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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舒道:“为将者,固然需要知天时、晓地利,但也不能不遵习兵法之道。我军此来,归根结底,乃是平定武陵之蛮。今我强敌弱,不战而却先欲置全军于危境,如此违背用兵常识,耿舒实在不解!”
马武见二人各执己见,争执不下,遂上前道:“二位将军之言,皆有道理。适才伏波将军提及陛下对究竟是该走充道还是宜经壶头,也曾感到疑惑,举棋不定。马武之见,莫若将二位将军之策快马呈报京师阙廷,恭请圣裁,再行定夺。如何?”
耿舒道:“马武将军之言甚是!陛下高瞻远瞩,必有明断,假如决定走壶头,耿舒必当奋勇当先,万死不辞!”其余众将也纷纷赞同马武之议。
马援见此事已至此,知顷刻之间难以说服众将,当即将二人之争挥笔成书,派快马加急报送京师。
十几日后,光武接到马援急书,立刻把耿弇、邓禹、臧宫、窦融、刘隆、耿国等一干武将召入云台殿,共同计议。
耿弇、邓禹、耿国赞同耿舒之策,而窦融、臧宫、刘隆力挺马援之计,经壶头还是走充道,竟是各占一半!双方激辩半日,相持不下,众人最后一齐把头转向在一旁凝神倾听的光武。
光武道:“耿舒欲从充道,将以正合也;马援欲从壶头,将以奇胜也!然而,马援曾谋隗嚣于掌握之间,击诸羌于指顾之顷,定皖城、破交趾、平岭南,前无坚敌,皆是出奇制胜!就依照马伏波之策行事吧!”
武陵至京师本就路途遥远,加之山路崎岖,峡谷回曲,来时顺水,回则逆势,以至这趟往返奔波,虽然是快马加急,但当洛阳诏令到达马援军中时,亦已徒耗了数十日。
马援当即命令司马吕种、刘匡、孙永等去附近郡县征召大小战船数百艘,以及筹集粮草辎重,待诸事备妥,重新登上征程时,又已是数十日之后!
沿着武溪朔流而上,山形渐险,水势渐急,溪水更是斗折蛇行,有时船只好像就要到了尽头,一个辗转,河水却又一望无际了。
仰望上空,突兀凌空的山峰遮住了太阳,两岸峭壁与云霞争着高下,上面随处可见的幽深洞穴吞吐着云雾。
“这些洞中长满了有毒的毛竹,很多乡人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马援身侧的一个本地向导说道。
“穿行在这群山万壑之中,重峦叠嶂逶迤遥远,真不知此水究竟是否还有终点!”爰寄生望江兴叹道。
“将军勿躁,很快就要到了!前面不远处,有一激流,极为险峻,棹船若能逆势而上,壶头就近在咫尺了!听,现在已经可以闻见水流声了!”那向导答道。
众人屏住呼吸,凝神侧耳,果然闻见远处传来一阵阵龙吟狮吼般的滚滚浪流之声!
船上的棹手都纷纷感到水势阻力越来越大,一个个咬紧牙关,肌肉暴突,倾力前划,但船速还是越来越慢。
马援见状,急令第二队棹手替下早已精疲力竭的前队,在水中开始打转的棹船方得以继续前行。
绕过这一带钟灵毓秀的绿水青山,江水忽然变得笔直如矢,横亘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座峻极中天、耸入云霄的崔嵬雄峰,壁立千仞,中间有涧,石壁夹道,垂立在骤然宽广的水面,仿佛是混沌时期被一斧劈开的巍巍天险!
奔腾的激流从山涧当中怒射喷出,咆哮而下,汹涌惊雷,冲击着石壁,不时撞出巨涛惊湍与飞转漩涡,犹如滚滚车轮。
马援极目远眺,其源头竟似在那半空矗立的千仞峭壁的山崖之上,峻清耸傲,其壮观雄伟,丝毫不输于他所熟悉的陇南八百里秦川!
