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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叶靖见父母默认自己将来打仗,先是疑惑,结合记忆后,明白过来:勋贵人家,太平时节享富贵,动荡年间,自然冲在最前面。
叶家传承两百余年,到得今天,仅仅剩下一脉两人,其余男儿大都殁在沙场上,战争如脉搏中的血液,时刻流淌在叶家男儿身上,与生俱来,自己岂能例外?
叶正明今天心情大好,话多起来:“靖儿别怪你娘亲阻拦,知道当年因为你,牺牲多少?”他唏嘘不已,接着感概道:“我叶家历来人丁稀少,子嗣上尤其艰难,为父与你娘亲又常年奔波在外,更是难上加难。”
叶正明目光早已转向颜清云,道:“二十年前,境内狼烟四起,战乱不休,你我夫妻二人辗转于各地间,剿灭叛军,抚慰地方,从未好好休息过,清云你终是积劳成疾,累倒在路上。
回长安将养一年后,身体逐渐好转过来,一家人团聚在长安,和和美美的过去两年时间,本来我二人未觉异样,在老夫人提醒下,才发现迟迟未有身孕,只得找大夫,延医问药。
大夫诊断结论:肝郁气滞,素体亏虚,禀赋不足,今后恐怕难以有孕。皆是常年随我征战,劳苦所致。即便这样,清云你也从来没有怪过我。”
厅内众人感概老爷、夫人之间的伉俪情深,其中不少一路追随的老人,往年事情更是亲身经历过,自己也颇多伤心事,如何能不挂怀。颜清云早已泪眼涟涟,哽咽道:“我是打翻的醋坛子,又是个不下蛋的,你不也没怪过我么。”
叶正明摇摇头,停顿片刻,想到当初的那些岁月,夫妻俩风雨同路,经历无数艰难险阻,实在不容易,情绪平复后,叙述道:
“为了让我有后,清云四处求医问药,始终没结果,蹉跎着过去一年。皇天不负苦心人,韦陀大师游历天下,恰巧来到长安,为你诊治,终于怀上了靖儿。”
又对一旁专心听着的叶靖道:”你娘最爱美,你也是知道的。怀胎时,为保住你,天南地北的补品,各式保胎安胎的汤药,不管是什么,只要对你有益的,全吃了下去。
原本苗条的身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起来,小心翼翼十个月,才给盼来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围着你转。还没等高兴多久,因着你先天不足,一场大病下来,险些夭折掉,幸好到五岁时,身体渐好,长到如今这般大,可又不是个省心的,前些日子摔着头,险些没给你娘亲吓死。”
叶靖知道父亲的话主要是对母亲叙述的,安慰完父母后,识趣的告退,叶正明在他走前,嘱咐道:“明天上午记得早起,到时候练练祖传功法。”
目的达成,叶靖心中喜不自胜,回到小院中。
刚刚坐定,千儿兴冲冲地跑来,拉着他的手不放开,愣愣的盯着他看。叶靖起初不明白,只觉得这小丫头是不是磕着脑袋了,傻不愣登的。
试探着问道:“可是认为老爷、夫人不容易?让我以后多为他们着想?”
她摇头,仍是一句话不说。
“那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千儿翘起嘴巴,依旧倔强的摇着小脑袋,眼神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叶靖摸不着头脑,求助含玉,含玉并未作答,反倒是红着脸庞,走到叶靖另一边,牵住手,小声道:“含玉、千儿想一直跟着少爷,不管到哪里。”
含玉说完后,千儿脸上笑容绽放,眼睛弯弯地,对叶靖道:“是的,少爷,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练武,等到游历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可以保护少爷了。”
她似模似样的扎起马步,嘴里嘿嘿哈哈的喊着,小拳头一板一眼的向前挥动。叶靖又是想笑,又是感动,拉着二人坐下,道:“先不着急,游历还早呢,练武的事,老爷想必会安排妥当。我们以后自然是要在一起的,一直在一起。”
十分肯定的语气,叶靖郑重许诺,却不知未来,是否如他所愿,前方是星辰大海,抑或是万丈深渊,且行去!
