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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青龙坊,在一座豪宅大院的侧门前,秦政在李大的搀扶下下了车,而此时李二也正好远远地策马赶到,递上了手中的折扇。
“取回来了?”
“取回来了!”
蒋中道目光锐利,望着这打着哑谜的两人,手中抓起腰间的玉佩,不停地揉搓着。
“蒋先生,请进吧!”
“主次有序,还是秦少爷先请吧。”
秦政不再推辞,大跨步迈进了侧门,远远地,一个拄着竹杖的小乞丐被守门的家仆驱离,他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大门上的匾额,把它烙在了心里,上面是“睿王府”三个大字。
睿王,乃是当今丰庆帝第四子,丰庆帝老来再得一子,感慨国运昌隆,皇族兴旺,于是取名赵延,有国祚绵延之意。赵延聪慧好学,知书达理,前两年因年迈致仕的老宰相曾在睿王少时,夸其将来必有经天纬地之才。五年前,在丰庆帝诞辰上,赵延写出一篇名满天下的《丰庆万年赋》,令龙颜大悦,封睿王,荣宠至今。
睿王府是奢华的,亭台楼阁,奇珍异兽;无奇不有,无所不有;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然而这些奢华是睿王的,秦政不曾有。
在花园水榭中坐下,李大和李二从后厨为秦政寻来了一些糕点吃食,从兰若寺回来,他还来不及吃上一口,如今早已饥肠辘辘。
秦政点了点余下的空位:“你们两也坐下一起吃点。”
“多谢少爷!”李大李二大喜,忙不迭地坐了下来,完全不顾自己侍卫的身份,抓起盘中的东西狼吞虎咽地嚼着。秦政无奈地一笑,这两人要是讲究繁文缛节,也不会被派到他的手下。
秦政随意吃了几口就没了食欲,他的脑海中晃荡着是那一日见荀章的场景。
荀章愿意收沈川手底下的小乞丐,秦政出力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荀章本就因为沈川的那番话意动,只是此事牵连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小,荀章也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如今有秦政在其中缓冲,表面上过得去了,才能勉强成事。
沈川的话,秦政深以为然,但这话也只有沈川能说,一个小叫花子无论说什么,在朝臣中上不了名号,连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资都不配。秦政明白,话重要的不是对错,而是在于谁说,正如天子便是口含天宪。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里学业、事业杂糅在一起太过忙碌,秦政真想和沈川坐下来促膝长谈。
“不如意十之八九,能语者并无二三。”秦政转着手中的酒杯,酒水清澈如镜,对着湖中的倒影,竟也有了三人。
“明庶,本王曾几何时说过蒋中道是我府上首席幕僚了?”
明庶乃是秦政表字。
三人闻声转过头去,见到身后之人,李大李二从位置上蹿了起来,弯着腰让到角落里,秦政也连忙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口称“四哥”,他从不指望自己的言行能瞒过这个哥哥:“蒋中道自诩的,我那是笑话他,不想,他当了真。”
“要是用这种人当首席幕僚,还不被你二哥耻笑。”
来人生得玉树临风,面色如高山之巅的寒雪,自然流露出一股威严之气,他面色的轮廓明显,颧骨偏高,与丰庆帝年轻时有八成相似,仔细看去和秦政的眉眼也是神似,他虽作文人打扮但走路虎虎生威,显然练过一阵的武——此人正是睿王赵延。赵延在桌边坐了下去,秦政像是他身边的小厮般垂手而立,半低着头。
“本来这点小事本王也不会过问,只不过王府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天下穷苦之人何止千万,你能救几个,不要做些无意义的事情。”
“四哥,我看这些市井之徒在打听消息、散播谶语方面有些本事,我想着让这些市井之徒也为四哥出力。”
“你还算有心,本王虽已有准备,但既然你想做些事,本王也不拦你,钱可以上王府支取,不过你年纪还轻,凡事多和蒋中道商量着来,”赵延看着“满目疮痍”的桌面皱起了眉头,“好好管教你手下的人,下人和主子同桌吃饭,成何体统?记住你的身份,你要是做不到,府上有的人可以替你管。”
李大李二一哆嗦,头埋得更低了。
“兄长教训的是,明庶谨记在心。”秦政心知肚明,赵延这话是对他的警告,背后十有八九是蒋中道在嚼舌根。
赵延淡淡地嗯了一声:“殇州旱情持续至今,父皇想去泰山祭天,你写一篇祭文给我。”
“是。”秦政的腰深深地弯了下去,送别了睿王。
走出水榭时,睿王身边跟着的亲随溜须拍马道:“睿王爷高明!”
睿王看向亲随,眼睛里透出精光:“本王高明在何处?”
亲随哈着腰,在睿王的身前说了几句,睿王满意地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亲随狂喜,扑通一声跪下,嗑了一个响头:“小人杨德祖。”
“起来吧,起的好名字!”
亲随心觉自己被睿王看中,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话分两头,赵延来过水榭之后,胃口大开的李大李二现今也没了食欲,而秦政心情也不太好,于是从怀里摸出了几块碎银子,让他们两出府去找乐子,他要去书房写祭文,待到傍晚再来接他。
走过九曲十八弯的长廊,秦政迎面遇上了一位身着青萝薄纱裙的豆蔻少女,那少女见着秦政,立刻提着裙子跑了过来,惹得身后的嬷嬷和婢女心惊肉跳地喊着“小祖宗慢些”。
“七叔!”少女跑到了秦政的跟前,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端庄地行了礼。
“颖儿,今日不上学么?”
两人岁数相差不过六七岁,可站在一起,看起来却像一对父女。
“今日先生有事,颖儿正要去放纸鸢呢!”赵颖伸手拉住了秦政的衣袖,“七叔陪我一起去吧?”
秦政的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叔叔还要去书房写文章,下次再陪颖儿玩。”
赵颖扁了扁嘴:“七叔总是这么说。”
赵颖生得娇小,秦政半蹲了下来,宠溺得摸了摸她的头:“七叔这段时间都很忙,等下了雪,七叔陪你堆雪人好不好?”
赵颖眼睛一亮,像极了她的父王:“真的吗?七叔可不许骗我。”
秦政竖起了小拇指:“那我们拉钩!”
“好!”赵颖欢快地叫了一声,伸出带着婴儿肥的小拇指和秦政的勾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候,秦政远远地望见了两个王府侍卫拖着一个人往这边走来,他连忙遮住了赵颖的眼睛,示意婢女们把她隔在身后。
侍卫拖着的那个人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然而在污血之下的那张脸,秦政觉得有些熟悉,于是他开口叫住了侍卫。
“拖的是谁?”
“回少爷,是杨祖德。”
杨祖德?秦政不记得这个名字,也没记起是哪里见过他。
“他犯了何事?”
“顶撞王爷。”
杨祖德缓缓转过头来,眼中的怨怼令人背后生寒,这张脸在秦政的心中和赵延身边一个谄媚的笑脸重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