他深知此刻之险犹胜那夜法雄等冲破南海惊涛骇浪时的抢滩登陆,在当下落差如此之大的水流中逆势行舟,亦是不进必覆,于是一步冲上船头,推开排头的棹夫,一把夺过棹楫,上下挥舞,奋力翻划,棹船刹那之间就仿若变成了一把无坚不摧的倚天剑,疾如闪电,直斩巨鳌,劈开江水,破浪飞驰,迎难而上!
其余各船上的汉军见状,登时深受鼓舞,热血沸腾,激昂呐喊,声势震天,倾力挥棹,整齐划一,百舸争流,竞逐而进!水中顿时白涛翻滚,千层浪起,排山倒海,气势磅礴!
马援撑船一口气冲上更为宽阔的上游,眼前的江面中蓦然现出无数个旋涡,船身急剧震晃,在江心颠簸徘徊。
艳阳高照之下,马援目及神驰,强光耀眼,水波炫目,斑驳陆离,幻景迷茫,悬在半空的千嶂万峰也仿佛在浮荡盘旋,溅在身上的江水更是烫得灼人,滚滚热浪似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如同置身热气腾腾的蒸笼,令人窒息,他顿时感到又回到了至今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悸的那酷热难耐的骆越!
“不好,暑气来了!”筋疲力尽的他心中大急,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船上!
不知多久,马援恢复了直觉,舌燥目眩、倦怠乏力,蓄了好半天劲,方才奋力抬起沉重的眼皮。
他发现自己依旧躺在船上,停靠在高山北侧的阴影里,却感觉不到丝毫凉爽,充满空中的炎热暑气紧紧贴着全身,潮蒸湿闷,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爰寄生跪在旁侧,正在给他额头拭汗,面露喜色道:“将军醒过来了,您已经昏睡三天了!随军的郎中说,武溪上游的山中暑气本就较之别处犹盛,且今年又来得比往年都早,而将军又正在极力撑棹,外炎内热交汇一处,急火攻心,故而中暑病倒!”
马援面色大变,张口欲言,却是头痛欲裂,发不出声。他闭目喘息片刻,突然睁开双眼,竭力挣扎着让爰寄生将他搀扶起来,一步步挪到船头。
江面宽广曲折,汉军船队蜿蜒缘岸驻停其上。两岸群岭巍然悬绝,上冠青云,下通地脉。江流当前正中是一座耸天而立的宛如被火烧过的秃山,如同一道墙壁,又若落星之石,突兀而出,更似鲸鱼额头!
爰寄生道:“此处便是壶头,峻险溪阔,水深流急,船不能上。蛮夷叛众乘高扼守险隘,马武、耿舒、吕种几位将军已率军强攻数次,皆未能下!”
马援举头仰望,但见烈日炎炎之下,壶头绝崖千丈,恍如刀劈锯截、堆积砍削而成。
“伏波将军醒过来了!”马武带着耿舒、吕种、孙永等将登上马援的船头,一个个早已卸掉盔甲,身着简衣,兀自汗流浃背,浑身湿漉漉的。
“不知道上天为什么把阴阳炭独独选在此山中来烧,一天比一天热,照这样下去,地上的江河大海早晚都要枯竭,难道不怕连天上的银河都给晒干了!”马武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说道。
吕种道:“此处山势奇险,炎气充盈,蛮夷也无法下来偷袭。所以,马武将军命令全军皆褪去甲胄,先避暑气!”
马援望见耿舒头裹白练,透着血迹,早已被汗水浸透,与头发污粘在一处,立刻目露关切。
耿舒却丝毫不以为意,笑道:“昨夜,上去偷袭蛮夷,不想半途却被掷下来的矢石所中!”
他说得轻描淡写,身经百战的马援当然清楚知道其时情境是何等凶险,险象环生是少不了的!情急之下,他竟突能出声,嗓音嘶哑,道:“好险!此地暑气正盛,耿将军不可大意,可先回船养伤!”
耿舒道:“此处暑气实在太盛,非人所能耐,不宜久留!夜间还有蚊虫叮咬,军中已现瘴暑之疫。我等要么尽快筹出破敌之策,要么就火速撤军!”
