸张有何玄机不成?”阿布仔细查看,但见纸张呈微淡琥珀之色,光泽莹润,纤维交接匀细,触感甚是平滑,品质远超寻常纸张。不禁问道:“我在大食亦见过昭武九姓之人贩卖纸张,尽皆糙败下作,论实用尚不如兽皮,你手中纸张是何处得来,怎的如此精美?”
  杜环笑道:“将军有所不知,此物名为硬黄纸,堪称纸中汗血,华贵异常,在中原专用于写经摹帖,环本族旁支便经营此道,是故此技环亦略知一二。再者,将军于西域所见纸张均为那昭武九姓盗学所产,稀薄易烂,难以成文,遑论久存。若大食得此造纸之法,莫说贩至大秦之西蛮荒之地,便是留作贵教传书经典教义,广宣教化,亦是一大便利。”
  阿布将手中纸张翻来覆去,摩挲许久,不禁叹道:“唐人聪慧绝伦,真天赐也!”转而对杜环道:“但以此技法换俘尚且不够,本将需将你羁押为质,造纸之法一日未见效用,你便一日不得脱身。那千余兵士,我会奏请陛下循次释放,以防在我境内生乱。”这阿布不愿将杜环开释,亦是存了慢慢从其口中获悉其他唐家精巧工技及唐军军阵之秘,未想得杜环慨然道:“久闻贵教教义阐扬重信守诺之义,将军作保,环自无不从。”
  杜环心道留守大食为质于己并非难事,《经行记》成书尚需游历那大秦更西之地,大食国东西征讨,随军为质,亦是一大便利。阿布见杜环神态不似作伪,心下疑惑,先命兵士将杜环送回医庐,多加守卫看护。思忖多时,唤来一名黑衣卫士,全身着黑,络腮覆面,单膝跪地行礼,应属亲兵密探之流。
  阿布道:”杜环重伤苏醒后,可曾与旁人接触?“卫士道:”禀总督,杜环自被送入医庐,便由圣人及其弟子医治,未出医庐一步。”
  阿布疑道:“去将那医工底细查探一番。”卫士领命而去。
  却说穆煌、马璘二人在医庐中苦等杜环不归,马璘气盛,当下便冲动要起身闯宫,无奈伤势未愈,勉力撑起手臂却不得起身,亦是被穆煌又好生嘲弄了一番。说话间,杜环被卫士带回,二人大喜,杜环本就笔耕不缀了好些时辰,又在行宫及军帐中耗精费神,已有些难以为继,穆煌将其搀扶,半卧于胡床之上。
  杜环将方才之事细细说了,形如赛法拉拔刀行凶之处直让穆煌、马璘二人冷汗迭出。
  穆煌急道:“杜三兄,小弟明日便与那熟识的敦煌商队一道前往长安,将家书送达,战后已有月余,想必三兄家人也担心的紧了,顺便相商营救之法。”
  杜环欣慰道:“救我之事另说,为兄自有计较。但贤弟务必要将手稿送至我族叔之手,某即便葬身异域也无大憾了。”马璘在一旁暗自愤恨自家无能,袍泽性命尚握于旁人之手却无甚办法。
  三人在医庐中密语脱困之计,浑然未觉黑衣卫士在医庐外窥探,将三人对话情形看个清晰,苦于不通唐人语言便要离去。又与连日来医庐看守兵士低语了一番,径直向库法城中货栈去打探消息。
  “禀都督,这医工名唤穆斯塔法,年十五六,并非库法城原籍民,亦非我圣教穆斯林,来历不明,似是唐人遗族,大概于五年前游乞至此,受伊本西纳长老救护收归医庐至今,平日于一些沙洲行商处做些小工,与敦煌几家商队关系密切,除此并无其他可疑之处。”
  阿布思忖半晌不得其所,只得做罢,示意卫士暂退。
  黑衣卫士隶属圣教卫队亲卫旅,以大食国地域遍行大食法之前的古国赛伯伊命名,由阿拔斯家族历代家主挑选圣教孩童自幼教养,研习文武韬略,秘侦异术,专营战阵前刺探军政情报,斩首敌酋之职。
  却说这名赛伯伊卫士自阿布军帐中施礼而退,便往卫队驻所而去,行止间屏气凝神,耳听八方,确是久经打磨的精兵,在本国都城尚且如此惕然,忽听得前方白石墙角之后似有响动,当下按步不前,微微弓腰屈膝,手扶腰间刀柄而进,一副狮虎搏兔之姿。
  未及接近,那响动愈加清晰,似是二人争斗,夹杂着女子惊呼之声。
  却说这严苛森严的军营边生了甚么变故,且听下回分解《别故川先知抚顶催乌蹄玉颜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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