清晨时分,叶靖用好早饭,正在盘问千儿昨天那番话从哪学的,门外传来苗嬷嬷一贯浑浊的声音:“练武场已经安排好了,老爷让少爷早些过去,从今天开始,少爷得试着学武了,千儿、含玉两位姑娘也不能拉下,夫人吩咐跟着奴婢学,少爷若是妥当了,跟老身过去吧。”
三人随着苗嬷嬷向外走去,千儿、含玉两人开心不已。
一行人来到练武场,场地不大,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其上散落着坑坑洼洼的痕迹,最为醒目的是一颗银杏树,伫立在东南角,时值秋天,整棵树仿佛镀金一样,亮光闪闪。场内架子上摆些刀枪棍棒,供人取用,一群人在场间练习拳法、器械,应该是护院、侍卫之类的人。
练武场南边,一座看台耸立,它的存在,使得整个场地宛如军中校场般。
叶靖一行人来到看台上,那里除开叶正明、颜清云,还有其他人,散布在二人身后。颜清云身后的是马勇,稍后一些的是两个年轻女子,一名小安,一名容佩,俱是她身边体己的大丫鬟。
叶正明身后也站三人,当先一人,身材高大健壮,面色红润,鹰钩鼻,嘴唇厚实,下巴处留着一束山羊胡,双眼细长,半开半阖间,似有精光闪烁其中,头发稀稀拉拉的,没剩下几根,亮闪闪的头皮极为醒目,一阵微风吹过,稀疏的头发四处散动,十分有趣。
相对于马勇的毫无存在感,这人如同黑夜的灯火一般醒目,白色的胡须,以及脸上遍布的皱纹,年纪应在六十左右。记忆里此人叫曹鹿予,叶正明身边的老人。
另外两人身形矫健,站姿笔挺,眼睛直视前方,透露出一股坚定的模样,俱穿着白色劲装,两人样貌、身材、神情、动作,毫无二致,简直是一个模子中刻印出来的。
生的浓眉大眼,鼻直口阔,眼睛略微不同,一人大些,一人小些,不仔细分辨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在叶靖眼里,他们的相貌,若是放在电视剧中,肯定是妥妥的正面担当。
苗嬷嬷对颜清云说道:“夫人,老身将少爷带过来了。”待其点头后,苗嬷嬷走到身后站定,与马勇并排。叶正明见叶靖来了,难得的露出笑容,并不因为他姗姗来迟而不满,想来是因为近些时日的叶靖,表现出人意料。
叶正明对儿子叮嘱道:“赶紧过来,为父请老曹教导你练功。再一个是,你现在年龄大了,免不得要出门,另安排两名侍卫予你,以策万全。”
随后让三人出列,曹鹿予笑眯眯的看向叶靖,道:“老曹见过少爷,在长安时,还抱着您上街玩耍过,那时年幼,恐怕不记得了。”
曹鹿予的声音与外貌完全不同,嗓音嘶哑,如刀子在玻璃上划过般,尖利刺耳,听着清晰,却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极有辨识度。叶靖自是能忍,回道:“曹老客气了,小子一直记得,想起年幼时淘气,还拔了曹老的头发。”
曹鹿予接着夸年轻有为,叶靖也赞他老当益壮。
另外两人等他们寒暄完,齐齐上前一步,单膝下跪道:“属下培风、图南,见过主人。”叶靖急忙扶起两人,文绉绉道:“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两位好名字,寓意深远,往后拜托了。”
“请主人放心。”语调铿锵有力,极为坚毅的模样。
转过头,叶靖颇为疑惑,为何父亲不自己教他,反而让曹鹿予代劳,难道是事务太多的缘故?不对啊,即使再忙,家传的功法,名义上也该由父亲教导。
直接问道:“爹爹可是因为公务繁忙,无暇教导儿子?”
叶正明老脸一红,正要开口解释,那边厢颜清云直接笑出声,曹鹿予和马勇顾忌老爷脸面,生生忍住笑,嘴角略微抽了抽。叶靖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颜清云笑了一会,方才道:
“靖儿,是这样的,你爹哪里都好,但是呢,对武道一事,不太擅长,六岁时测天赋,得知上限顶多六品,彻底绝了心思,再没碰过武功。换句话说,你爹对武道,那是七窍通了六窍,剩下那一窍不通,怎么教呢?”
无法反驳,而且是夫人所说,叶正明摇头苦笑,随即脸色一肃,欲要挽回些颜面,说教起来:“靖儿练武,万万不可半途而废。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为父虽然不曾经历,但万事万物自有相通的地方,无论习文习武,都应持之以恒。
另有一言与你,海纳百川,宽广无过沧海,更因其低于万物,方能容纳万物,望你谨记。”前头是因着颜面所说,后头却是真正的教诲了。
叶正明早已不是叶靖刚穿越时,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叶靖记忆里的父亲是一个模糊的影像,幼时少有机会单独相处,即使见到,也是严肃的模样。
刚到灵州那会,叶正明时时提点,教导些人生道理,及至到后来,小孩子贪玩读书不努力,欺瞒先生,还拉着颜清云做幌子,叶正明怒其不争,狠狠地打了几回,仍然纠正不过来,毕竟是第一次做父母,没什么经验。
自他砸头后,功课变好,说话也得体,没事待在房里读书,竟然还主动要求学武。看到他如此懂事,叶正明老怀大慰,归结于儿子终于长大了。
话说回来,叶靖感受到父亲的良苦用心,郑重道:“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成其深。孩儿明白其中道理,请父亲放心。”
颜清云那儿岂能没有话语嘱咐,她立即跟上丈夫的脚步。