马援却问道:“壶头崖壁,直立如削!昨夜将军夜袭蛮夷,如何攀爬得上?”
耿舒道:“方法有二,或在峭壁之上凿出石孔,楔进石桩,面壁挽索;或是凿出石窝,以脚尖探进,交替而上。无奈其势实在过于陡峭,刚至半崖之时,就被蛮夷发觉!”
顺着耿舒所指,马援望向崖壁,上面果然留有一串石桩,遂命人将船缓缓划到那绝壁之下近观那壶头大石,侧立千尺,如猛兽奇鬼,森然似欲搏人!
然而,其半山腰以下却零星有一些洞穴和裂缝,不知其深浅,尤其是山脚下的,微微的水波涌进洞穴和裂缝,涵澹澎湃。
他忽然灵机一动,道:“此处略微阴凉!我观此崖下方凹进,如同房檐,上方蛮民矢石万万攻击不到。我等可把棹船靠近,就势沿着崖下洞穴或裂缝凿出石室,暂避炎气,然后再徐图破敌之策!”
耿舒顿觉匪夷所思,争道:“天气越来越炎热,暑气势必越来越盛,军中染疫病者也会越来越多,伏波将军自己就已亲患此病!如今依山凿室,旷日持久,只怕尚未构建完成,暑疫就已肆虐全军了!暑气者,即杀气也,比山上的蛮夷要凶狠百倍!恳请三思!”
马援道:“蛮夷兵少,甲仗、粮草、器械等均十分匮乏,只是在苦苦坚持而已,绝非我军之敌。我军既已至此,如若撤回,则正中蛮夷下怀,必将助长其滋势,久后必成大患!那时若再想剿除,较之今日,不知要难上多数倍啊!”当即传令,各军选出精壮之士,分成数队,轮流交替,昼夜施工,开凿石室。
山崖上的栖鹘,闻人声立刻惊起,飞入云霄间磔磔怪叫;叮叮当当的凿石之声,如风铃钟罄之音,鸣奏于山谷之中,高低起伏,回响不绝!
山上的夷众听到,大为恐慌,连忙投下无数巨石滚木,半晌却不见汉军攀爬上来,徐而察之,山下的钟罄怪声仍然连绵不绝,而且越来越密,一时半刻不明其意,遂决定以静制动,严阵以待,见到攻山的汉军,再继续施射掷投。
由此,汉军得以放开手脚,随意穿凿。不多久,就凿出大小数十个石室,马援率诸将分别住入。石室内倒是清凉少许,但容量实在有限,余下将校军士不得不依旧住在崖下的船上,营中每日染上暑疫者越来越多,亡者趋众!
山上蛮民见怪声忽然消失匿迹,派人悄悄攀至半山险处向下窥探,方才明白汉军所为,知道崖下有人居住,于是不时击鼓呼啸,滋扰汉军,不得清静!
每当山上夷众一鼓噪,马援就拄着拐杖,颤微微走到洞口翘首观望敌情。此时的他形销骨立,虚弱不堪,而且随着盛暑的临近每况愈下,每挪动一步都十分艰难!望见此景,爰寄生以及跟随他多年的亲兵将士俱都眼眶湿润,暗自垂泪!
过去久在京城养尊处优的耿舒,此刻窝在邻室石窟里,本来就被炎热难耐的暑气熏蒸得心如汤煮,如今又让山上夷众的鼓噪扰得日夜不能安宁,撤不能撤,战不得战,白昼漫长,夜不能寐,心烦意乱,越想越感憋屈!
他实在不解,今天这个进退维谷的困局,为什么自己明明早已事先提出警告,却被马援置若罔闻,忽视不理?
他不解,为什么素来英明神武的光武帝会同意马援的履险之术,而不用他这位将门世家的正合周全之策?
他不解,多年来光武为何始终对马援一味信任有加,每逢战事,都是遣他领军出征讨伐,而置其他同样所向无敌的能征惯战的将军们于不顾,特别是对自己横扫匈奴、乌桓、河北、山东等各路劲敌的骄人战绩更是不屑一顾?
