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静秋城不远处的一座山谷，李丹正接见着樊荣身边的那名亲卫。
　　听着亲卫对静秋城墙的战斗描述和希望自己出兵解围的恳求，李丹也不禁紧了紧眉头。
　　“静秋城还能支撑多久？”
　　“最多半个时辰。”
　　李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若不是樊荣现在不在自己身前，李丹都恨不得提着他的衣领问问他这一年多以来是怎么带的兵。
　　他其实一直在注意战场走向，自然知道从北府军正式攻城开始到现在也就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虽说看到北府军屡次攻上城墙，但也都被挡了回去，李丹还以为这是樊荣做的诱敌之举，刚跟手下的将领夸完这樊荣是个将才，然后就收到了樊荣的求援，这可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李丹有种搬了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无奈地挥了挥手让樊荣的亲卫先下去，李丹坐在首案上闭着眼睛捏着鼻梁，对着周围的众将道：“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虽说樊荣崩溃的确实快了点，但静秋城不容有失啊，不好不救啊。”一位将军斟酌着率先开口说道。
　　“如果要救，就只能从侧翼进攻静秋城东城门处的敌军主阵，可敌军目前还没有能够抓的漏洞啊。”
　　“那还能怎么办，难不成从其他几个门突进去帮静秋城守城？岂不是会被活生生耗死？”
　　“确实，如果不给敌军一计痛击，就算带着我们一万五千名弟兄去帮静秋城守城，别说守三个月，半个月我觉得都够呛。”
　　“如果北面防守晋国的军队不动的话，我们后面可没有其他的支援了，静秋一旦丢了，光靠我们去夺回城池，难。”
　　李丹本身也是期望要打的一方，见状直接一锤定音道：“那就打，狠狠地打他们中军。我带两千骑兵率先从敌军右翼插过去，你们在后面跟上。敌军人数不多，主阵也不过两万人，况且他们还在组织正面攻城，只要击溃这支军队，静秋之围自解。”
　　*****
　　南岸北府大营，由于北府军一半的士卒将领都北上或者南下去了，以至于此时的大营显得稍有些冷清。
　　李清寂在自己的营帐里翻阅着从南线传来的军报，媚儿则跪坐在李清寂身侧帮着整理杂乱的信件。
　　李清风却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掀开帘子夹带着一股微风从帐外走了进来。
　　“哥，我去审了谢雨贤和他那几个护卫，好像真有一个叫谢雨嫣从家里跑到我们北府地界来了。”
　　李清寂将一张被折过的纸递给李清寂“恩，确切地谢雨嫣和她的丫鬟现在就在禁山。”
　　李清风略带疑惑地接过那张纸，目光扫过纸上的内容，恍然大悟般说道：“哥，原来你早就知道啊，那你当时在营门口吓唬斜雨贤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咯？”
　　“也不算吓唬，如果谢雨贤不自救，当时我真会下令将他射杀在营门口。”
　　“啊，为什么？谢家跟我们有什么生死大仇吗？”
　　“没有，而且谢杰还对我李家有恩。”
　　听得李清寂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李清风更糊涂了，张了张嘴，看向柳媚儿，问道：“嫂子，你听明白了吗？”
　　柳媚儿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哪能跟得上你哥的思路。”
　　见李清风、柳媚儿两人一头雾水地看向自己，李清寂笑着合上手中的军报：“我问你们，陛下为什么会容忍北府军不断坐大？”
　　“不是因为要依靠我北府军收复江北五州吗？”
