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黑蛇部的族长先生正在进行事关人类繁衍的重要工作，所以费潜非常“友善”地推迟了打扰人家的时间，心想怎么着等个十几二十分钟的也就完事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族长先生的身体不是一般的好，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而且从女子承欢的喘息声的差别能够分辨出，他中间还换了人。
　　就这样等了一个多小时，其间又处理了两批经过附近的黑蛇勇士，屋子里才终于消停下来，响起了粗狂的呼噜声，那家伙累得不轻，翻个身就睡着了。
　　“妈的，我能让你睡好觉……”费潜等得腿都酸了，咬牙切齿地嘀咕着，一脚踢开房门，闯了进去。学员们迅速跟上。
　　“什么人！？”
　　黑蛇部族长是个黑胖子，被响动惊醒，从仿照殷人床榻制作的木床上一跃而起，皮球似的弹了两弹。他伸手要去摸挂在墙上的刀，可手还没摸到刀柄，脖子底下就被一排黑沉沉的长刀架住了。
　　“你们是殷人？且慢动手，你们杀了我，就别想逃出去了！”黑胖子缓缓抬起了手，沉声说道，脑门上却冷汗涔涔。
　　床上躺着的两个女人此时才迟钝的醒来，抬头一看，吓得脸色苍白，张口就要尖叫，幸好蠃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她们的嘴，一拳一个给打昏过去。
　　两个女人赤身裸体，身材不错，尤其是刚刚“运动”过，身上汗水淋淋，格外引人眼球。虽然费潜看不上皮肤发黑的异族女人，学员们却不挑剔，纷纷瞄向蠃那边，似乎有些艳羡他抢先一步，占了便宜。
　　“看什么看？再看军法处置！蠃，你也退回来，不得轻侮族长大人的家眷。”费潜厉声说道，心里却有些无奈。不让这群大老爷们近女色，也确实憋得慌，容易憋出问题，看来等回去了是该给他们宽松两天。
　　“你这娃娃……莫非是殷人首领？”黑胖子这才注意到被挡着的费潜，从武士们隐隐将他护在中间的站位判断出了费潜身份，只是有些难以置信。
　　黑胖子族长说的是夷语，蠃连忙轻声翻译，费潜听了，微微一笑。
　　“正是，在下于朝中忝居我事，兼领小亚之衔，因有一桩大买卖要与族长相谈，是以乘夜色而来，冒犯了，还请族长见谅。”
　　说着，费潜四下看看，见一旁案上放着食物，便大大方方坐下，捡了一块没动过的鹿肉吃起来。
　　“买卖？你殷人与我族数百年厮杀，有深仇而无情面，有何买卖与我可谈？”听到来者不是为杀人而来，而是另有目的，黑胖子镇定不少，拨开面前的刀刃，退后一步，面有狐疑地说道。
　　“肉烤的不错，可惜缺少盐巴，族长大人，我部下弟兄饿了一天了，稍后还请赐下些肉食，”费潜吃了两块肉，抹抹嘴站起身来，走向黑胖子身侧，摘下墙上的刀，抽出来验看，“族长大人此刀虽是以铜铸造，却做工粗糙，太过脆弱了，应该不会拒绝殷人所制的精美兵刃？”
　　“如果我没记错，我事该是殷人工事督造之职，你想必是监造兵器的——此来莫非是要欺瞒殷人君王，私下贩运兵刃于我？”黑胖子非但没有意动，反而更加怀疑了，“越境至此，已是大忌，你还敢贩卖兵器给国之仇敌？就不怕被君王知晓，诛灭全族吗？”
　　“非也非也，我可不是为了走私兵器而来，我冒险深入贵地，是为了和平。”费潜负手而立，正义凛然地说道。
　　“此言何意？”黑胖子愣住了，一脸莫名其妙。
　　“殷人与夷人往来攻伐，交战已有数百年之久，彼此皆损失惨重，令人扼腕，在下时常思之，若能和平共处，互利互惠，岂不甚好？
　　今时，机会来了，我国需求大量铁石，而恰好淮夷之地藏有富矿，此番大军压境，便是为此而来。我王本欲武力强取，但在下不忍生灵涂炭，多番苦谏，终于说服我王，准允在下前来商议。
　　只要淮夷各族止战通商，与殷人供应铁石，我大军即刻退去，不止如此，此后更可长久通商，互惠共赢，永享和平，不知族长大人意下如何？”
　　黑胖子愣愣地看了费潜半晌，深吸一口气，眉眼间有意动之色，却又游移不定。
　　不用打仗，不用死人当然好，可那不知为何物的“铁石”毕竟是夷人土地上的东西，送到殷人手里怎么着也心里不舒服。而且还不知道殷人要拿来做什么，若是壮大军力之用，日后岂不是将一头食人猛虎喂养得更加强壮？
