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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余时间,九州各地所捐赠物资已经抵得上帝国三年所征收的赋税。宣德皇帝与大将军刘青所率在外征战将士,暂时没有了粮草不足之忧。
这日,太子杨慎思虑了良久之后,派人招来老丞相李央,御史司马传,国舅于让三人。
众人落座之后,太子杨慎开口道:“这次借助王贝之死,所筹集财物可供大军征战数月。但是归根结底,九州各地所欠赋税一事仍未处理。近日,我一直在考虑此事,李爷爷,舅舅,御史你们觉得该如何解决?”
老丞相李央率先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这月余时间,全国各地所捐财物已经是许多人,家资的大半。再去追讨赋税,恐怕难有收获。”
国舅于让赞同地说道:“确是如此,陛下和大将军那边,财物粮草可供将士征战数月了,九州各地许多人心里都明白此事。如若此时再逼着各地往外掏钱,恐怕很难了。”
太子沉默了会儿说道:“追讨赋税一事,可以暂时缓一缓。但是另有一事,需我亲自亲去处理。”
一听杨慎此语,老丞相李央赶紧开口道:“太子殿下,此事不可鲁莽。此时陛下在外征战,若太子再离开京城,万一有突发状况,该当如何?”
国舅于让也赶紧制止道:“此事直接不可行。”只有御史司马传沉默不语,似在思考。
杨慎说道:“李爷爷,舅舅,有你们在,京城不会有什么事的。前几日,锦衣内卫送来的密报,你们都知道。北方两州竟有数城城主欺压百姓,霸占百姓田产,逼良为匪。我想去查探事情真相,解决此事。”
前几日,锦衣内卫带来密报交给黄岳,大致意思是:幽州、冰州两州之地,有许多城主守将,借着为朝廷捐款之名,大肆抢占平民百姓田产。百姓无奈流亡,数城百姓聚集一起,呼啸山林,聚众为寇,此事更有大范围蔓延之势。
幽州太守岳江尚未奏报朝廷,采取怀柔安抚之策,却收效甚微。镇北王与冰州太守李成栋也未派兵镇压,李成栋更是亲自前去各城调查此事真相。
老丞相李央问道:“太子殿下若是前去,打算采取何种策略,安抚百姓?”
杨慎回答道:“杀几个人,以示警告,责令众城主守将归还百姓土地田产。”
御史司马传问道:“殿下可知,幽州太守岳江,镇北王他们为何不如此行事?”
杨慎说道:“皆因各城主,守将之流,都与他们沾亲带故。”
司马传缓缓开口道:“错,那只是一方面,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幽州、冰州两地本就贫寒已久。北方两州城主守将,地方官等人并无多少财物,与南方,西方各大家族势力财力上根本无法比拟。但是,前几日户部呈上的捐款名册,殿下也看过了。幽州、冰州两州所捐财物并不比扬州、齐州这等富庶之地少。此事,殿下如何看待?”
杨慎开口问道:“御史之意,冰州、幽州城主,守将等人并非是借捐款资战之名大肆贪财,而是所侵占土地财物,又换钱交给了朝廷?”
司马传说道:“正是如此,殿下年幼,不曾去过幽州、冰州。我年轻游学时,曾在幽州、冰州两地呆过一年多。两州之地,夏季干旱无水,冬季又时间漫长,环境很不适合农作物生长。南方之地,粮食一年两收,而幽州、冰州一年一收还要看天公给不给脸面。两州百姓吃苦耐劳,淳朴善良,并非刁蛮成习之众。而当地官员多是出身于百姓之间,见惯了百姓所受贫寒之苦。所以,当地官员大多清廉。更有甚者,俸禄下发之日,留下自家度日所需,其余尽皆购买粮食,接济自己境内孤苦老人,无家孤童等。此等风土人情,帝国九州境内其余几州无可比拟。两州各级官员全力支持帝国征战,但是最终还是苦了老百姓。所以,此事,真相未查明之前,幽州太守、镇西王等人不会采取强硬手段。”
“如此,那此事该当如何解决?”太子杨慎揉着额头问道。
“需要有一人前往说服流民匪寇,命他们回归家园。查明事情真相,命各城主守将归还田地。”司马传想了想说道。
“御史认为,此事何人可去?”杨慎问道。
“非殿下不可,其余人等威信不足,去了未必奏效,反倒容易生出祸端。”司马传答道。
“御史大人,殿下不可离开京城。”国舅于让阻止道。
“舅舅,为何不可?父皇尚且御驾亲征,身先士卒。我身为帝国太子,难道要一直缩在这京城之内?而今,父皇率军在外,帝国内又生忧患,此时我难道不该为父皇分忧?为帝国大业分忧?”杨慎反问于让。
杨慎一番话,让本就不善言谈的于让一时无语。
老丞相开口道:“若殿下决定亲去平乱,可去问问太后之意。若太后也同意,我等无话可说。”
“好,你们先回,我这就去问问祖母之意。”杨慎点头说道。
“殿下,南方赋税之事,臣打算率领六部官员前去巡视,实地考察,等臣回京后,向殿下详细汇报。”御史司马传说道。
“御史大人办事,我等放心,就等御史大人好消息了。”太子点头应道。“是,臣这就回去准备,明日出京。”“好。”
杨慎带着大太监黄岳来到后宫之后,杨慎把自己的想法对王太后说了一遍。
