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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三次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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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林真是个乌鸦嘴,没想到,他的一句无心之言,竟然一语成谶。
  顺治七年(1650年)夏,冒辟疆再次被病魔击倒。
  冒辟疆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习惯于每天呼朋引类,觥筹交错,矫激抗俗,诗友酬唱那样的生活。但自从第二场大病以后,河南江北的学人士子,也就很少造访了,冒府大院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再加上由于他早早就剃了头发,本地的百姓对他也有了很深的成见,特别是清明节前后,百姓都去陈君悦的墓地扫墓,冒辟疆也领着陈知非和孩子们去拜祭他,百姓看见活得好好的冒辟疆,就想起了死得很惨的陈君悦,就不由自主地对冒辟疆指指点点,有的甚至当面啐他口水,骂他是个胆小鬼,怕死鬼。
  冒辟疆有苦说不出,有怨无处泄,满腹牢骚,日积月累,在体内就形成了病变。由量变到质变,终于在某一天,像火山喷发一般释放了出来,冒辟疆就应声被打翻在地。
  这次病魔的出口在后背,形成一个鹅蛋大小的疽疮,疽疮越鼓越大,像一个熟透的洋葱,洋葱的顶部每天都有大量粘稠的脓血冒出,恶臭扑鼻,气味极其难闻。
  大夫不仅开了汤药,还开了外用草药,须用石杵捣碎了,敷在病灶四周。熬药的工作自然是董小宛的,别人做她不放心。艳月楼每天又被浓烈的中草药的气味笼罩了。
  冒辟疆的疽疮长在背上,不能仰卧,晚上睡觉只能趴着。趴着也不行,胸下必须垫上三个枕头才可以。否则,后背的疽疮也会痛。可是,垫枕头时间久了,胸也受不了,却又不能翻身,这让冒辟疆异常痛苦,生不如死。
  董小宛看着,忽然灵机一动:“夫君,你趴在我的腿上,我抱着你入睡,会不会舒服些?”
  冒辟疆也是病急乱投医,说:“好吧。”
  冒辟疆就伏在董小宛的腿上,董小宛靠墙坐着,冒辟疆轻轻地靠在小宛身上,故意用四肢支撑全身的重量。董小宛像抱着婴儿一样,抚摸着冒辟疆的头,哄他入睡。
  冒辟疆也许是太困倦了,也许是伏在董小宛身上太舒适了,不一会,就酣然入睡了。
  一睡醒来,已是晨曦初露。
  冒辟疆惊道:“夫人,你怎么样?”
  冒辟疆摇醒董小宛,发现董小宛的双腿已经完全麻木,动弹不得了。
  “夫人,你快点活动活动。”
  董小宛一边用力揉搓双腿,一边若无其事地说:“我没事。夫君,这一夜,你睡得好吗?”
  “睡在夫人怀里,舒适且安心,睡得很香啊。”
  董小宛笑了笑:“那就好了,以后,你就这么睡,直到你病好为止。”
  “夫人,那怎么行呢,我一个七尺男儿,你的身体那么娇柔弱小,只怕我病没好呢,你就骨就断筋折了。”
  “只要夫君的病能快点好起来,小宛就是骨断筋折,也是值得的。”
  “夫人……”
  “不说这些了夫君,你先坐起来,我给你换药。”
  “哎,”
  冒辟疆像个听话的孩子,乖乖地坐了起来。
  董小宛打开冒辟疆背上缠着的纱布,挤出脓血,敷上新的草药,再用纱布包好,扎得结结实实。
  然后,董小宛就出去熬药去了。
  有一天,冒辟疆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从外面回家,可是空荡荡的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急得冒辟疆四处乱窜,到处找人,却发现一家人都在,却唯独不见小宛。大家都默然不语,见了冒辟疆,更是面面相觑。冒辟疆不由大声喊叫:“夫人,夫人你在哪里?”
  可是,没有人应声。
  冒辟疆焦急万分,惊恐地醒了过来。
  见小宛靠墙坐着,脸色煞白,双目微合,正在小憩。冒辟疆一动,董小宛也醒了。
  冒辟疆还在冷汗直流,讲了梦中所见。
  董小宛道:“我刚才也做了个怪梦。”
  “是吗,什么怪梦?”
  “我梦见有十几个贼人,冲进屋来,吼叫着要抢劫我去,我钻进一个箱子里,才躲过了劫难。那些贼人临走时,还不住地谩骂,真的吓死人了。”
  冒辟疆嘘了口气:“好在只是南柯一梦,好了,我们都没事,夫人睡吧。”
  冒辟疆这次重疾,一直持续了整整一百天,董小宛也就这样坐着睡了整整一百天。
  随着董小宛身体一天天消瘦、嬴弱,冒辟疆的病就一天天好起来了。
  冒辟疆似乎天生就是董小宛的克星,冒辟疆三次重疾,重创了董小宛的身体,使董小宛患上了严重的疾病。董小宛病逝后,冒辟疆身体却一直十分硬朗,活到八十三岁才寿终正寝。
  冒辟疆在他的忆语体散文《影梅庵忆语》中说:“余一生清福,九年占尽,九年折尽矣。”
  《影梅庵忆语》是冒辟疆的代表作,全文一万四千余字,记述了与董小宛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终成眷属,最后病逝的整个过程,真实而大胆地坦露个人生活,抒发个人情感,名士名媛,不知是冒辟疆成就了董小宛,还是董小宛成就了冒辟疆,总之,这部才情俱至的作品流传了下来,让后人领略到封建礼教下透露出的一缕春光。
  这年秋天,当冒辟疆能下地行走的时候,董小宛就倒下去了。
  董小宛的体质较弱,每年春天都要病一场的。但都不重,进几付药,补一补,也就渐渐康复。
  这一次是秋天病的,而且来势凶猛,冒辟疆非常害怕。他又想起前几天做的那个噩梦,心里就更加忐忑不安了。
  冒辟疆决定,请如皋城最好的名医,不惜花费重金为董小宛治病。
  马恭人也发了话,即使卖房卖地倾家荡产,也要把小宛的病医好。苏元芳也把自己的金银手饰拿了出来,让冒辟疆去变现,用作给小宛治病的费用。
  他们和小宛在一起生活了九年,已经完全成为了不可分割的一家人,心理上对她的依赖,不比家中任何一个人少。
  随着天气慢慢转凉,小宛的病情也在不断地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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