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传朝着王太后问道：“此时，太子殿下在何处？”
　　王太后答道：“在山河关。”
　　“太子殿下身边可还有兵马？”司马传又问道。
　　“镇北军团未曾与敌军交战，应是全员伴随在太子之侧。”于让答道。
　　“镇北军团驻守山河关，加上原有山河关守卫将士，还有陆陆续续赶过去的几州军队，想必守住山河关应是无碍。梁州此时境况如何？”
　　“梁州无碍，游牧族并未进入梁州境内。另外，霍三思前几日派人来报，已经将梁州百姓调动了起来，成年男子几乎全员参军，梁州粮仓大开，粮食几乎全部调到西北前线，西北方向几座城池，此时已经人山人海，正规军与临时组建的军团都在附近训练，准备抗敌。”于让娓娓道来。
　　“霍三思做的不错！西北百姓性格彪悍，全员调动倒也在理。但是，帝国多年未曾经历大规模战争，只怕上了战场，临时组建的军队会成了敌人的活靶子。再者说，如此大规模征兵，消耗粮草财物必定极多，只怕梁州的储备粮仓撑不了多久。唉，说到底，战争到最后，终究就是在打钱。”司马传感叹道。
　　“御史这次南下，收获如何？”于让问道。
　　“还好，不几日之内，应会有批粮草、钱物运来。只是，九州欲抵挡两族猛烈攻势，所需财物，军队必然数目庞大。陛下征战漠东草原数月，几乎已经将国库掏空。去哪里筹集大量粮草、财物呢。”司马传也陷入了苦恼之中。
　　宣德皇帝出征之前，司马传曾出了一计，向四大王府借粮，只是此计用一次可以，再用第二次便会引起王府反感，此时外族入侵边境，若是逼急了王府，王府再在内生乱，那帝国便是腹背受敌。
　　“钱财之事，我会修书一封，交给我哥，让他拿出我王家全部财物，大不了再将王家这些年囤积的田产也拿出来先卖掉，等到战事结束后再慢慢赎回。粮草之事，御史不必多想，你孤家寡人一个，身后又没有家族支撑。这么多年连个像样的宅院都没有，更不明白大家族之间的隐秘交易，此事，我与于让想办法。你说说，当前战时该如何继续下去吧。”王太后看到司马传谈到钱财，颇为为难的表情，开口说道。
　　司马传点点头，不再谈论财物、粮草之事。想了想之后，司马传开口道：“目前，有件大事必须搞清楚。游牧族此次到底来了多少兵马，我们到现在一无所知，若是敌军人数众多，我们便坚守山河关，等候大将军、孟太尉二人消息，若是敌军人数少，我们可由山河关与梁州境内，两线出兵，缓缓收复牧州失地。冰原族人口本就不多，能在战场上作战的成年男子应该更少，想必此时幽州、冰州形势应该不算急迫，可先下令，幽州、冰州暂时自行抵挡。等处理了牧州境内的游牧族，再去解决两州边境的冰原族。另外，派人探寻大将军、孟太尉他们此时究竟在哪里。”
　　王太后点点头，开口道：“侦察敌情之事，我已命人传令黄岳，让他派出锦衣内卫前往牧州境内查探，一有情报，几日之内，我们便会收到。冰原族战士之凶残，人尽皆知，此时，幽州、冰州两州百姓内心恐怕早已惶恐不安了。朝廷若是不派兵前往驰援，国舅与我担心会寒了两州百姓之心。”
　　司马传叹息一声，道：“确是如此。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朝廷此时无兵可派，只能舍两州百姓而保九州了。等到战事结束后再慢慢安抚两州百姓吧。我与岳江有些私交，我可修书一封，交给驿站的斥候带回去，太后可修书一封，命人交给镇北王爷，说辞要委婉些，希望他们二位能够体谅朝廷吧。”
　　“好。”王太后点头答应道。
　　而此时牧州境内，大将军刘青率领的大军，已经在牧州境内与游牧族敌人展开多次战役。此前，击败王前，周时任的敌军，在绕道赶路时，也被刘青率领兵马围住，斩杀无数。只是，大将军刘青并不知道，宣德皇帝的遗体就在这支队伍之中，而击溃了这支队伍后，大将军命将士在山林中修整了些许时间，这也错过了夺回宣德皇帝遗体的最佳时刻。刘青更不知道的是，这支队伍刚刚经历一场血战，屠戮的正是扬威军团与镇南军团，王前，周时任等人的尸体就在离此数十里处孤零零的倒在树林中。
　　大军进入牧州，一路行走下来，刘青等人所见皆是一座座空城。城池的残垣断壁孤零零的耸立在牧州大地上，伴随着深秋的阵阵凉风，显得即落魄又凄凉。刘青率领的大军，经过大半年战争的洗礼，早已人人内心坚毅，但是看到残骨遍地、蛇鼠横行的牧州荒凉城池后，许多将士的内心颤抖不已，许多年轻的将士更是忍不住暗自哭泣。
　　这一路行来，许多藏于荒山野岭之中的牧州百姓看到朝廷的大军之后，情难自已，许多男女老少跪倒在大军旁边，大哭不止，发泄着内心深处压抑了多日的委屈与不甘。牧州百姓内心复仇的火焰在看到朝廷大军那一刻被点燃，许多青年、中年百姓，自愿加入朝廷大军，以期能够追随大军，收复故土，杀掉敌人，为死去的爹娘、兄弟姐妹、妻儿子女复仇。也有许多少年想要追随大军，都被将士们拦下了。在无数少年苦苦哀求下，刘青下令：孤儿可以随军出发。于是，大军中又多出了一队队童子军。