王太后沉思了片刻说道:“孙儿,你若想去,我是赞同的。你今年已经十七,也不小了。你父皇在十六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独自处理政务,你比他年幼时尚且聪慧不少,应该可以独自处理一些政务。但是,此时皇帝在外亲征,若太子再有闪失,帝国将何去何从?你若决意要去,可带领镇北军随行。黄岳,你需带领锦衣内卫随太子出行。有镇北军,锦衣内卫随行,应当是出不了意外了。”
“老奴遵旨。”黄岳躬身道。
“另外,孙儿,还有一事嘱咐你。你爷爷在世时,我曾随他去幽州、冰州两地巡视过。两州之地人民朴素善良,但是性子顽固执着,非常认死理。当地官员多有爱护子民之事,此时出现这种局面,我心内也颇为疑惑。你此去,不可轻易做决断,遇事需跟黄岳、镇北将军吴平商议之后再决定。”王太后又嘱咐道。
“此事涉及几十万百姓,孙儿知道轻重。”杨慎点头道。
“那就好。我觉得,若是事态紧急,你可以试着让这几十万流民应征入伍,参与西方战事,战后再想办法安置他们,毕竟帝国当前应以西方战事为重,看看此法可不可行。”王太后思考了一番说道。
“孙儿谨记!”杨慎躬身说道。“去吧,早去早回。”王太后摆摆手说道。“好,祖母放心!”杨慎答应一声带着黄岳离开了后宫。又去了母亲皇后于氏处,与母亲辞行后,派人招来了镇北将军吴平。
第二日,镇北将军吴平率领十万镇北军轻骑兵,随太子殿下杨慎前往幽州。而数千锦衣内卫早已换上便装,悄悄出城。
就在太子出城的第二日,宣德皇帝所率大军在接连屠灭了游牧族几个小部落之后,宣德皇帝收到梅花内卫消息,发现敌方大军正在靠近。
沿途一路征战,刚刚又与游牧族一小型部落大战一场,宣德皇帝所率军马早已疲惫不堪。镇东军十万人折损过半,振威重骑军也伤亡万余人。好在梁州步兵在养伤归来的州尉李猛率领下,与宣德皇帝所率军马汇合一处,步骑相加尚有二十多万人。
镇东王府骑兵在镇东王府二王子杨世冲的率领下,曾经与宣德皇帝所率兵马短暂会合,后又分开,各自为战。
听到梅花内卫带来的消息后,宣德皇帝率军马找到一处山谷驻扎。此山谷原名为葫芦谷,曾有前朝皇帝率军征伐游牧族,战败逃亡时,被困此谷,之后前朝皇帝殒命在此,从那以后此山谷改名为帝落谷。
此山谷呈葫芦形,只有一个进口,入口处极窄,内部却空间巨大,驻扎二十万兵马绰绰有余。山谷两侧高山极为险峻,难以攀爬,山上丛林密布,阳光几乎被树叶遮住,只有稀疏的几缕阳光透过树叶,照进谷内。
宣德皇帝进入帝落谷之前,镇东将军钱守良曾经劝阻,此谷名称不详,不易进入。但是宣德皇帝望着身边兵困马乏的众将士,思虑良久还是决定暂时进入帝落谷内修整。
大批军马进入谷内后,疲惫不堪的众多将士,倒头就睡。宣德皇帝命剩余四万振威军守卫谷口,防止敌人偷袭。
休整了一夜之后,用过早膳的诸多将士,精神状态明显提升了一大截。此时,多名探马来报,西方有游牧族众多战士正向此处赶来。收到消息之后,宣德皇帝赶紧召集众将,下令各军出谷迎敌。
但是为时已晚,振威军昨夜守卫谷口,撤出最快,振威军全军撤出,而梁州步兵在中间,镇东军在山谷最深处。梁州步兵尚未撤出一半,游牧族骑兵大军已经冲杀而来。
振威军在振威将军刘充国率领下,在谷口外摆开阵势,直接迎着游牧族大军冲杀而去。奈何游牧族人数众多,仍旧有大批战士没有被振威军挡住,朝着谷口处梁州步兵冲杀过来。梁州步兵,在州尉李猛率领下仓皇迎敌,死伤惨重。
被困在谷内的宣德皇帝焦急万分,梅花内卫来报,此次游牧族大军共有三面旗帜。分别是游牧族右贤王所率不颜部,游牧族左丞相所率也先部,游牧族右丞相所率穆晋部。人数更是无法估量,一眼望去看不到边。听到此消息,宣德皇帝心里凉了半截。心想,莫非这帝落谷真的专克中原王朝皇帝?
考虑了片刻之后,宣德皇帝下令道:“柳木青,将梅花内卫所有信鸽全部放出,传令蛮州州尉李庆之,齐州州尉周破奴,流州州尉楚无敌,镇东王二王子杨世冲速速前来救援。”柳木青听完赶紧下去传令。
镇东将军钱守良赶过来,对宣德皇帝说道:“陛下,谷口处梁州骑兵冲不出去,不如我率镇东军往外冲,陛下可先在谷内等候。”
宣德皇帝点头道:“也好。但是你千万小心,此次敌军数量众多,如果冲不出去,我们就先在谷内抵挡,等待救援。我已派梅花内卫放出信鸽,通知诸军前来救驾。此谷易守难攻,料想退守谷内,敌人一时半会也冲不进来。”
两个多时辰之后,镇东将军钱守良身中一箭退回了谷内。包扎之后,来到宣德皇帝身前,沉声说道:“陛下,梁州州尉李猛,不归城守将安志高已经战死了,谷外的梁州步兵大部分也战死了,只有极少数谷外战士退回了谷内。谷口外已被游牧族战士团团围住,我率军冲不出去。”
宣德皇帝叹了口气说道:“振威军如何了?”
钱守良答道:“远远看去,振威军大旗未倒,但是也已经陷在游牧族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之中,敌人人数太多,振威军团根本冲锋不动。”
宣德皇帝抬头看着射进谷内的几缕阳光感叹道:“天欲亡朕于此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