他不解,这位伏波将军如此胆小甚微,却何以在这么多年的四方征伐中竟能攻无不取、战无不胜?
他不解,这次跟随马援出兵,无论是前番临沅之战存在的攻防分歧,还是今日充道与壶头出现的择道路线之争,只要这位伏波将军采纳一次自己的建议自己,全军断然就不会落入眼下的束手待毙之境了!
他越思,心里越不服气;越想,胸中越是不平!
酷热难熬之下,他半夜起来,走到石室门口,山泽凝聚着炎炎的暑气,银河闪耀着湛卢宝剑似的亮光,骄阳早已晒干了滋润万物的露水,江面上虽然水波盈盈却不送来丝毫凉爽,反而倒是无处躲藏的腾腾热浪见缝插针,无孔不入,不请自至。
他擦拭掉头上不停流淌的淋漓热汗,稳定下来心神,提起了笔,写道:
“此前,我曾上书陛下应当先攻击充县,虽然辎重补给线路较长,粮食不易运输,但路途宽敞安全,利于兵马展开作战,数万将士能够有机会争先恐后,奋勇杀敌!可如今被困在壶头,竟不能前进一步,大批将士忧愁苦闷,面临死亡,实在痛心可惜!还有,不久前在临沅,无数蛮夷忽然夜间前来自投罗网,当时倘若乘胜痛击,必可全部歼灭!可马伏波却像西域做小生意的商人,每到一处,马上止步不前,以至方有今日之败。眼下,果然发生暑疫瘴毒,肆虐军中,与我之预判,完全一样!”
书罢,挥手招来身边的亲兵,嘱咐道:“立刻乘快马送至京师好畤侯府,见到我兄耿弇,务必亲手呈交给他!”
十数日后,京师洛阳好畤侯府。
耿弇读罢耿舒的家书,眉头紧锁,沉吟半晌,问道:“壶头军中现在是什么情形?”
送信亲兵答道:“现在全军困于武溪江上,前有悬崖峭壁,蛮夷据险扼守,我军无法强攻!当地炎热难耐,瘴毒暑疫并发,军中多有将士染疾,每日死者甚众,就连马将军本人也身染暑疫,病情严重,危在旦夕!”
耿弇闻言大惊,令其退下,当即手执耿舒家书,匆忙出府,疾奔皇宫。
光武闻听耿弇紧急求见,知有大事,即刻召见。
待听完耿弇上奏,阅毕他呈上的耿舒之书,光武惊怒交加,拍案厉声道:“武陵地形险绝,水流湍急,蛮夷凶残狡诈,先有刘尚败于地利,后有马成输于人和,此番马伏波竟又再次受挫于天时!”
耿弇望着光武,沉默不语。
光武继续道:“刘尚不熟地形,冒然深入,以至覆没,这马伏波素来明察地理之要,为何不引以为戒?马成稳重谨慎,久战不下,无功而返,足显武陵蛮夷之凶悍狡诈,这马伏波一向顺理人和之情,为何对此竟不引以为戒?武溪峻峰溪深,春夏之交,瘴暑并起,这马伏波为将多年,通晓古今之征战得失,熟知阵法之变化周密,为何此刻又不觉省天时之机?”
耿弇道:“当下我军身陷险境,欲前不可,欲退不能!马伏波本人也身染暑疫,还望陛下早定解困之策!”
光武定了定神,道:“不错!卿且暂先退下,容朕思之!”
待耿弇背影从视线中消失后,他急令宣虎贲中郎将梁松觐见!
梁松进来行过礼后,光武让他先看过耿舒之信。
梁松读着信中所言,顿觉出乎预料,心中不由自主竟泛出一阵狂喜,随即强行按捺,此时此地绝对不能有丝毫流露。
但他的神情在这电光火石间的复杂变化,已被光武瞧见,道:“不相信这是你心中战无不胜的叔父马援所为吧!”