　　行走了数日，每当遇到牧州百姓，刘青都会留下一部分食物给他们，只是行军匆匆，军中粮草越来越少，刘青无奈之下，只得四处派出探马，寻找敌人，以期交战，以战养战。
　　途中路过的许多城池，都被刘青下令放火点燃，以免滋生瘟疫。但是，一点火便会浓烟滚滚，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大军被敌人大军偷袭，只得放完火便立刻急行军。几番折腾下来，刘青所率大军都已人困马乏。
　　这日，大军在围杀了游牧族一支数千人的队伍后，远处赶来了游牧族一支数万人的军马。看到敌人后，刘青下令大军追杀了上去。然而，游牧族敌军却并不与之交战，反而急速退去。追了半日之后，几名牧州本土游侠骑马追上刘青，大声喊道：“大将军，别追了，离牧州城不远了！”
　　刘青止住战马，转身问道：“此地距离牧州城还有多远？”
　　其中一人答道：“回大将军，此地距离牧州城不过百里之地了，敌人那支队伍应该是想要将我们引过去。”
　　刘青点点头，接着问道：“你是何人？来自哪座城？”
　　这人开口道：“回大将军，小人名叫赵振，此前便是居住在牧州城。”
　　这时，刘青边上的蛮州州尉李庆之开口问道：“你是之前离开了牧州城，还是在牧州城大乱之时，自牧州城逃出？”
　　赵振答道：“小人是在牧州大乱时自牧州城逃出的。”
　　李庆之又说道：“那你便是亲眼见过游牧族敌军了。”
　　这时，赵振咬牙切齿的说道：“小人不止见过，还亲手杀了两个！那日，大乱之时，我与家中小儿一道往家赶去，却不曾想归家途中，正好遇到一队游牧族贼寇。小人与同行几人一道与游牧族贼寇战在了一起。乱战之中，我那小儿抄起一根木棍便要帮我，却不曾想木棍被贼寇一刀砍断，连我那小儿也被一刀劈死了。可恨，我那小儿此前多次向我索要一把战刀，我因他年幼，未曾给他。若是，我早给他一把战刀，他一定不会死的！呜呜···”说到这里，赵振这位三十多岁的汉子不禁痛哭出声。
　　刘青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节哀。”李庆之等人都是叹息一声。
　　等赵振平静了许多之后，刘青突然问道：“赵振，我有个疑惑，你能否为我解惑？”
　　赵振擦了擦眼泪说道：“大将军请讲。”
　　刘青问道：“我年轻时，曾在牧州城居住过数次，以牧州城的坚城高墙，游牧族敌人是如何攻进去的？”
　　赵振又擦了把眼泪，恨恨的答道：“大将军这个问题算是问对人了。当时，是有人打开城门放游牧族进城的！牧州城北门的守将名叫黄前，此人之前行事颇有些侠义风范，我在牧州城时与他有些私交，知道了一些事。黄前这人根本不是牧州人士，他是游牧族后代，镇西王爷在一次巡查边境时，发现了躺在牧野城外快被饿死的黄前，于是心生怜悯，收养了他。后来，他成年之后，入了军，由于表现不错，加之与镇西王的那份情分，慢慢地被提拔了起来，后来升为了北门守卫将军。牧州与游牧族还有贸易往来的时候，黄前府上便经常有一些游牧族商人前去。后来，有一次，小人正在黄前府上，镇西王爷突然前去，问他为何与游牧族商人走的很近。黄前回答说是为了弄些游牧族的战马，后来，不几日，他确实弄了一批游牧战马送到了镇西王府。其实，那时候我们就该猜到，黄前是游牧族的卧底，可惜了镇西王爷对他的那份养育之恩，更可恨我牧州城，竟丢在了一个小人手中！”
　　刘青叹道：“镇西王爷终究是没有看清游牧族的真面目。若是老王爷活着，定不会如此行事，唉！”
　　这时，周破奴问道：“赵振，依你之见，我们这些兵马能否攻的下牧州城？”
　　赵振摇了摇头，说道：“将军，不可能的。”
　　刘青接话道：“周将军，你可能没见过牧州城，我曾游历九州，牧州城比南方的几座州城都要高大雄伟。牧州城立在九州西部，一直是历代九州帝国抗击游牧族的前线主城，经过数千年的修葺加固，想要攻破牧州城依靠许多攻城器械或许可以一试，单凭人力攻破是很难的。赵振，现在牧州城内还有多少牧州百姓？”
　　赵振摇头道：“小人不知，那日城陷之时，牧州城内众多百姓纷纷加入战局，拼命搏杀，据说死了很多人，小人便是在那时率领家人逃出来的。但是那次，游牧族贼寇并未屠城。据说后来，镇西王府大王子杨世奇曾经率军攻入过牧州城，但是却中了敌人的圈套，据说那次，城内百姓几乎都加入了战局，那次大战中，又逃出了许多百姓，那次之后，活着的百姓，只怕都被游牧族杀害了吧！”
　　“杨世奇？这小子，他还活着吗？”刘青问道。
　　“小人不知，第二次牧州城大战，大家都是听别人说的，我们躲藏的那处山谷，并没有第二次大战时，牧州城逃出的百姓。所以这件事的具体经过，并没有人知道详情。”赵振答道。
　　正在这时，一名斥候骑马朝着这边飞奔而来，边跑边喊道：“大将军！大将军！前方有敌人大军杀过来了！”
　　“准备迎战！”刘青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