　　“当然不是，天下帝王数百，有几个是真有什么光复九州的抱负的，不过都是要想着让自己活的更好些罢了。”李清寂从媚儿手中接过一杯茶继续说道：“说到底都在想着制衡而已。”
　　柳媚儿要比李清风反应的快些：“夫君是说，陛下容忍北府军坐大是为了在朝堂上制衡百官？”
　　李清寂抿了一口茶，长长吐出一口气，缓声说道：“当今陛下不想再做垂拱之君，但朝堂上被谢杰拧成了一股绳，陛下没办法分化，所以只能剑走偏锋，想靠着北府军坐大来制衡朝堂。所以我说谢杰对我李家有恩，懂了吗？”
　　李清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像有道理。可这跟哥你要杀斜雨贤有什么关系？”
　　“谢杰在祥和元年入朝为官，祥和五年便坐上了吏部尚书的位置。谢家可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这是真的有能力的聪明人啊。即便是他是真想保住自己的位置，在朝堂上扶持一个对手就好了，没有必要跟着陈淳一起剑走偏锋，文臣做大不过就是难对付些，但武将做大可就是割据一方尾大不掉了。”
　　“相公觉得，谢杰是故意的？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谢杰是个有抱负的人，一个小小的丞相恐怕还不在他眼里，收复故土，光复九州，甚至打出九州之外，这等功绩才是真正前无古人的立功之事。谢杰也知道，只有依靠我北府才有北伐收复失地的希望，所以他才会配合着我们演戏，让我们一步步坐大。
　　当然，北府也要给他点表示，我在青州大造作坊一个原因是为了养军，另一个原因就是把表面上的命脉送到谢杰手上，让他知道有能力遏制我北府的野心，不至于把顺安城变成一个军人朝廷，这样他才能放心啊。”
　　“相公也像个老狐狸。”
　　李清风见李清寂和柳媚儿有打情骂俏的趋势很果断地叫停：“谢雨贤呢，这还是没啥关系啊。”
　　李清寂举起军报文折轻拍了一下李清风的脑袋，笑骂道：“让你平时多读点书就是不听，谢杰走的这条路险的很，一不小心就是灭族之祸。但毕竟像谢杰这样能够真正为天下苍生考虑的人，不多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谢杰能好好活下去。所以说，若谢雨贤真是个没什么头脑的二世祖，与其让他去给他父亲惹祸，不如我直接除掉他，也算是报谢杰一恩。”
　　“真复杂，不过哥，你这个报恩的手法当真是”李清风想了半晌才吐出两个字：“独特”
　　见李清寂又要拿文折拍自己的脑袋，李清风赶忙躲开，岔开话题道：“那谢雨嫣怎么办。”
　　“唔，谢雨嫣确实有些麻烦。媚儿，谢雨嫣这几日都在干什么？”
　　“秘网传来的消息说，谢雨嫣主仆二人近几日都在河间城，渡口和禁山来回穿梭，不过谢雨嫣身边那个叫小兰的婢女很不一般，下面的人怕被发现没敢跟太紧。”
　　李清寂下意识地点点头：“能让秘网觉得不一般的人物，有意思。”
　　“还有一件事，相公或许会感兴趣。”
　　“哦？说来听听。”
　　“秘网传来消息，谢雨嫣经常在禁山上拿着一个竹筒往渡口方向看去。模样与失传的缩地镜有着七分形似。”
　　还没等李清寂说话，李清风率先惊讶地问道：“缩地镜？据说可以看千步之外如在眼前的缩地镜？那不是失传了吗？”
　　李清寂要比李清风稳重的多，淡然开口道：“也没什么惊讶的，连弩也是失传的东西，不一样被我们弄出来了？不过这先是身手不简单的婢女，又是缩地镜，看样子谢家的这点灵气都传给了谢雨嫣这个女儿家了。”
　　“哥，这可是缩地镜啊，反正谢雨贤都在我们手里了，这个谢雨嫣不如也扣下来算了。”说到最后一句，李清风还做了个狠握拳的动作。
　　李清寂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事急不得，抓了谢雨贤不是大问题，但若是抓了谢雨嫣可就不好解释了。不过或许可以跟她做笔交易，媚儿，传令下去，让秘网盯紧谢雨嫣，我要知道她接下来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