梁松望向光武,不知如何回答。
光武道:“难以置信!朕也是这么想啊!逗留不前、贻误战机、挺而走险、累死千军!朕更想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原因导致这位曾经乘风破浪、征服南海的伏波将军,竟反被这区区壶头之江波所伏!”
梁松睁大眼睛,期待光武下文。
光武道:“是轻敌,是老迈,还是另有其他原因?朕想派你前去调查个究竟,并将军中情况,详细禀报于朕,以便阙廷速定补救之道!”
梁松闻听,略为迟疑一下,连忙称“诺!”
却听光武又道:“卿是还有两个顾虑吧?一是顾虑与马援故交,担当此任,怕将来有为其开脱之嫌。这个无须担心,朕信得过你,只管如实奏报便是;二是担心到得军中,战况有变,不知如何应对!此亦不足为虑,我亦已另派他人持诏令前去处理军机!”
梁松方舒了一口气,叩恩道:“陛下圣明,梁松此去必把事情原委查得详细清楚,水落石出!”
当下光武诏令,遣派阙廷驿马车乘送虎贲中郎将梁松至壶头马援军中,监察军情!
同时,密令江夏的谒者宋均,率麾下三千汉军星夜赶往壶头马援军中,充任监军。
光武如此安排不可谓不周密,然而,他万万意想不到的是,未到马援军中,他所信任的贤婿梁松就已经提前构思妥了构陷所谓叔父伏波将军马援的罪状,而且这位虎贲中郎将还深深的知道,崛起于田间、出身于布衣的光武,生平最恨的,就是欲壑难填的贪官污吏!
壶头,顾名思义,该名就是依据其形状酷似茶壶而来。而此刻山下的江上那些昼夜遭受着炎气热浪熏蒸的汉军,恰恰正如被装在茶壶中的一个个来回翻滚的即将煮熟的水饺。
江水终日在炎炎烈日暴晒下,近乎沸腾,军士们想汲取少许擦洗身体,皮肤顿时就被烫出了泡!
此时军中染疫和病逝者已经过半,但是全营却并无抱怨之声,活着的人默默的处理着病逝战友的遗体,日复一日!每个人都平静等待着别的战友来处理自己的后事。
石窟内,马援感觉精神好了些,扶杖缓步走到洞口,外面依旧天高昼永,滔滔江水斑斓刺眼,奔腾不息,扑向一艘艘相互连接着的战船,不时的把他们冲击得起伏摇晃。
他此刻的心情也如眼前江水一般澎湃跌宕。自己戎马一生,经历过大一统时的前汉政权的飘摇风雨;遭遇过新朝王莽政府的分崩离析,内乱纷起,外夷并入,生民涂炭;感受过隗嚣、公孙述等豪杰友人春风得意时的权令智昏;庆幸于最终正确选择了杰出的明主光武,方能得以施展宏才大略,内定变乱,外攘四夷,实现自己安定天下以为生民请命的凌云壮志!
不想今日却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如此危局本来完全可以避免。目前看来,武陵蛮夷实力寥寥,并不足为患,真正的威胁来自地利和天时。
刘尚败在地利,而自己早已料得天时之危,故选择壶头奇袭,以期在暑气降临之前,速战速决,剿灭蛮夷。
只可惜,事先担心的最大顾虑不幸当真发生了,那就是随军前来的“家长儿”太多,以至于自己身为主将却不能最终临机决断,而被迫把争执报送阙廷,这个画蛇添足的过程白白浪费了太多的宝贵时间,乃至不得不坐等光武批准自己的方案,才能集结战船,准备粮草辎重,这中间复又徒耗掉不少时日。
最终当兵抵壶头与敌决战时,却又遭逢暑气提前降临,瘴气肆虐,以至陷入当下险境。若是早个三五天,哪怕一两天,都不是这个局面啊!
如今除了耐心等待暑气退去,军士们恢复战斗力后再继续进击顽敌,别无他计可施!
马援长叹一声,吟道:
“滔滔武溪一何深!
鸟飞不度,兽不敢临。
嗟哉!武溪多毒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