　　“族长大人，黑蛇部因与我国交战，每年要死伤残废多少人？”看出黑胖子的疑虑，费潜轻笑道。
　　“每年最少也要失去五百余壮年男子。”黑胖子面色微变，颓然一叹，立时便松动了。
　　“可悲可叹，然则本可避免。试想，若殷、夷早有贸易，互取所需，何来战事？黑蛇部无需征战，人丁兴旺，早该更加繁盛才是，唉……”
　　费潜背着手，缓缓踱着步子，围着黑蛇族长转圈，俯仰叹息。
　　“实不相瞒，我此次临危而来，不会久留，做成这桩买卖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若我无功而返，我王当即集结兵力，大举进攻，势要将淮夷各部彻底平灭——”
　　黑胖子瞪起了眼，跳脚就要放狠话反驳，却被一排黑沉沉的长刀逼了回去。
　　“族长大人先别急着恼怒，且不说我大军十万余人能否一扫淮夷，就算无法全功，也将致使鲜血染红淮水，沿岸尸积如山，各部死伤无数——而这便是你今日的犹豫导致的，你将成为黑蛇部的罪人，乃至各族共怒的罪人，待真相大白之时，你将遭受长老们永世诅咒！”
　　黑胖子脸色发青，咬着牙思量许久，终于泄了气，对和平的向往胜过了地域族群的偏见。
　　“这位大人，察哈愿助你……只是你方才所说，那殷人制作的精良兵刃之事……可是赠我一柄好剑？”
　　殷人兵刃可是世上最精致锋利的，却从不对外贩卖，而且战争中几乎没有过重大失败，少量战死者也会被运回国中，导致异族之人很难得到一把殷人武器，没有不渴望的。黑胖子脑子转起来，想到了“兵刃”是他合作的奖赏的可能，瞄着眼前那些黑色的奇怪兵器，眼中顿时浮起贪婪的光彩。
　　“是要赠给族长大人好剑，不过不是一柄，而是八千柄，另外还有同样数量的甲胄，不知族长大人可还满意？”费潜笑道。
　　黑胖子察哈傻了，大张着嘴巴，口水流得老长都没有觉察。八千套军械啊，以黑蛇部目前人口来估计，就算用久了直接换新的，也足够用上几十年了啊！
　　“族长大人？”费潜暗笑着，伸手在察哈面前晃了晃，“族长大人，这八千套军械可不是白送的，要靠你自己去拿。”
　　“呲溜——此活怎讲？”察哈吞回口水，茫然不解的问道。
　　“我方才有言，此次是临危而来，便是因国中有好战者，不愿殷、夷长久和平，失去割取夷人头颅换战功的机会，对我横加阻击，险些害我性命。”
　　“竟有此等事！？一心残害我族人命，当真该死！”察哈顿时大怒，咬牙切齿地低吼。
　　“幸而我王圣明，不会受此等奸人阻挠，决意止战。我已修书送往王帐，请王上调动奸人，渡过淮水犯境，而贵部则可趁其半渡，战阵未成之时击之，可一举杀败，兵刃甲胄自然入手。
　　这几日且请族长大人会同各族，聚集兵力，另遣耳目密切监视淮水西岸动向，一旦有军伍调集过来，立即引兵设伏。”
　　察哈思索片刻，觉得可行，一拍巴掌同意了，因为费潜那刻意的一句“割取夷人头颅换战功”，让他对所谓“奸人”痛恨不已，恨不得立刻杀他个片甲不留，竟然都没顾虑费潜出卖自己一方的人是不是哪里不对。
　　“啊，大人方才说，部下兄弟都饿了一天了？既然大事已定，我这就命人为各位准备饭食，请。”说着，察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恋栈不已地瞄了眼床榻和温软的女人怀抱。
　　“哎？族长大人似乎不欲与我等同食？虽是不速之客，可也总是远道而来，主人何不共饮一杯？”费潜眯着眼，阴阳怪气地笑道。
　　“啊？啊！哪里的话，贵人远来到此，我自是要相陪的。”听说过殷人事儿多，特别在乎礼节颜面什么的，察哈不想显得自己怠慢，连忙挤出笑脸来，表示愿意再吃一顿晚饭。
　　“如此甚好，多谢族长大人宴请，我们这便走吧？待到用过饭，还想请族长大人引领我等观看一番贵地风貌，对黑蛇部的兵力有所了解呢。”
　　呃……察哈一张黑脸更黑了，肉乎乎的脸皱成了一团，困得睁不开眼，却也只能硬撑着，一边揉着眼角，一边挤出笑脸来。
　　嘿嘿，忙了大半个时辰，是挺累的吧，困了吧？想把我们安排妥当了自己好跑回来睡觉？门都没有！老子在门口听了那么久污人耳朵的噪音，站得腿都酸了，能这么放过你？说不让你睡，就不让你睡！费潜露出了小肚鸡肠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